第5章
一直到被拖进店里,罗如芳才反应过来。
她瞪着透明冰柜里五颜六色的冰淇淋,傻眼了。
“你要吃……冰淇淋?”有没有搞错啊?她刚看了下外面的温度计,才十三度耶!
“是啊。”他看了看琳琅满目的冰淇淋,有些失望。“居然没有提拉米苏口味的……”
罗如芳不可思议的环顾了下店内,一个客人都没有。
这证明了果然不是她大惊小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想在这种天气吃冰吧?
“好了。”在她发呆的同时,他已点好口味,付了钱,拿起冰淇淋,便拉着她往楼上走去。
这家店二楼看出去的街景出奇的好。因为都没有客人,他们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要吃吗?”他递给她一支塑胶汤匙。
她摇摇头,接着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都不冷?”
“会不会冷跟吃冰淇淋是两回事。”见她没有兴趣,他也不发为意,自个儿吃了起来。
她看阗他吃冰淇淋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忽然开口。“我妹妹也很喜欢吃冰淇淋。”
“哦?”他抬头瞧了她一眼,有点意外她会主动提到自己的事。
通常她不太跟他谈私事的。
罗如芳没有注意到他的讶异。
回忆一旦打开,往事便一幕幕跃入脑海。“她说啊,有个很好的大哥哥曾送过她一支冰淇淋,而且对方在我们姊妹最穷的时候,给了我们一千元,让我们得以生活。”
想到过去曾受过的苦,再对照如今的生活,不管怎么说,她实在该感谢杨尧修。
杨尧修挖冰淇淋的动作顿了下,略略皱了眉,不知为何听到她的话,心里竟有种不舒服感。
是为了她说起过去生活很困苦,也是因那个在他什么也不知道时,适时在她生命中出现,并帮助了她的男人。
一千元对他来说,根本是掉在地上也懒得捡起来的东西啊!可想而知,她过去的生活是他绝对无法想像的艰辛。
为什么那个时候帮助她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呢?为此,他居然感到懊恼不已。
将冰淇淋送入口中以掩饰复杂的情绪,他换了个话题。“你和你妹妹感情似乎很好。”
“是啊。”提起妹妹,她的眼神变得柔和。“如希是我带大的,我们感情当然很好了,其实就某方面来说,她更像是我女儿。”
瞧着她难得的温柔,与平常在公司严肃的形象截然不同,他才明白,原来她也可以流露出这样柔美的模样。
然而,一忆及她的转变是因为她妹妹,而不是他,他忽然觉得向来爱吃的冰淇淋没了滋味。
他不懂,她是喜欢他的,不是吗?为什么她的表现却跟那些爱慕他的女人都不一样呢?
她不依赖他,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在办公室中,她对于公事的专注程度远胜于对他,有时他都觉得自己还比较在乎她。
“啪。”的一声,塑胶汤匙跌落在地。
在察觉自己因为烦闷而下意识做出摔汤匙的举动时,杨尧修才惊觉不对劲。
他瞪着地上汤匙,内心震撼不已。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言一行便足以牵动他的情绪?
他变得贪看她的各种面貌,开始在乎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甚至在意她重视亲人更胜于他……
真是太荒谬了,明明是她在暗恋他,为什么现在搞得好像他才是爱得比较多的那个人?
“啊?”浑然未觉他复杂心思的罗如芳轻呼一声,将另一支干净的汤匙递了过去。“喏,这给你吧!”
他绷着脸,默默接过汤匙。
“你……在生气吗?”这才后知知觉的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她有些不安的问道,一边在心中思索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
“没有。”他当然不会承认心中所想,因此随口胡话了个理由,“我只是想到我那些亲爱的弟弟妹妹而已。”
拜他生性风流的父亲所赐,他有六个弟妹,分别由五个不同的女人所生,这群弟弟妹妹跟他这放荡不羁的大哥可不同,个个从小就从他们的母亲那儿学会怎么巴结老头子。
罗如芳愣了下,想起这些年来听到关于杨家的传闻,顿时感到歉疚。
“抱歉,我不是有意让你想到那些……”
在杨氏食品工作了这么多年,她也知道他那些弟弟妹妹是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兄弟姊妹之间并没有手足的情份可言。
杨兴宏各房太太之间的明争暗斗可激烈了,耍小手段,诬陷的伎俩层出不穷,再加上他外头的女人,不管在台面上还是背地里,都斗得极凶狠。
过去郑玉倩接下经营不善的杨氏食品,公司濒临倒闭危机,而杨尧修更摆明对杨氏没兴趣,所以尽管他是嫡长子,但一来无野心,二来又不得宠,他们便不大将脑筋动在大房上。
可近几年来公司渐渐有了起色,去年新推出的几样养生食品更是大卖到全台湾都缺货,她可以感觉到那些人又慢慢的注意到杨尧修母子。
生在这样的家庭,很痛苦吧?
在外人眼中,他是个天之骄子,然而认识他这么久,她晓得他一点也不希罕杨这个姓氏。
“不提他们了,谈谈你妹妹吧!”不想多提那些扫兴的事,他只好将话题兜回另一个其实他也不怎么有兴趣的上面。
“你说如希呀?”谈到妹妹,她的眼睛又亮起来,此刻的她看起来很不一样,仿佛散发着某种光芒,教他移不开视线。“她很聪明,也很漂亮和贴心,过去我们姊妹日子过得不好,她一直觉得对我很过意不去,认为都是因为她,我才会那么辛苦,因此上了高中后,便没再跟我拿过半毛钱。”
“其实,以我现在的薪水,多养三、四个妹妹也绰绰有余了,但她就是不愿意麻烦我。”罗如芳轻声叹息,语气中既是无奈,又是关怀。“如希很爱钱,非常爱,她总是对自己很小气,却很舍得花大钱买东西给我。”她笑吟吟的瞧向他,“你不觉得,能有这样的妹妹是件幸福的事吗?我是真的很高兴能够有她这样一个妹妹。”
杨尧修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觑着她。
虽然他不认识那个叫如希的女孩,可他在她眼中,看到“幸福”两个字。
在亲情方面,如芳比他富有太多,望着她温柔的神情,他相信罗如希一定是个好妹妹。
“对了,我有她的照片喔!”难得跟人提起宝贝妹妹,她一时间忘了他是她极力想保持距离的男人,开心的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按键后递至他面前,“看,她很漂亮吧!”
他望了望那张被设成手机桌布的照片,是如芳跟另两陌生女孩的合照,想来那年轻女孩就是罗如希了。
如芳说的没错,她妹妹的确长得很漂亮,而且笑起来的时候还有可爱的小酒涡,若能够再养胖点,别瘦得像风一吹就飘走的模样,美丽的程度绝对不输给他过去所交往的那些美女。
很难想像五官平凡的如芳竟会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她们姊妹恐怕只有那双眼睛和尖尖的瓜子脸相似。
但,一向爱看美女的他,目光只在那个漂亮女孩身上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便移至旁边那个他最近几乎天天都会见上面的女人脸上。
是因为跟妹妹合照的关系吧!照片里的她笑得好温柔,是过去好多年来,他不曾见过的。
他忽然觉得那笑容好美好美,美得令他完全转不开目光。
一股酸涩像是打翻的醋坛,自胸口蔓延至喉头,杨尧修无法不嫉妒的想着。
可恶,她明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怎么样,她很美吧?”以为他的失神是因为看到漂亮的妹妹,罗如芳心中尽管有着小小的失落,仍强迫自己忽略。
拜托,如希可是她妹妹呢!有个美丽到能让杨大少爷看得失神的妹妹,她应该要高兴才对。
“嗯。”他敷衍地应了声,便收回视线。
还能怎么自欺呢?他已无法再说服自己,对她仅是一种习惯和依赖。
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在乎到害怕她离开,在乎到因为不满她对妹妹的好脸于对自己而吃醋……
等等,吃醋?
他竟会因她而吃醋?
一个念头闪过脑中,杨尧修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某种困扰他许久的浑沌思绪豁然开朗。
原来……
他忽的笑出了声。
天哪,他这个游戏人间,交过无数女友的杨家少爷,怎么这回居然迟钝至此?
或许,过去每次与女人交往的经验都是轰轰烈烈的,他从没想过,爱情竟然也会以这种形态出现。
他总以为,爱情呢,只要能在最美丽的时候迸出绚烂的火花,就值得了。反正他很清楚自己喜新厌旧的性格,从来也没想过要跟谁长长久久,只要能得到一时的快乐,他根本不在乎未来日子会如何。
可是如芳不一样。
他们之间不曾擦出过什么火花,她不是娇艳的花朵,反而像是一颗不起眼的种子,默默的在他心上扎了根。
他爱她呀,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早在理解到她对自己的重要性前,他就已经爱上她了。
在她之前,他身边女人一个换过一个,从不曾为谁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
那些因她而生的恐惧、在乎、嫉妒,都是源自于此,偏偏他竟迟钝到今天才发现。
“呃,副总?你怎么了?”见他一迳发呆,脸上还露出古怪的笑容,罗如芳蹙起了眉。
他没有答话,只是瞧着她,笑得很愉快。
能够理清自己心中的感觉,真好。
“喂喂,先说好,如希是我的宝贝妹妹,你可别去招惹她。”以为他看上妹妹,她警觉的眯起眼。
虽然她不认为妹妹会被他的美色吸引,但依如希爱钱的程度,肯定一点也不介意有个有钱得要命的男朋友。
杨尧修清了清喉咙,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唤了那个他这阵子都不敢叫的名字,“芳芳。”
“……什么?”好久没听到他这样喊自己,罗如芳很意外。
而且他眼中蕴含的情感,令她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
“你还爱我吗?”他问道。
她瞪着他,全身僵硬。
事隔那么久,他为什么又问起这事?
“芳芳,”他认真的瞧着她,“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手中拿着高脚杯,罗如芳咕噜咕噜地灌干里头甜甜的香槟。
台上的人哇啦哇啦在讲什么她都听而不闻,耳边环绕的尽是下午杨尧修在冰淇淋店里跟她说的那句话——
芳芳,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那时,他的语气中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深情。
她拿起另一杯香槟,再度一饮而尽。
“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讲那句话?”她喃喃的道,用冰凉的酒杯轻触烧红的脸颊。
她都快分不清脸上的热烫究竟是来自于酒精,抑或是他那句话了。
她承认她是胆小鬼。
下午听了他的话后,她当下的反应是夺门而出,丢下他跑掉。
她很没种的不敢回公司,因此在外头晃了好久,冷冷的十三度天,她全身都燥热得像有把火在身体中焚烧似的。
一直晃到将近六点,她才想起晚上有尾牙这回事,匆匆忙忙搭了计和车赶过来。
她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她那样说。
是真心的?还是只是逗着她玩而已?
她并不想将他当成会开那种恶劣玩笑的人,但却更想不透他是喜欢上她哪一点。
自认识他以来,瞧着他身边换过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她们之间的共通点,就是都是大美人,而她完全是再普通不过的路人样貌,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她不觉得他会爱上自己。
更何况他才见到如希的照片呀!他都已经看了漂亮的如希,为何还会说喜欢她?
芳芳,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可恶……”将高脚杯重重放在桌上,她气那个搅乱她思绪的男人。
她环顾了下四周,还好,大家都玩得很疯,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可是,杨尧修到底跑哪儿去了?她都来餐厅一个多小时了,他这身为副总的人,居然还没出现?
她刚进餐厅时,其实是不太想见到他的,因为还没想到该怎么面对她,但过了这么久,他都还没出现,不禁令她有些担心。
她犹豫片刻才站起身,趁着台上的人忙着呼口号炒热气氛,悄悄移动至郑玉倩身边。
“董事长。”她轻声唤道。
正在跟陈总经理聊天的郑玉倩回过头,见到是她,立即露出笑容,“如芳是你呀,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她咬了咬唇,“董事长,您有见到副总吗?”
杨尧修虽然平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对于这母亲还是很尊敬的,他若有来尾牙,肯定会先来向她请安。
“你说尧修吗?”郑玉倩皱了皱眉,“没有耶!我从六点来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他呢!大概又溜到哪儿去玩,忘了尾牙这件事吧!”
她早就看开,儿子不来参加尾牙便算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啊!”她向郑玉倩点了点头,“我有事要跟副总说,那我再去找找看好了。”
杨氏食品的员工极多,这次包下这整个餐厅办尾牙。她在餐厅里四处找了一会,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刚喝了太多香槟,身体有些飘飘然,她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动脑思考。
他会去哪儿呢?下午跟他出去时,他明明还记得晚上要尾牙的事呀!
罗如芳心不在焉的走出餐厅,当玻璃门打开时,冰冷的风迎面扑来,因为酒精而微醺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
“对了,打电话给他。”
她自皮包里捞出手机,却发现上头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想来是刚刚在里面太吵,她才没听到。
再看,发现居然是杨尧修打的。
她抽了口气,再也顾不得先前想躲他的复杂心思,连忙回拔他的号码。糟糕,不晓得他找她有什么事。
电话响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几乎要放弃,才忽然被接通。
“喂?”熟悉的男人声音在另一头响起。
“副总?你人在哪里?”一听到他的声音,情绪不再紧绷,她略略松了口气。
“终于发现我失踪了呀?”
仍是痞痞的语气,但她就是听出不对劲,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不若平时那么爽朗有朝气。
“你……”她本来想问他人还好吗?但想想又觉得有点怪怪的,最后只好道:“尾牙已经开始一阵子了,你不过来吗?”
“我也很想啊!”他叹息,“可是我现在在医院。”
“医院?”她不禁提高音调,刚才松懈下来的情绪再度紧绷,“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医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还好吗?要不要紧?”
天哪,他怎么会跑到医院去?
“芳芳,你冷静一点,”喔噢,能感受到她的紧张,真好,“我是受了点伤没错,但是……”
“冷静?我怎么可能冷静?你伤了哪?”听到他受伤,她心慌意乱的低嚷着,“不,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我过去找你!”
听出她的在乎,杨尧修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他乖乖报出医院名称,不再逗她。
“我马上到。”她迅速的道,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也不管尾牙还在进行,直接赶去他所说的那间医院。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她匆匆递了张千元大钞给司机,不等找钱便下了车,朝急诊室跑去。
她心急如焚,张望了一阵子,最后才在角落看到正坐在椅子上的跟两名警察谈话的杨尧修。
“副……”她奔了过去,也不理会一旁的警察,一心只关心他的情况,“你怎么了,到底伤到哪里?”
不知为何,那声“副总”她莫名的喊不下去。
“芳芳,你终于来了。”见到她,他眼睛一亮。
她焦急的打量着他,想知道他的伤势如何。
他全身上下看起来都还好,但右手手掌处缠了圈厚厚的绷带。
见他似乎没什么其他外伤,心稍稍安了些,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弄伤的?”
刚在电话里没问清楚情况,只是一听到他受伤,就什么也不顾的赶来,现在想想还真是冲动。
“被砍伤的。”他无奈的举起受伤的右手,晃了晃,“好在只有右手受伤而已。”
“被砍伤?”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杨先生,谢谢你的合作,那我们先走了。”两位警察态度异常恭谨的道,想来是因为他的身份。
“不会,谢谢你们。”杨尧修朝他们点了点头。
见警察走后,她才又开口,“那两位警察……为什么来找你?”
“还不就来做笔录喽。”瞧她急得眼眶泛红,是真的很在乎他吧?“你走了后,我在路上被人袭击。”
虽然不是什么大伤口,不过装装可怜便能换来她关心的话,他倒是很乐意啦!
果然,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她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喔喔喔,被她如此在乎的感觉,原来是这么令人愉快啊!
“被,被人袭击?”她好心疼。“是抢劫吗?”
“大概吧!”他耸耸肩,“那五名持刀的歹徒是这么说的。”
“你--”她急道:“那就把钱给他们呀!反正你那么多钱,又不缺那一点。”
“我给了啊!”他这么怕痛的人,哪会为了那点不痛不痒的零头跟自己过意不去?“他们一跟我要钱,我就把皮夹整个递过去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伤了你?”
“这真是个好问题,”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给了钱后,他们还想砍我,而且后来被路人发现,他们连掉在地上的皮夹也不捡就溜了。”
罗如芳微张了口,说不出话。
这歹徒的行径,也未免太不寻常了吧?
再怎么说,大白天的,既然拿到钱,怎么还会想砍人闹事?而且不捡皮夹这一点更是奇怪。
他们是真的歹徒吗?或者,其实根本别有所图……
心中转过几个念头,某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突地跃入脑海。
她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难道是那些人?
“芳芳,”杨尧修语带撒娇的唤道,还不忘拉她的衣角,“我想吃东西。”
她愣了下,低头对上他期盼的眼神。
他眼中闪着“我饿了我想回家”的光芒,仿佛对自己挂了彩的事一点也不在意般。
莫名的,她的心又重重的痛了下。
这男人啊,是否有猜测到,意图伤害他的,很可能事与他同父的手足呢?
去年杨氏食品大大赚了一笔,杨兴宏拟好遗嘱的事,他们如果又都还不知道,依她对杨家其他人的了解,是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么,他这个当事人有想到这点吗?她发现自己无法从他眼中读出任何线索。
如果他有想到这一个环节,为什么还可以如此平静?
如果他不曾想过,她又是否该告诉他有这个可能?
“芳芳?”他又唤。
她回过神,“嗯,我陪你回去。”
她正想先去外头招车子,不料杨尧修却忽然起身握住她的手。
她呆愣的转头望向他,“你--”
“下午让你逃了一次,这回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他淡淡扬起微笑,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