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江凛之叹口气,将裴丞拍红了的手拿起来,轻轻的捧在手里揉了揉,淡淡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
裴丞垂下眼眸,眼里尽是受伤,他不明白这江凛之为什么谁都要算计,“江凛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你一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点心铺子上。”江凛之语气淡漠,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愧意,裴丞当初想要转卖店铺的时候,江凛之一心只想着让裴丞跟江家远离,他恨不得裴丞将来一辈子都跟江家再无瓜葛,哪里还会提醒裴丞?
可现在江凛之却只希望他能做会令自己开心的事就好,其他的事,江凛之不再奢望。
裴丞低着头,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将他的神色掩盖,裴丞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真是心力交瘁,“江凛之,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嗯?”
江凛之抿着唇,担忧的看了一眼裴丞,“斗鸡场属于你,不会有人跟你抢,那点心铺子要与不要都……”
话还没说完,屋内就响起了清脆响亮的“啪”的巴掌声。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第119章 学不会
裴丞的胸口气的起伏不断,他向来是个懂满足的人,知道他跟江凛之刚开始不能太过操之过急,尤其是现在吵起来的话,就会……可是内心想的再多再理智的事情,也不能阻止裴丞生气。
现在的裴丞气的要发疯。
江凛之的右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这巴掌印能清楚的看出裴丞刚刚下手的时候有多生气,以至于一点力道也没有收住,直接狠狠地打下了巴掌。
裴丞抿着唇,看着江凛之脸上的巴掌印,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懊悔,即便再生气,可是还是很心疼。但裴丞心底再懊悔跟心疼,他也拉不下脸跟江凛之道歉,“江凛之,你瞒着我这么多事,为什么就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
“若是我提前跟你说了,你会迈出那一步?”江凛之的神色淡漠,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脸上的那个巴掌印,他冷冷的看着裴丞,嘴角挂着一个嘲讽的笑意,“你敢说,若是当时我将事情的真想告诉你了,你还会同意接受斗鸡场?”
裴丞不说话了,“我现在即便接受了斗鸡场,可你比我还要清楚,我留在这里就是一个废物,我做不到好好的处理斗鸡场,你根本就知道,你这段时间即便不在斗鸡场,可斗鸡场其他的管事都是你的人,我不信他们不会没跟你说。”
说了那又怎么样。
江凛之就是想要裴丞接手斗鸡场。
但裴丞就是死活学不会该怎么管理斗鸡场,更何况,裴丞也对斗鸡场毫无兴趣。
“我先回去了。”裴丞觉得现在空气中的气息都是混浊的,令人不舒服的,令人不开心的裴丞自顾自的离开了酒楼,他没有错过掌柜的在看到裴丞失魂落魄的离开时,脸上闪过的错愕,裴丞也没有错过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身后的某个人。
他刚刚就是故意说那句话的。
江凛之的占有欲很强,裴丞一向都知道,但裴丞喜欢江凛之,所以从来没有指责过江凛之对自己太强的占有欲,也没有对江凛之对自己那过于强烈的占有欲跟霸道欲表达过自己的不满但裴丞现在就是想他江凛之知道自己的所有不满跟生气。裴丞不喜欢江凛之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率先替自己做了决定不说,对方还总是擅作主张的将裴丞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改成了对方喜欢的东西。
就比如点心铺子的事情。裴丞喜欢开一家糕点铺子,他不喜欢接触斗鸡场那样嘈杂不堪的生意,但江凛之却总觉得糕点铺子没出息,赚不了大钱,所以总想着让裴丞学会改怎么管铺子埋头走了一段路,天下逐渐下起了稀拉的小雨,裴丞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身后,没人跟在自己的身后,但裴丞就是知道男人就在身后某个地方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裴丞没有买伞,就这样继续朝着前方走去,漫无目的的走。
结果没走多久,就在从始至终一直跟在身后的某个人快要忍不住将裴丞给拉走的时候,裴丞的面前停了一个人。
江三爷举着一把油纸伞,他的身上没有穿着官服,穿着浅色的长衫,神色温润的看着裴丞,说:“怎么不带伞就出来了?”
裴丞没说话。摇摇头,他想着江凛之并不喜欢自己靠近江三爷,于是刚想离江三爷远一点,但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裴丞没有远离江三爷,反而默许了江三爷跟在自己身边。
江三爷看出裴丞的情绪不好,但却也没有不长眼的直接询问,江三爷将油纸伞朝着裴丞的头顶上举着,自己的肩膀上在外面淋着,两人并肩走了一段之后,江三爷,看到前面有卖红薯的,说:“想吃吗?”
裴丞抬头,顺着江三爷的视线看过去,最后前方卖红薯的小摊贩上,摇摇头,“我不饿。”
但一向很迁就裴丞的江三爷却固执的将油纸伞塞在裴丞的手里,冒着雨走过去,然后从小摊贩的手上接过了两个滚烫的红薯。
裴丞看着江三爷固执的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江凛之,他一直以为固执跟霸道只是江凛之自己的性子,结果却没想到这是江家人特有的固执跟霸道。
江三爷拿着红薯走回来,直接递给裴丞,说:“吃吧,淋了雨,吃点暖的吧。”
裴丞垂下眼眸,抿着唇,说:“嗯,谢谢。”
江三爷的嘴唇动了动,看着裴丞没什么变化的神色,谈叹口气,在裴丞看过来的时候,嘴角一弯,没再说什么,“这两天家里一直有些不安稳。而且,我听说最近母亲想……你们之前是不是将三间铺子中其中两个铺子都盘出去了?”
裴丞没想到江三爷居然会知道这件事,但转念一想,即便江三爷常年待在衙门不回去,他也是江家的人,想知道江家最近发生的事情那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可,裴丞却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因为裴丞从江三爷的口吻中听出来,老夫人想要从他们手中借着当年的那个合约要回铺子的事情,应该不是这两天才想起来的,应该是有一段时间的故事了,可在这期间内,一向口口声声说要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江三爷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要跟自己透露一点风声的意思。
裴丞从不觉得一向温文尔雅,看起来没有什么心计的江三爷居然也这么的表里不一。
就跟江凛之那个人一样。
而就在裴丞心里在嘀嘀咕咕这件事的时候,一直走到裴身边的江三爷不动了,裴丞捧着依旧滚烫,冒着热气的红薯,忍不住从捧着的左手换到了右手捧着。
江凛之站在两人的面前。
江三爷沉默着不说话,裴丞也怔住,这江凛之什么时候跑到他们的面前?
江凛之撑着一个油纸伞,身边没有跟着人,他走过来,将油纸伞递给裴丞的手上,然后面无表情的拿过裴丞手上的红薯,说:“时候不早了,江言知也快回来了。走吧。”
江三爷下意识的拦在裴丞的面前,但后来想到自己跟裴丞之间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的,沉默着走到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裴丞跟着江凛之一起离开。
一直跟在暗地里的贴身家仆见状赶紧跟上来,殷勤的将江三爷拿在手上的油纸伞接过来,说:“三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江三爷看着裴丞跟江凛之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中后,才收回视线,转身朝着江家的方向走去。
裴丞跟着江凛之朝着城北江宅的方向走去,裴丞撑着伞,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脚步一顿,低声道:“江凛之,我们谈谈吧。”整天跟男人玩这种智商上的躲猫猫的游戏,裴丞觉得自己根本就玩不过江凛之,所以也不打算继续玩下去,便想着直接跟江凛之在开诚布公。
江凛之的脚步顿住,嗯了一声,但脚步不停,就在裴丞不耐烦的开声喊了他第二次之后,江凛之才将一直拿在手上的红薯塞到裴丞的怀里,随后将油纸伞接过,说:“好,你说吧。“裴丞一怔,刚刚还拿在手上滚烫不已红薯此刻已经不烫了,裴丞下意识的看向江凛之的手,只看到男人垂下来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的掌心泛着红色。
裴丞那满腔怨恨的话在看到江凛之手上的红色后,全部给活生生的咽回去,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一从未跟他表达过爱意的江凛之虽寡言少语,但却在所有事情都迁就他,这让裴丞一句怨恨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刚刚不是很想吃红薯,怎么现在不吃了。“江凛之的表情冷漠,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阴阳怪气,让人听着不舒服。
裴丞哪里还听不出男人在吃醋,但裴丞却一点也不害怕,尤其是刚刚心底泛起的那些怨恨也逐渐的莫名其妙的消散了,所以裴丞现在满心满眼的只剩下哭笑不得。
“几年前江老太爷还没有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你应该还记得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任由我将铺子盘出去,换了一个在市街的铺子?”裴丞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突然想起了最开始提起分家的时候,江凛之说的那番话:一一我打算将那三间铺子全部盘掉,然后在城西跟城东之间的市街盘下一家大的铺子。
裴丞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升起的温情彻底被他想起的这番话给消灭的一干二净,裴丞咬着牙,差点将拿在手上的红薯给捏碎了。“江凛之,你最开始就像寻着别的理由将那三间铺子要回去,对不对!”
裴丞看了一眼裴丞,许久后才缓缓的点头,“那三间铺子我不想要。”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问过我。”裴丞说,“你就这么希望我只要管着斗鸡场,点心铺子的事情全不管了?江凛之,你可真够狠心的。”
江凛之的脚步一顿,居高临下的看着裴丞,直到将裴丞看视线转移后,江凛之才一字一顿的怒道:“裴丞,若是我真的狠心,我就该在你跟江三亲亲我我的时候……裴丞,你真以为我什么也不在乎!?”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了。
第120章 拉下脸
裴丞跟江凛之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闹得太开,两人都压着一口气,闪身走到了附近的小巷子,天上还在继续下着雨,裴丞却不站在伞下,自顾自的走到一边,远远的看着江凛之,“江凛之,铺子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为什么你……按照你的意思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要江家的店铺。江凛之,我现在真的是怕了你。”
“裴丞。”江凛之撑着油纸伞,固执的走到裴丞的面前,说:“我以为你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分家。”
“我知道。可这不是你要瞒着我做事的理由。”裴丞不肯看江凛之的眼神,男人的眼神带着侵略性,让人油然而生的产生一种叫做害怕的情感,“江凛之,我发现我从来就没有搞懂过你。江家的事情,铺子的事情,斗鸡场的事情,甚至是江言知在分家后背着我学武功的事情,我从始至终都是被瞒着鼓里的。”
江凛之看着裴丞,没说话。
裴丞没有理会男人硬是要举在自己头顶上的伞,他捧着早就凉透的红薯,自顾自的说:“若不是因为江家的老夫人想要回铺子,怕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江老太爷在死前跟你们说的关于铺子的规矩。如不是因为江言知在学堂跟江麒儿打架,怕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江言知每天都会跟着你偷偷的躲在竹园练武。若不是程一私自跟我说那番话,怕是你到现在也不会主动跟我透露斗鸡场是属于你的真相吧。”
江凛之没说话,任由裴丞一句一句地吐露着对自己的不满。
“江凛之,你在暗地里瞒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说,你还让我怎么再信你?”
江凛之走上前一步,将裴丞还捧在手上没来得及吃,且早就凉透的红薯随手丟在地上,然后强硬的将油纸伞塞在裴丞的手里,伸手,揽着裴丞的腰,手上使力,让裴丞不得不朝着自己的方向靠来,江凛之漫不经心的看着裴丞,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你若是不信我的话,你就不会跟我说这些。”
“我想让你跟我说真话。”裴丞不再试图逃避,仰着头,盯着江凛之的眼睛,“江凛之,你瞒着我这么多事,若是你还想让我信你的话,你就别在骗我了。”
“我没跟你说谎话。”江凛之皱着眉,正面否定了裴丞的话。
裴丞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眼底的惊愕仿佛是在说,江凛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江凛之低下头,手放在裴丞的脑后,跟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假话,我只是没告诉你。裴丞,你把事情搞错了。”
裴丞被气笑了,挣扎着想从江凛之的怀里离开,但腰跟头都被男人用一种极其固执又霸道的姿势给固定住,裴丞抿着唇,“江凛之,我。现在很生气,我不想看到你。”
“若是我再放开你,你是不是就要背着我去找江三?”江凛之低头,他也不亲裴丞紧抿着的嘴唇,轻啄着裴丞的嘴角,一下有一下,江凛之的温热的气息喷在裴丞的脸上,江凛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但更多却是愤怒,“我让你一个人冷静,不是让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的。”
“江凛之,你太过分了。”裴丞垂下眼眸,等江凛之再次亲下来的时候,生气了,踮起脚尖,恨恨的朝着男人的嘴唇咬下去,裴丞一边咬着男人的嘴,一边含糊道:“江凛之,你真的太过分了。”
晈了半天,见江凛之,没什么表示,反而是纵容的让裴丞晈着,裴丞这个被纵容的人反而更生气了,也没有要继续咬下去的意思,退到一边,沉默着江凛之。
“消气了?”江凛之将裴丞牢牢的抱在怀中,满足的微叹一声。
天下也下着雨,所以在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本来就很少,所以更加不要提这个隐蔽的小巷的死角落了,更加没什么人经过,最重要的是,裴丞从始至终都死死的攥着伞,将两人挡的严严实实的,所以这两人躲在小巷中闹出的小分歧并不被人所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上下着的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变大了起来,但被男人牢牢的揽在怀中倒地裴丞却丝毫感受不到伞外的寒冷跟飞溅进来的雨水。
裴丞的嘴唇有红肿,“我没生气。只是你这样糊弄我,我真的很生气的。”
“嗯。”江凛之怜爱的摸了摸裴丞的头发,低声道:“裴丞,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远处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惊雷,惊醒了还行走在路上的路人,也惊醒了还沉浸在刚刚跟江凛之争吵中的裴丞。
裴丞刷的一下抬头,看着男人认真的眼神,“你要去哪。”
“我要去帝都一趟。”江凛之摸了摸裴丞的脑袋,抿着唇,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又亲了亲裴丞的嘴角,“帝都出了点事,我要去帝都一躺。”
“嗯。”裴丞垂下眼眸,有心想问江凛之去帝都干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江凛之到现在都是都没有要跟自己坦白他的一切的意思,所以裴丞也不觉得自己若是问了,就能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裴丞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一直都在期待男人能主动跟自己坦白一切的时候,男人也在期待着裴丞能主动的询问自己。
这两人都是心里想着一套,却始终不敢朝着自己所期望的地方迈出第一步,而原因无非就是他们都在害怕对方给自己的回答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江凛之没有听到预想中想要听到的答案,情绪有些不稳,但却完美的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只表现出自己希望裴丞看到的那一幕,江凛之心不在焉的摸了摸裴丞的脑袋,说:“最迟半个月我就回来,等我回来。“”你什么时候离开。“裴丞没什么别的反应,“三个月内将点心铺子让出来,刚投入的本钱怎么办。”
“此事我会……”江凛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裴丞打断了江凛之的话,说:“我不需要,刚投入的本钱我会用我的钱补上,但点心铺子我还是要开的。”
江凛之早就预料到裴丞的打算了,所以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诧异,只说:“新铺子我不会再插手,但铺子由我来找,铺子里面的人也由我来。”
“你把我的工作都抢了,那我做什么?”裴丞说。
“当老板。”江凛之跟他开玩笑。
裴丞没说话,他从江凛之的话里听出了认真,知道男人是认真的,“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把铺子开的太远。
“斗鸡场在城北,若是点心铺子在城西的话,隔的太远,这样你一天浪费在路上的时间需要很久。”江凛之态度温和,但却格外的强硬,“城北没有什么点心铺子,若是在城北的话,也不错。”
“哦。”
江凛之知道裴丞的不情愿,但这事是绝对不能改变的,所以现在他也不逼着裴丞一时接受,他松手,将裴丞手里拿着的还有油纸伞拿过来,说:“走吧,先回去。”
裴丞心不在焉的跟在江凛之的身后走出去,其实按照裴丞的意思,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再开一个铺子的话,肯定会为了方便现在城北。可现在话被江凛之抢先说了,裴丞却有些烦躁。
裴家。
裴母烦躁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说:“这裴丞真是三请四请都不肯上门,我现在是在他面前彻底将自己这张老脸给拉下来了,可是他不愿意来,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裴父看着裴母转来转去的身影有些烦躁,“你再去屋里转来转去有什么用,现在就是要那个不听话的小崽子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