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舒襄眯起眼睛不反驳,可他却在想,纵使身边大多数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可他却好像并没有向常姐透露过性向,他们做陪酒的,向来只需要编一编瞎话,或者做一个倾听者。
常姐以往都是说一些自己的感情经历,今晚却执着于挖掘舒襄,两杯酒下肚,便问舒襄心里有没有意中人。
舒襄笑一笑,并不愿意说。
“你平时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吧?”
这个舒襄倒没什么可谦虚的,他点头笑道:“还不算少。”
“那你有想过和比自己大上不少的人在一起吗?”
“大多少算大?”
“比如说……十岁。”
舒襄已经觉得蹊跷,常姐放下酒杯,弯起眼睛看向他,“你没猜错,我和沈先生是朋友。”
舒襄闷了一口酒下肚,他应该早有察觉才对,这么执着于点他又从不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简直如同保驾护航一般,原来是受人之托。
“我和沈先生一直有合作。”常姐说:“他们制造家具,通常会从我们这边进原料,早几年我和我的副手经营理念不合,我被狠狠吭了一笔,沈先生帮过我。所以这次,换我来帮他。”
“他怎么说?”
“他说你性格倔强,脾气火爆,怕你和人起冲突,也怕你在这种地方被人占便宜。”
“他还说什么?”
“他说你是他的……”
舒襄哼了一声,提前抢答,“弟弟是吗?”
“不是。”常姐噗嗤一声笑了,“我当时听了也觉得很震惊,他说你是他的伴侣,同性伴侣。”
舒襄没控制住,手中的杯子径直落向了桌面,还好酒水所剩不多,他急忙把杯子扶正。
“其实你们还没在一起吧。”常姐又说:“沈先生对你很上心,但又不想让你知道,这真是奇怪,追人没有这么个追法的,包括你之前打官司的律师,也是他帮你找的。不然你想,你怎么能用这么便宜的价钱就请到这么好的律师?”
“那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沈先生再三叮嘱,让我对你保密。”
“现在为什么又……”
“你真不知道吗?”
看到舒襄一脸茫然地摇头,常姐半掩了嘴巴,“沈先生病了。”
心里咯噔一下,舒襄立即就问,“什么病?”
“癌症。”
冷汗几乎是瞬间就透湿了他贴身穿的衬衫,看常姐的脸色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舒襄扶住桌沿,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癌症还能被传染的么,怎么他老婆得完了他得。
第140章 生气了吗
耳朵边嗡嗡的,已经完全听不清楚,常姐又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常姐还给他递了几片纸巾让他擦汗,告诉他,“你不必这么紧张。”
舒襄听不得别的,他满脑子都是沈之森就快要死了,沈之森死了他可怎么办,他甚至都还没有意识清醒的跟沈之森睡上一觉。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想到这里,舒襄直起身子攥住了常姐的手,“你怎么知道的?”
“沈先生很敬业,通常工作上的事都是我跟他直接对接,但是这几天突然换成了他的副总跟我对接,我就多问了一句,是他副总告诉我的。”
舒襄在这个时候也懒得计较这位副总究竟是不是倪霖,常姐看舒襄三魂像是丢了两魂,心里便有些明白了,她也轻轻回握住了舒襄的手,“放轻松一点,沈先生得的是甲状腺癌。”
什么腺,舒襄没有这些医疗常识,他听成了前 lie 腺,这使得他更加紧张,张口就问,“那这个癌好治吗,他是早期还是晚期,是不是以后都没有办法干那个事了?”
“这……”常姐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和那方面没关系,他是甲状腺,脖子上的毛病,你要是真的关心他,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他呢?”
“你知道他在哪个医院?”
“在你们那儿的省中心医院,昨天我才去探望过他,他依旧是希望我对你保密。”
常姐的话音刚落,舒襄便直接冲出门去,他心里慌得厉害,简直是方寸大乱,冲出去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夜晚,没有班车,这么远打的过去又不太现实,难不成要坐火车,舒襄又急忙掏出手机查看火车班次。
最近的一班也要等到次日凌晨五点,只有慢车,没有直达高铁,等到了地方估计就该是中午了。
舒襄是一刻也等不及,去看他那临死的妈那会儿也没有像这般急到几近要尿出来,正打算病急乱投医地问一问路边的的士,常姐却也跟着他从酒吧里面出来了。
常姐把自己的车和司机借给了舒襄,托常姐的福,舒襄在半夜到达了目的地。
只是半夜医院是不允许探视的,更何况他的身份只是朋友,舒襄有这点常识,便在医院附近找家酒店住了下来。
到了酒店也是完全睡不着,舒襄翻来覆去地把“甲状腺癌”这四个字搜了无数遍,几乎要把手机屏幕给戳烂,看到天亮总算是稍微放下一点心,因为大多数人都说这是最容易治愈的癌症,只要及时手术,存活率是非常高的。
可是如果不及时呢,沈之森应该不会糊涂到这种程度。舒襄甚至在某一瞬间想,如果沈之森死了,那自己活着也没什么鸟劲,前些年是忙着吸引他的注意,近些年是忙着和他较劲,总之是把大把的时光都扑在了他的身上,纵观他的前半辈子,除了那几段短暂的恋爱,也就只剩下沈之森。
早上七点舒襄就去了中心医院门口等着,等到九点才允许探视,他已经从常姐那里问到了沈之森的病房房号,所以是空着手不请自来。
沈之森住的是单人病房,病房里面不仅有他还有他的父母,舒襄在跨进去之前顿了一下,还是沈之森先发现了他,两人均是愣了一下,然后沈之森向他招手,“小襄过来。”
沈之森看起来状态还好,只是颈间缠了纱布,沈之森的父母也看到了舒襄,表情均是一副心照不宣的尴尬,舒襄想打招呼,但他又记仇,难以忘怀几年前那个几乎要将他扇聋的巴掌,后来还是沈之森妈扯了扯沈之森爸的袖子,“你们先聊,我和他爸出去走走。”
“坐吧。”沈之森对舒襄说。
他甚至都没有问舒襄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舒襄真的是厌恶了他这副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面孔,指着他的脖子问,“你会死吗?”
“不会。”沈之森非常认真地回答了他,“有甲状腺结节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只是今年体检的时候医生建议我切了它,原本以为只是个三到五天的小手术,不会耽误你的生日,可是系统检查之后才发现它已经癌变,还好是最轻微的那一种,手术之后就能痊愈,按时服药也不会影响生活。”
短短一番话,就几乎涵盖了舒襄所有要问的问题,看到舒襄不说话,沈之森举起了三根手指头,“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之森的脖子明显还在痛,扭头并不方便,所以他就尽量侧着身体面对舒襄,“生气了吗?”
不提还好,提起来舒襄简直要气炸,沈之森总有他的道理,全世界都知道,只有舒襄始终是蒙在鼓里。
可是沈之森以为舒襄还在计较生日的事情,便又说:“医生让住院两周,刚好错过你的生日,也想过晚几天再手术,可是这种事情毕竟是宜早不宜迟……”
“你说话不疼吗?”
“有一点。”沈之森连笑都是收敛着力气,“但是毕竟没有伤到声带,不碍事的。”
舒襄也希望自己不要小肚鸡肠,可他知道沈之森性命无忧之后便控制不住,“既然能说话,接我电话告诉我一声能死吗?”
怕他担心,怕他激动,怕他心急赶过来路上出事,这些都是沈之森不想告诉舒襄的理由,可是沈之森现在也已经后悔了,借别人的口告诉舒襄,还不如自己亲自说的好。
“别生气。”沈之森伸手揉舒襄的脑袋。
舒襄想让他去死,可是在这种病房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不吉利,他还想继续控诉沈之森,让他别再继续做什么隐姓埋名的好大哥,他早已经不是小孩,万事都有自己的定夺。
可他张开口来说出的又是别的,穿着条状病号服的沈之森在他看来十分刺眼,他“豁”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这人!”
“小襄,小点声。”
“你这人……”声音明显弱了下去,舒襄垂着头,嘴角向下撇着,“你什么都不说,你他妈要是真死了,我该,我该怎么办啊……”
舒襄边说边用力擤了下鼻子,沈之森知道他这是哭了,哭又不肯当面哭,心下不禁也是一酸,他想他确实应该多锻炼锻炼身体,多跑一跑步,不然小襄成天担心他要死了可该怎么办。
等到舒襄情绪稳定了一些,沈之森才欠起身子拉他的手,让他重新在床边坐下,半强迫地扳起了他的脸,果然看到他眼睛红得有些过分了。
眼珠是蓝的,眼尾有晕开了的紫色眼影,看来昨晚应该是化了挺好看的妆,甚至是为了专程讨好他的妆,沈之森心疼得厉害,同时也担心这一夜未摘的美瞳把舒襄的眼睛磨瞎。
沈之森让舒襄把美瞳摘了,又让舒襄把脸好好洗一洗,舒襄嘟嘟囔囔的,但也照做了,没了美瞳的舒襄看人都要眯着些眼睛来看,沈之森却觉得这样睫毛打架也十分可爱,他想舒襄这一路过来应该也没有吃上一口东西,刚好他的保温桶里还有许多没喝完的米粥,便想让舒襄垫垫肚子。
第141章 完
心里的巨石落地,舒襄这才觉察出有些许饿来,沈之森的粥被他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沈之森又给他剥了个香蕉,倒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病人了。
“你住哪里?”沈之森抽出纸巾给舒襄擦嘴。
舒襄说了自己的酒店名,沈之森点点头,“我爸妈也住那里。”
他并没有说让舒襄回去的话,只说:“等我出院了有空在一起坐坐吧。”
看到舒襄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沈之森笑了,他冲着舒襄张开双手,“来。”
舒襄犹豫了一下,在衣服上搓了搓手,往前拉了拉凳子,然后将头埋在了沈之森的胸前。
就让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吧,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熟悉的怀抱,但是闻到的更多的还是消毒水的味道,舒襄有些不适地在他胸前胡乱拱了拱,然后沈之森的手就轻轻摸向了他的头顶。
沈之森是在给他捋顺头发,头一晚喷的发胶如今都在头上打了结,帮他捋完头发又摸向他的耳朵,耳垂上还挂着未曾摘掉的耳环,沈之森的手拂过去,酥酥痒痒的,然后舒襄就听到沈之森轻笑了一声,“看来小襄还真的是盛装打扮啊。”
舒襄的脑袋一动,沈之森就立刻安抚性地揉了揉,“别动,我不说了。”
.沈之森住院这几天,舒襄每天都来看他,只是会和沈之森的父母间隔开时间,他们两个一旦恢复常规模式那就是舒襄会一直不停地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沈之森总是很有耐心的听,但他并不太喜欢听到舒襄说他在ktv里上班的那些事,舒襄只要一提起来便会用一些水果零食堵住舒襄的嘴巴。
有一次舒襄突然问,“倪霖怎么不来看你?”
“她为什么要来?”沈之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要工作,而且也不在这座城市。”
“你和她关系不是挺好?”
“是还行,偶尔还会和她女朋友一起聚餐。”
舒襄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
“很正常吧。”沈之森笑着说:“她和她女朋友已经很多年了。”
“那之前李青松说你们员工都把倪霖当老板娘。”
“小松是最想让我们在一起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为了刺激你。”
沈之森有些无奈地轻轻摇头,虽然是快三十了,但是舒襄这爱吃醋的习惯却是始终没改,只要不是太歇斯底里,沈之森也乐意看他吃点醋。
第二天沈之森就要出院,舒襄不打算和沈之森的父母同行,正想说自己先走一步,结果沈之森却已经提前把父母支了回去。
依旧是沈之森开车,回的当然也是沈之森的家,保姆李姐早早的就把房子收拾了出来,刚进家门就有着热气腾腾的午饭。
桌上的菜色大多都是舒襄喜欢吃的,看来沈之森已经提前交代过,吃完饭,沈之森又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他没有午睡的习惯,但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沈之森带他走到卧室门口,却突然停下脚步问他,“还要我去另外一个房间吗?”
舒襄看向他,沈之森果然是一副认真询问的面孔,舒襄的心原本在喉头那里吊着,此刻又咕咚咕咚地滚了下来,他有些不自然地骂了几个字出来,“你他妈的……”
沈之森却是笑了一声,拉过他的手朝着卧室里面走去。
又换了套四件套,这次是月白,没那么老气,有几丝圣洁的味道,摆设还是一如既往。舒襄虽然不是第一次进来,但唯独这一次最为紧张,如同完成一场什么神圣仪式似的,他原本是想要脱掉自己的外套,结果却摸向了裤腰带。
他定了定神,那边沈之森也开始在脱衣服,沈之森的手倒是挺稳,只是脱了外套就不再继续脱下去,而是转头看向了舒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