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去他妈的神「po1⒏υip」

    薇拉睁开了眼睛，群星躁动了起来。

    她无视了这种躁动。

    她在回首自己的人生，背对群星让她有种恍然大悟般的清明。

    穿梭在她人生中的所有男人，都隐隐约约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推动着，来到她身边。

    命运？她想。

    他们和她都被不同的欲望操控着，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着向前。

    薇拉自己的是爱情，她对库修斯恋慕到偏执，这种偏执滋生出了如今的悲剧。

    人王库修斯则是权利的傀儡，他终其一生追求的就是一座宫殿。他家族的血脉教会了他多疑，让所有的人都成为他博弈的工具人。

    我是个女巫，薇拉想，睚眦必报。为了不败坏族群的名誉，她必须复仇。复仇的方式简洁明了。

    库修斯想要权力，成为皇帝，获得所有人的关注。那么薇拉想，自己就该取代他。拿到他想拿到的一切，将权柄握在手里，逼他下跪。

    狼人沃因希则被偏见驱使。这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随心所欲，伤害守护都是他的一念之间。永远不要对他心软，薇拉告诫自己。

    至于王的义弟莱米勒，他一生都萦绕着恐惧。恐惧让他软弱，软弱的男孩不值得托付。薇拉若有所思。

    兰克忠于他的王，忠诚不可动摇。但这种忠诚和王的怀疑相博弈，让他们自耗。薇拉残酷地想，或许自己应该利用这一点。

    恶魔阿斯塔则是最大的变数。牵扯到深渊和神殿。他为什么来到大地，又怎么回到深渊？他在未来的故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至于神殿以及神殿的骑士长，普莱特……我的普莱特……薇拉想到这里内心抽疼了一下。但随即她深吸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群星更加躁动，但祂们却无能为力。

    薇拉在某一瞬间看到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自己，似乎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但她从初时的惶恐转变为了冷静…亦或是麻木。

    如果说咒术魔法的核心是知识本身，深渊魔法的核心是自我，那么元素魔法的核心就是自由。元素魔法来源于大地本身，元素给予魔法师巨大的能力……去抵抗神明为人勾勒好的生活，美其名曰命运。

    薇拉轻轻笑了一声。

    沃因希，你这个不敬神也不信神，背叛了族群和王的家伙，正因为离经叛道，所以能得到元素的喜爱。

    她在虚空中长长吸了一口气。双手周围呼唤来了元素，它们嬉闹又颤抖着挤过来，元素魔法的最终大门已经为薇拉敞开。

    她从嗓子里挤出一声隐忍地咆哮。一只元素组成的巨狼从那个呆萌的小狼头中演化而出。

    薇拉和狼一起出声。

    这道狭窄的裂缝中产生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狂风在女人身边旋转围绕，她在狂风的中心驱使元素组成的巨狼撕裂空间。群星的躁动越发明显，祂们似乎在天边颤动着，薇拉不理会祂们，继续让巨狼替她征伐。

    魔法师的心性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魔法的表现形式。

    薇拉立于风暴之间，拖着残破但新生的躯体撕裂了空间。

    她跨过那道门，群星无法拦住她，祂们纷纷用惊恐地目光追随她的背影。

    ———

    被大家称为圣女的牧师萝丝德在居所宅邸的庭院里，她注视着眼前的空间裂缝，内心涌起不详的预感。

    几个小时前她依照原定计划，将恶魔与人类诞下的半恶魔送到了女巫身边。如果半恶魔杀死女巫，那是再好不过的，这位被命运注视的女巫总能有一线生机。只要她身边残存助力，她就总能脱身。

    萝丝德来到这里最重要的任务之一，便是让女巫薇拉众叛亲离。

    让她的爱人抛弃她，让她的家人远离她，让她的朋友憎恶她。

    当她与世间一切的联系变得薄弱时，她就可以被杀死了。

    萝丝德想，如果半恶魔没有杀死她。那么也可以构陷她与魔物通奸，将她放逐。借此来达到让女巫再不会得到任何人的信任和追随的目的，让她成为孤家寡人。

    萝丝德按照大司祭的命令亦步亦趋地执行着，她完全信任那位的智慧和决定。不过她还是难以自控地心神不宁。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太多个人的思考，然而王都的情况并没有大司祭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大司祭调开了骑士长，让旧族的后裔带走了莱米勒，再串通公主的女官借机流放了狼人（薇拉和狼人总有一个得走）。王也被洪灾困在了外地。

    萝丝德知道的不多。但知道这几位男人在薇拉的生命里举足轻重，而她总以王的女人这个身份出现。

    薇拉这回儿总该听话地化为灰烬了吧。萝丝德想。然后让一切回到正轨，神权和王权结合。而她会成为王后，萝丝德眼底闪动了一丝涟漪，她为了成为圣女已经付出了太多。倘若成为王后，分享了人王的权力……

    也许会拥有更多，这个猜测不去细想已经让萝丝德感到畅快。

    她的面庞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萝丝德尽力把内心波动的情绪压到最深。无论是恶意还是欲望，都是不可以表现出来的。大司祭的教导她铭记于心。

    萝丝德强忍内心躁动。她注视着面前的空间裂缝，确保薇拉的最后一线生机会被彻底摧毁。她等待着这道裂缝渐渐消失。

    没有人会来救女巫。

    这个想法刚愉悦地冒头，萝丝德便看见一双带着血的纤细手掌从裂缝里伸了出来。

    恶魔…？

    不……？

    这双手的主人像扯开一匹丝绸般顺滑地扯开了这道裂缝。

    萝丝德看着面前的空间被生生扯开，这种情况她没有考虑过。因为大司祭没有告诫过她会发生，他只让她提防女巫身边的男人。

    然而大司祭唯独没有让萝丝德提防过薇拉本身。

    王身边的那个女巫总是要死的，神殿早已傲慢的为薇拉的命运画上了句号。

    于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让萝丝德的瞳孔因为不可预知的恐惧收缩了一瞬，然后她喊到：“点火！快点火！”她的喊声近乎凄厉了。

    围绕在她周围的牧师们与骑士们也觉察到了不对，他们比萝丝德更为镇定一点。他们念起了古老的咒语，手中的火把在这场雨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些在雨中燃烧的火把显得这群牧师诡异了起来。似乎他们现在也懒得维持身上的神圣光环了，他们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即将被撕开的空间裂缝。

    他们不愿意相信，但事实似乎还是那么发生了。

    那个女巫逃离了绝境。

    谁来救她了吗？萝丝德想。

    “还有我们没考虑到的人吗？”她喃喃自问，这声音不大，然而却在无人开口，众人蓄势待发的雨夜中格外显眼，“还有谁？有可能救她？”

    萝丝德开口询问，其实并没有想到谁能给她答案。

    然而她还是得到了回答，回答来自一个她并未料想到的人。

    “我自己，救自己。”这个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因为声音的主人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所以她的声音并不高昂，却清晰可闻。

    薇拉在裂缝中游走，即使她用魔法开路。依旧在这空间中受了不少的伤，她的身体现在伤痕累累。巨大的疤痕横贯肉身，细小的伤口数不胜数。她就像一个被狠狠蹂躏过的玩偶，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不只是肉身受伤严重，她的精神也颇有些混乱。与众神擦肩而过，再加上窥见了无数平行世界的碎片，她感到惊恐又混沌。

    当然，薇拉感到最强烈的情绪，是愤怒。

    她从未如此愤怒过，那些针对她的，数不清的恶意，让她愤怒。

    愤怒让她强大。这是一场对她的围剿，薇拉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与她彼此依赖的丈夫蔑视她，说爱她的情人背弃她，她为之付出的土地忽略她。

    好像世间万物都在围剿她，不给她活命的机会。

    薇拉撕开裂缝，她身体里的元素乱流随着她对元素的彻底支配而平息。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步伐趔趄地朝着神殿的圣女走去。

    来自雅米兰平原的女牧师萝丝德战栗起来。在塔阿修王都驻留的这段日子里，即使她口口声声声称女巫薇拉危险又邪恶，她也从来不将薇拉放入眼中过。

    萝丝德自诩身负了不起的命运，薇拉不过是她达成目标的垫脚石，她甚至看不起薇拉。

    薇拉有着柔软的内心，这让她软弱。而且女巫冲动，这个族群天真感性，却也更注重因果。萝丝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谨慎地保持着自己客观意义上的各种纯洁，就是为了让薇拉冲她下手，只要薇拉迁怒与她，哪怕一次都好，让她们的因果有所勾连，被女巫窃取的命运之力将回馈她身。

    但薇拉一次也没有，她没有因为丈夫的移情迁怒萝丝德，也没有因为神殿的作梗暗害萝丝德，萝丝德想诱导她的攻击，也没有成功过。

    直到现在。

    萝丝德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亲手释放了那只半恶魔。

    “你抢夺我的丈夫，加害我的老师，离间我与战友。”薇拉孑孓向前，步伐不稳却一步一步走出气势，仿佛有万钧力量。她语调平静的阐述牧师对她做得一切。

    “你冷漠平静地看着一切，双手好像干干净净，却从未停止过杀死我的决心。”薇拉轻笑了一声，“现在你终于做了。”

    萝丝德想要逃离般地后退一步，但她踩到了石子上，不慎跌倒。现在全身染血却看起来活力充沛的薇拉让她恐惧。

    薇拉很痛，但她终于习惯了这种疼痛。她甚至感到欣慰，疼痛让她清晰地感觉自己活着。

    活着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胜利。只有活着可以复仇，活着可以通往胜利，活着可以实现理想。

    她的胸口里心脏在砰砰跳动，为她自己而跳。

    萝丝德张了张口，试图呼唤自己的守卫。然而她刚有动作就明白了自己不必多此一举，神殿忠诚的鬣犬永远会为了她的安全先一步而动。面对震怒的女巫，他们不动作的原因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女巫何时念诵了咒语，周围的骑士与牧师已然不能动作了。雨水本来是隔绝命运窥探或者各种魔力屏障的绝佳契机，然而此时的雨水化作锐器对着他们的眼球和颈部。

    不要轻举妄动，女巫传达着这个信息。

    薇拉走近萝丝德，蹲下身注视着她。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峙。这是一次沉默而漫长的对视，薇拉审视着萝丝德。

    “我死里逃生。”薇拉说，鲜血从她发梢滴下，那张美丽的脸面无表情。她这副样子鲜有人见，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他们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邪恶。

    萝丝德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薇拉。

    “你感到恐惧吗？”薇拉轻声询问，“像一直以来的我一样恐惧吗？”

    是的，她感到恐惧。萝丝德突然意识到如果薇拉愿意，她可以杀死她。

    “可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呢？”薇拉说，“你不过是个小卒子对吗？顶多为了王后的位置用尽手段，蹉跎自我。”就像原来的我一样，薇拉想。

    “…我会是预言中的王后。”萝丝德轻声开口，她仿佛获得了力量般说道，“王会选择我，你们回不到过去了。”

    回不到过去了。薇拉认可了这句话，但她也不想再回到过去了。囚禁，伤害，支配，她的爱换来如此荒唐的下场，还有什么过去可回？

    “你想去当王后就去当吧。”薇拉笑了笑，这个笑意在她带血的美艳脸庞上显得无比残酷，“你不用再来抢了，我把我的命运送给你，也把我的跌宕逃亡，我的无能为力，我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命运送给你好不好？”

    萝丝德颤了颤下巴，她抬起手，垂死挣扎般丢了一个净化邪物的魔法。

    薇拉轻轻松松化解了它，掌握力量让她感到愉快。

    “神会惩罚你。”萝丝德试图从她的神那里获得力量。

    薇拉却觉得无趣，萝丝德像是一个被主人设定好内容的精美玩偶。触碰一下会得到设定好的回答。

    骑士长告诉过她，在神殿的花园中圈养着不止一个“圣女”。杀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那就为我带句话吧，女牧师。”薇拉说，“告诉你的主人，告诉他，去他妈的神。”

    薇拉一字一句，用力的重复道：“去他妈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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