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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这会儿,花正礼又恢复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眼神玩味盯着方晏儒:“哟,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啊,下回我多用点力。”

    方晏儒看向丁氏:“母亲你先回去,儿子与三皇子说。”

    等丁氏被丫鬟婆子扶着离开后,方晏儒动了动唇,终还是忍不住问:“你同慕时漪是什么关系?”

    花正礼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上万部免费看。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方晏儒一时语塞,他唇色惨白,一瞬不瞬盯着花正礼,终究没能说出口。

    “龌龊。”花正礼沉脸骂了句,突然站起来,一脚踹在方晏儒身上,这一脚用足了力道,他整个人摔得飞了出去。

    盯着地上狼狈不要的方晏儒,花正礼慢悠悠走上前:“你再好好想想我与她是什么关系,方晏儒你不要以为,她兄长都在苍梧边关就没了帮衬的人。”

    “本殿下也是自小看她长大的兄长!”

    此刻方晏儒脸色青紫,突然就吐出了一口血沫子。

    花正礼一副贱兮兮的笑容,拍拍手道:“好了,病人也探视过了,回宫!”

    等花正礼走后,方晏儒被丫鬟小厮七手八脚扶了起来。

    默岩哭着一张脸:“世子,奴才这就去给世子请御医,然后让夫人去宫中告御状。”

    方晏儒死死的要紧后牙槽,把喉咙里涌出的血气又咽了回去:“不用。”

    “今日发生的事,不许往外头说!”

    浮光院,慕时漪带着恼意倚在临窗的软榻上,心神不宁翻着账册,山栀一旁摇扇。

    她下意识摩挲手腕,上头的丹绳上,如今挂着两颗牡丹花小铃铛,终于凑成了一对。

    宝簪匆匆从外头进来:“姑娘,三皇子殿下已经回宫了。”

    慕时漪把手里的账册一丢:“里头可发生了什么事?”

    宝簪摇头:“奴婢只打听到太夫人气呼呼从花厅里出来,不一会儿三皇子离去后,世子也出来了。”

    是么?

    以花正礼那性子,真的没暴打方晏儒?

    慕时漪不信。

    这边还没有理清楚呢,外头就有小丫鬟冒冒失失冲了进来:“姑娘,不好了。”

    “府外。”

    “府外有一女子,自称是世子爷的外室,找上门来了。”

    慕时漪一愣,痴痴的笑出声来:“花正礼那货,误打误撞,总算做了件人事。”

    山栀不解。

    慕时漪笑眯眯道:“估计是方晏儒被花正礼打坏了腿,近几日都出不了府,外头养的那女人,焦急了,所以自乱阵脚,送上门来了。”

    花厅里。

    太夫人总算找回了几分气场,她看着姗姗来迟的慕时漪,指着下方坐着的一女子,得意道:“这是晏儒已离世同窗的嫡亲妹妹,倒是也是出自书香世家的清白人家。”

    “家中落难都没人了,晏儒这孩子自来心善,毕竟是同窗遗孤,代为照拂,一直收养在外头也不是办法。”

    “今日恰巧上府来瞧晏儒的上,我就自作主张把人给留了下来。”太夫人这一番话下来,倒是说得面子里子都有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女子与方晏儒之间,有多清白一般。

    慕时漪抬眼看去,那女人长得并不见得有多好看,五官秀气娇弱,在她看来反而有些小家子气的清汤挂水。

    她心中冷哼了声,这样长相的女人,在堰都贵女圈,连中等姿势都排不上。

    谁也没料到,那女人却赶忙扶了肚子,噗通一下跪在慕时漪脚旁:“姐姐,我叫柔婉,求姐姐看着我一片诚心的份上,姐姐就收留我吧。”

    “柔婉!”方晏儒匆匆赶来,打一进门,他就见得自己怀了身孕的妾室,被慕时漪作践,可怜兮兮跪在她脚边。

    第8章

    盛夏逼近尾声,蝉鸣嘈杂。

    遍地斑驳树影,凉风瑟瑟,混着不易察觉的秋意。

    花厅里,太夫人丁氏坐于上首,脸上神色洋洋得意。

    慕时漪冷冷垂眼,扫向那个假装柔弱,无助匍匐于她脚边低声呜咽的女人,冷然嗤笑:“你这是作何?我可不缺伺候的婢女。”

    女人哭声霎时一顿,抬脸往上看去。

    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寡淡勉强能算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偏偏生了一副难得的好嗓子,低声哭泣时,细细弱弱的声线,断断续续如娇喘那般,简直勾人到极致。

    山栀沉脸,一步跨出,挡在慕时漪身前:“这听雪堂里伺候的人,难道都死了不成?太夫人花银子养着你们,就给你们这般好吃懒做的,还不快把人给扶起来。”

    “别到时又有不长眼的说,我家夫人如何作贱她。”

    地上跪着的人,依旧是一副小心谨慎,又可怜至极的模样,任谁见了不起怜悯心思。

    丫鬟婆子想要上前扶人,又被太夫人眼神制止。

    “柔婉,你这是作何?”不多时,方晏儒进了花厅,推开搀扶他的小厮,小心翼翼把跪在地上哭泣的人儿扶了起来。

    “晏郎。”柳柔婉浑身一颤,抬眸时梨花带雨,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她双手小心翼翼护着小腹,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模样,整个人软得像一滩水一样的往他身上倒去。

    “慕时漪,你对她做了什么?”方晏儒没了往日温润神色,双眸气得发红,咬牙切齿质问。

    慕时漪闻言冷笑:“我连她衣角都未曾碰过半分,能做什么?”

    “你……”方晏儒僵了僵,愣愣看着怀中依旧在低声呜咽的柳柔婉,又下意识看向慕时漪。

    是了,这满屋的丫鬟婆子,大夫人就在上首坐着呢,她应该不能做什么,但她凭什么让怀有身孕的柔婉跪在地上。

    “晏儒。”太夫人开口,大有一锤定音之意,“柔婉姑娘的事,我都同时漪说了。这人啊,先在府中住下,你也是一片好心,毕竟娇滴滴的姑娘家早早没了没了父母兄长,也是可怜天见哟。”

    丁氏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这花厅里谁看不出来,这叫柳柔婉的女人肚子都显怀了,无非就是等生下孩子,再可以寻个正当理由,给个名分纳进房中。

    方晏儒无端沉默,黑峻峻的眼睛下意思看向慕时漪,此刻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作祟,竟疯狂想从她眼中看到,哪怕有一星半点的失落情绪。

    然而眼前人那娇俏妩媚的凤眼中,除了冷漠再也瞧不出任何情绪。

    “时漪。”方晏儒还想说什么,他藏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握紧,再次抬眼时眼中神色晦涩不明。

    慕时漪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冷冷的哼了声,不急不缓从袖中掏出早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丢给他:“把字签了,好聚好散。”

    听雪堂花厅里,霎时变得落针可闻。

    就连那被丫鬟婆子搀扶着,半个身子都搭在方晏儒身上,要晕不晕的柳柔婉都不禁睁大了眼睛,努力去看那封和离书,眼里泛起压抑不住的巨大惊喜。

    方晏儒不可置信抬眸,死死盯着慕时漪。

    这一刻他竟觉得恍惚,心底不甘的情绪一波漫过一波:“慕时漪你疯了?和离后,你觉得等慕家被帝王诛九族那日,你能逃得过一死?”

    慕时漪唇角微巧,眼神凌厉没有丝毫胆怯:“方晏儒,我是什么下场不需要你来操心,你也没资格操心。”

    “你反了不成?”太夫人气得直拍桌子,恶狠狠的盯着慕时漪,“慕氏你眼里还有没有礼法家规!除非让方晏儒休了你!”

    “否则,和离你想都别想!”

    “休了我?”慕时漪眼神不善朝丁氏看去,底气十足道“你们不同意也无妨,我倒是也不介意守寡!”

    花厅里,一下子骚动起来。

    大燕国民风比不得前朝开放,堰都贵女但凡出嫁基本上是不会和离的,有的就算是和离成功,最后结局也不见得能有多好的下场。

    有些娘家厉害是,兴许能嫁入小门小户当个正妻或是填房,若不然就是远嫁出去,一辈子就再也别想堰都了。

    其中那些娘家不济的,大多是被高门贵族纳入府中,成为以色侍人的妾室,有些硬气的女子,就是绞断头发,去庙里当尼姑。

    但这其中也有个例,其中最让世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当朝天子的妹妹,庆安长公主,她和离后在公主府中独居,据传言她在府中圈养了六七名面首,夜夜笙歌,好不潇洒。

    可如今慕家如今摇摇欲坠,自保都难,慕时漪这般举动,不就是自掘坟墓么。

    方晏儒沉脸捡起地上的和离书,死死捏住指节发白,心中被激起一股不知名的不甘情绪。

    这些年来,他一向隐忍克制到了极致,然而今日却是失态,当众失态把那封和离书给撕了:“你这辈子都别想。”

    “是么?”慕时漪看着他,眼神渐渐冰冷。

    花厅里气氛沉得吓人,太夫人又惊又怒,指着慕时漪的手指不住颤抖:“慕氏,你这个妒妇,竟用和离来逼他,不就是外头带个女人回府么,堰都勋贵,谁家后院没几个姬妾。”

    “你休想堂堂正正离开,就算出府,也是我儿休你,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母亲别说了。”方晏儒将太夫人后续的话打断。

    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半靠在他怀中,脸色微变的柳柔婉,嘤咛一声:“晏郎。”

    然后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看那样子,倒像是体力不支晕死过去一般。

    一旁扶着的婆子也是吓了一大跳,慌张问道:“世子爷,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柳柔婉晕得恰是时候,无论方晏儒心中作何打算,她铁定是要在府中留下了。

    方晏儒眸中神色晦暗难明,许久才开口道:“让人去府外请郎中,然后把柔婉姑娘,安排到怡沁园客房暂住。”

    丫鬟婆子皆是一愣,按理说,柳柔婉仗着腹中孩子,以及方晏儒能偷偷把她养在府外的爱惜程度,虽然暂时无名无分,但这就差临门一步的妾室身份,哪里还有住客院的道理。

    但是方晏儒就是鬼使神差,挑了怡沁园这个离正院最远,也是最偏僻的一处客院给柳柔婉住。

    丫鬟婆子一通忙碌。

    等郎中诊脉后,又开了方子,柳柔婉才睫毛一颤幽幽转醒。

    “晏郎。”她看着坐在榻旁静静看着她的方晏儒,呜咽一声,眼角立马挂了楚楚泪痕,满眼惊慌道,“妾,妾实在不想让晏郎为难。”

    “妾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连着几日都等不到晏郎的消息,想着腹中孩子实在不能有个万一,才擅自寻到府中。”

    “是么?”方晏儒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温润儒雅的样子,他垂眼盯着柳柔婉,“那也不曾收到我派人送给你的消息?”

    柳柔婉愣了愣,还挂着泪珠子的眼睛一派迷茫,小心往方晏儒怀中靠了靠:“妾不曾收到消息,不然又怎么会贸然上门。”

    “妾瞧着夫人的样子,是容不下妾的,若能同晏郎一辈子相守在外头就好了,若是那般,腹中孩子却要委屈一辈子,这可是晏郎唯一的骨肉。”

    方晏儒看着伏在怀中温柔小意的女人,他慢慢软了语调:“没事的,这辅国公府你迟早也是要来的,不过就是比我规划中的,早了一些时日罢了,我不会允许你你和孩子在外头不明不白受尽委屈的。”

    柳柔婉眼中惊喜一闪而过,她小心翼翼握着方晏儒的手,试探道,“今日夫人的和离书,晏郎怎么不应下。”

    不知怎么的,提到和离书,方晏儒莫名烦躁起来:“我与夫人的事,你莫要操心,平日少出去,就呆在怡沁园中安心养胎,也离夫人远些。”

    柳柔婉瞬间红了眼眶,泪珠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那细细的嗓音,带出一股娇喘般的哭声:“晏郎可是嫌我出生低贱,会让外头笑话,柔婉这一辈子不求名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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