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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后,汪司年长长吁了口气,他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摸出自己的卧室,又来到了卢启文的书房里。
上回来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在书房里左顾右看,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窗外月光大亮,即使房间没有开灯,视物也很轻松。书房的装修风格偏中式,大体是原木色与黑白灰三色交融,黑色大理石桌上摆着几本书与一只二十多厘米长的黄铜鎏金蟾蜍镇纸。汪司年随手拿起这只蟾蜍镇纸把玩,以前就听卢启文说过这是明初的古物,蟾蜍的两只眼睛镶嵌的都是红宝石,价值不菲。
放在桌上没注意,拿起来才发现,这只金灿灿的蟾蜍居然少了一只眼睛。
汪司年满腹狐疑,又放下镇纸环视四周,乳色墙纸上有暗金色花纹,花纹古韵盎然,也不常见。
他记得卢启文不喜欢墙纸,以前自己来的时候,书房里也没有墙纸。
突然间,他豁然大悟:是墙纸!
他回市局协助调查时,跟着涂诚一起看过卢启文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是他跟属下们开的一个视频会议。内容全被记录了下来,从房间背景来看,他确实人在深圳豪宅的书房里,而不在汉海。
但如今细细一想,视频背景里只有书桌、背景墙还有桌上的书与这只蟾蜍镇纸,蟾蜍双目血红,两颗宝石俱在。其实这些完全可以作假。卢启文特意在墙上铺了与风水相触的墙纸,不就是为了加深旁人的错误印象,用伪造地点的方式为自己营造不在场的证明么?
这说明,案发当时他就在汉海,还很可能就在宋筱筱的身边或者附近。
汪司年完全想起来了,宋筱筱死亡那天一直心神不宁地在看时间,她正等着见他的男友,中途从卧室里出去一回,回来心情就一下变得很好。这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她既没离开过屋子,又没跟对方通过电话,到底怎么就见着了呢?
接着他就想到了储物间旁那扇常年封闭的磨砂玻璃窗。喻信龙正是从这里潜入行凶的,而身为被害者的宋筱筱居然会替凶手把窗打开——汪司年灵感迸现,很有可能宋筱筱当时想看的是对面大楼的男朋友,也就是卢启文!
汪司年把前后的细枝末节一合计,认为自己拿捏住了破案的关键。他很欣喜,很得意,门外突然传来保姆起夜的声音,他怕被人发现,立即背身躲藏在书桌后,掏手机给涂诚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涂诚那低醇冷冽的嗓音传了过来:“怎么了?”
久不闻爱人声音,汪司年热血沸腾,鼻子却酸,赶紧把线索全倒出来:“诚哥,我知道卢启文怎么伪造的不在场证明了!他当时不在深圳,就在汉海,就在宋筱筱公寓对面的大楼内!去正对宋筱筱家储物间的那间房间查一查,没准还有指纹或者掉在犄角旮旯里的红宝石——”
后脑勺突遭重击,汪司年来不及把话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头部剧痛不已,汪司年勉力支撑自己不晕过去,费力地仰起脖子打量来人。
卢启文手里拿着一根染血的棒球棍,正冲他迷人微笑。
汪司年捂着受伤的后脑勺往后挣扎挪动,满手都是粘稠滚烫的鲜血。
“我真的不明白,一个连自己饭碗都保不住的废物,你到底痴迷他什么?”卢启文完全变了脸,他步步逼近汪司年,然后手起棒落,又重重砸向了对方的头颅。
电话这头的涂诚听见了一个骇人的响声,旋即便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我真的不明白,一个连自己饭碗都保不住的废物,你到底痴迷他什么?”
意识到对面发生了什么,涂诚的心猛烈跌宕,就快揪碎了。很快,电话再次被接了起来,卢启文的声音含着古怪笑意,在那头对他说:“如果报警或联系你以前的领导,汪司年就死定了,你要想救他,就自己到我这儿来把人带走。”
汪司年从一阵催命般的头痛中睁开眼睛,看见卢启文正坐在自己床边。他的笑容依旧温柔,像春风拂杨柳般令人心怡。但汪司年觉得恶心。不知是不是头部遭受重击的缘故,胃容物一阵阵往上反流,越看卢启文这张斯文英俊的脸就越耳鸣目眩,还想呕吐。
卢启文见汪司年睁了眼睛,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醒了?睡得好不好?”
这话柔情得近乎荒谬,汪司年差点都笑了,他头疼欲裂,乏力懒动,只能勉强动动嘴唇:“为什么要杀害宋筱筱,她是真的喜欢你。”
卢启文笑笑:“可我喜欢的是你。”
这话听得人更恶心了,汪司年忍不住要歇口气,平息了自己作呕的欲望才问:“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对方一点不领情,卢启文也就收起了一副情种的姿态,他倨傲地一瞥嘴角,冷笑道:“连肚子里的种是谁的都不知道,居然就敢来逼我跟她结婚?就算孩子真是我的,我也不可能让她进我的家门,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还妄想当卢太太,真是可笑。”
“可也犯不上杀了她吧。”
“其实我早想杀了她,她不止一次地要挟我,甚至对我下了最后通牒,倘使那晚我不露面,她就要拿着所有我贿赂官员的证据去举报我。我只能先安抚她,让她容我考虑一下。我骗她说那天我有个重要会议要开一整天,只能抽空出来一会儿,如果晚上十二点我准时出现在她对面的窗子里,那就表示我答应要跟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