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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0

    到刚才说话那人坐的地方,却只余一双空的座椅。徐子墨问旁边的人:“刚刚坐在这里的人呢?”那人回答说:“刚刚走了。应该还没走远。”徐子墨便赶了出去。

    门外便是大街,人流汹涌。

    他探头张望。

    半晌无果。

    他摇摇头,应该是他听错了。阿赤与子白应当还在齐岭,又怎会在这里。他心一动,那要不要去见阿赤和子白。他摇头,算了,再等等吧。

    他还有些东西要想清楚。

    他在外面逛了一天。

    晚饭时,他与徐子青对坐,闲话间谈起今日所见。他叹道:“街上之人,人人都只顾自己的生活,衣足饭饱,得一小消遣,竟再无所求了。国家朝政与外敌,皆没有一局麻将重要。”

    徐子青笑道:“普罗大众,大抵如此。”

    徐子墨只是摇头。

    徐子青又道:“徐家百年所做,不就是为了给百姓们营造出一处安稳生活之所吗?”

    徐子墨怔住。

    徐子青但笑不语,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按在他碗里。

    徐子墨茫然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是啊,竟是我自误了。”他高兴起来:“还是大哥说得对。若是一个国家到连底层百姓都必须担心生死存亡之际,那才是将士与朝廷的真真无能。”

    徐子青一顿:“倒是那几个书生。”

    徐子青哼了一声:“腐儒罢了。”

    徐子墨听这话语气不对,问道:“大哥,你曾见过?”

    “在任上碰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他冷笑一声,“偏是这般无才无能无德无胆之人,却往往位高权重,真真笑话。”说完许久,他又是摇头一叹,“这亦是盛世的产物,未见过血,只知论道的何不食肉糜之辈。”

    徐子墨默然。

    盛世之下人民安康,多软弱空谈之辈。乱世战火人民流离,却多枭雄烈士。

    利弊相随。

    世间万物大抵如此。

    他并没有与徐子青说起错看了徐子赤之事。只是一管声音相像而已,巧合的成分太多。

    翌日一早,他依旧乔装一番后,出了门。徐子青说得对,外面的世间百态是精彩纷呈,他自小读圣贤书,出入所遇皆是王公贵族,囿于一个锦绣圈子,是时候该去看看最底层的市井百姓了。

    这一次,他去的是一处小街。

    他先在一家面摊上要了一碗阳春面,又在隔壁茶馆点了一客茶点。

    面摊很小,一副担子一边装面,一边放碗,统共只两幅桌椅,旁立着一竹竿,悬挂着蓝布招子,上面用墨笔写着面摊二字。徐子墨对面坐了一对父女,父亲面容苍老,四十有余,什么都没点,女儿才七八岁,小脸发红,小口小口抿着一小碗阳春面。

    面未吃完,女儿便推给父亲:“吃不完了。”

    父亲又骂了女儿一顿,才珍惜地将剩下的面吃得干干净净。

    徐子墨分明看见那小女孩在咽口水。

    他起身,又去买了一小碗面,放到那小女孩面前:“家有喜事,家主人吩咐出来散财,请这小姑娘吃一碗面。”

    那父亲连连道谢,徐子墨只摇头一笑,扭头走了。这时,他听见后面那父亲的声音:“好好吃完,等我卖完了这担柴,就给你买个头花。”

    女孩小小地耶了一声。

    徐子墨一笑。

    挺好的。

    他又拣了家茶馆,在二楼楚馆上,点了一客清茶,打算消磨过一上午。茶馆里人已坐得七七八八了,正中摆着一桌一凳,坐着一个长须男子,四十五六,正在说书,依旧是昨日的。

    徐子墨慢慢喝茶,打量着底下的人。

    一出书说得起伏跌宕。

    大抵是想通了,徐子墨竟也听得有几分滋味。

    一书说完,喝彩声连连。

    一个四十余岁,面满红光的胖子从旁边阶梯上走上来,朝众人一鞠躬道:“今日小儿喜得麟儿,我得了个孙子。我浑家说了,今儿在座的酒水茶点一切免单,权当沾了我们的喜气的。”

    欢呼声顿时如雷动。

    不少人在底下起哄:“多谢老板了。”“什么时候请满月酒,咱们也去喝杯喜酒。”“恭喜了恭喜了,你们老父尚还健在,岂不是四世同堂了。真真有福气了。”老板只一个劲拱手:“多谢各位抬爱了。”“到时候一定请。”

    欢悦的气氛如浪潮起伏。

    徐子墨心情也轻快起来。

    普罗大众的喜怒哀乐,细细一品来,才是真正人间滋味。

    徐子墨戴上毡帽,下了楼,出门,来到柜上结账,留下一锭银子,对那账房说:“给你东家的贺礼。”说罢,便出了门,才走了两步,他便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他一扭头又不见人了。

    他一笑,可能是多心了吧。

    一天时间,他又去市集上吃了一回酒,帮一个卖不出菜的小贩叫卖完了一筐菜。

    待他回来时,天依旧半黑了。

    徐子青在灯下看一个请帖。

    徐子墨进去,将大毡帽取下,挂在门口,又唤人打水来,洗净脸,用手帕擦着手,一面走进里屋,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茶,坐在桌边,问徐子青:“大哥,你拿的是什么?”

    徐子青道:“隔壁家嫁女,发的请柬。”

    徐子墨一怔:“怎么会给我们发。”

    徐子青道:“嫁女的是本地的员外郎,一个富户。这是他的掌上明珠,要嫁到临县的县太爷家里,听说是准备连开三天的流水席,附近的街坊邻舍应该都接到了请柬,我们大抵只是顺便。”

    徐子墨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徐子青将请柬晃了一下:“去不去。”

    徐子墨对这种事原是没兴趣的,不过想起上午去的茶馆那老板的欢喜模样,又改了主意:“去。”

    他朝徐子青一笑,“我还没见过乡间喜事是如何办的呢?流水席?是所有的人都能来吃席的吗?”

    “是。”徐子青道:“不少穷人家一年没沾过荤腥,就指着富户做流水席呢。”

    徐子墨一叹:“民生艰苦。”

    徐子青一笑:“世事皆苦。”

    两人隔日便去了那员外郎家赴宴。员外郎在门外搭了个大棚,摆了十桌菜,专供来赴宴的街坊邻舍,随到随吃,吃完可走。徐子墨两人来得晚了,只剩下一座与女客近的桌子未满,两人坐下。

    坐下便有窃窃私语。

    徐子墨离得近,听见了背后的大妈大婶议论着:“这是谁家的儿郎,这等俊俏。”“比俺们村头村长家的二儿子还好看。”“看那身形,刻有一把子好气力。”“也不知成了亲没?”“我家二姑娘年纪倒是正好。”

    徐子墨听得汗下。

    两人都是改变了容貌出门的,只是坐席不能戴毡帽,谁知依旧惹来这么多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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