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命里劫数250
微微睁眼,有凉飕飕的风划过脸颊,近在咫尺的是一方明黄色的衣物,神智渐渐回归这才感觉到自己是被他抱着。无力的轻叫“懿轩……”
向前的震动陡然停下,懿轩低了头见她苍白的脸,那悲伤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懿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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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清和殿里此时还站着一个人,正正便是郁华亭。刚刚郁锦昏倒那一刻,皇上已经第一时间接她再怀里。他能给她的不止是荣耀的位置,也有丈夫的情谊。这些已经足够让他安心了。所以,他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去凑那一个热闹,更何况那封信现在就在他不远处,诡异的泛着血红。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郁秀会那样费尽心思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他速速转与郁锦,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郁秀会费尽心思请求战前派出使者请他到夏朝,他更不明白郁秀为什么又要求亲自把她安葬。所有的一切汇聚在一起,只能说明这信不是一封普通的信,可是偏偏他和皇上如何检查都没有任何一点问题。
直到他现在捡了那信起来,他所有的不明白忽然就都明白了。能为郁秀落泪的,世上除了郁锦还能有谁?
那封隐隐透出血红字体的书信此时吸引了郁华亭所有目光。就彷佛千军万马喧嚣尘上,一幅狼烟四起的壮阔战争场面绘与纸上般,就连郁华亭那张晦暗的脸也被反射出奇异的光芒,那是胜利的光芒!
所以,当皇上和皇后陡然又出现在他身边时,华亭居然高兴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懿轩先接了书信,只一眼,他的嘴角也勾了起来。
吾姐得此信,勿疑之,普天哭我死之人唯姐矣。今妹深悔初时险恶,幸姐得吾皇信赖才不致酿大祸,以此信谨向吾皇致敬。姐初时只以为太子与辽王勾结,妹在夏宫多年陪王伴驾终得消息,原初时辽王便与浩结盟,屠村之事实乃浩所为。但浩与辽王彼此戒心,除同盟军外,各暗藏数万兵士,以待功成之时坐分江山。中五千人藏与额吉拉错军队后方,余1万人藏与藏荣兵军队右后方。辽王兵力部署多在北方荆州左右。愿吾皇大胜,以血我姐妹屠村杀父之恨。吾姐郁锦当初为妹之亲情蒙蔽,唯愿吾皇庇佑信赖,妹郁秀方能瞑目。
懿轩缓缓放下书信,几步走上龙座,再转身已是气势滂沱。
“左一路少将郁华亭听旨”
华亭一撑盔甲下摆,稳稳单膝立地抱拳开口“臣,郁华亭听旨”
“你即刻回京师领一万军,传朕旨意,向后退出800里,诈降!其余事情你可明白?”
华亭一震嘴角忽的抿出笑意“臣接旨”
懿轩朗朗眉目忽然现出少年天子的傲气自负,仿佛运筹帷幄只待胜利归来,看的郁锦也不由化开了几分痛苦。只是毕竟前头郁秀已经骗她一场,这一次会不会又是什么计策?想着终是忍不住开口“皇上……就这样信她?”
懿轩自是明白她的顾虑,想了想才微笑开口“那封信里多处停顿,笔痕凝重,可见写信之人心中痛苦。华亭又说亲自安葬郁秀,可见不假,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重要的便是,朕早已经料到辽王和夏王必定会藏私以备来日之战。所谓同盟便是有利益时结盟,为了利益自然也会角逐不留余地。战场亦如赌场,朕便也赌一赌这运气二字”
郁锦释然,看着那封躺在金漆盘里的信,几步走过去缓缓捏在手心。能为懿轩分忧它是有功的,可是即便没有这些事情,那也是郁秀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缓缓转身,连行礼也没有,郁锦便一步一步沉重的往回走去,背后战争与机谋都与她没有关系了,这封信也完成了它的使命,现在她只想在静静的看着郁秀的字,在静静的想一想她。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姐妹。
死丧之威,姐妹孔怀,原隰裒矣,姐妹求矣。
棠棣花开朵朵,花儿鲜明灿烂,凡今世上之人,最亲莫如姐妹
遭遇死亡之事,姐妹最为关心,命丧埋葬荒野,姐妹也会相寻。
她这一生也是做不到了,郁秀,她要如何带回她的身体回故土,她的游魂是否又会因为回不到家乡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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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中的秋季,比别处更见凉意。密林果木落叶纷飞,清扫的宫人每日里穷其辛劳也扫不及那行宫道路上的枯叶。人踩上去便有萧瑟的味道。
是要回京了。如果没有郁锦那天回去之后的重病一场,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在京城皇宫了。到了,懿轩还是因着她的病分心不宁,幸而,天佑大周国祚永昌,自从那日华亭领了旨意布阵排兵,以离间计挑拨夏辽结盟,乘敌方军心不稳互相猜忌一举收复多处陷落城池。不只一解先前颓败气势,三军乘胜追击斗志昂扬,大有星火燎原之势。逼的李文浩和辽王不得不放下猜忌,全力以赴对抗宋兵。但木家军善兵法策略,即已知道辽夏二王心中猜忌,即以主攻一方用兵,被攻一方自然怕事成之后受制,多不肯用全力,眼见这衬时两月同盟即将瓦解,大周胜利指日可待!
捷报频频传来,懿轩是高兴的。唯一不安的还是郁锦的身体。身疾易疗心病难医,那场高热虽是退了下去,但她的心情似乎一直低落不振,这样下去迟早也是会再累及到身体。怎能叫他不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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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朗朗,萧瑟的秋风吹过竹林,伴着纷飞的竹叶打着旋的拂过郁锦的面庞,耳边便有淅淅沥沥的声音。眼前的风灯一明一暗火光摇曳,仿佛又勾勒出郁秀那张俏皮的面孔。她唱那歌的时候,眼睛如明星一样亮,拉着她的手说,姐姐,兄弟如何及得上姐妹,我有姐姐一定比兄弟强百倍……
话语犹在耳边回荡,想忍也忍不住,就有泪重重的砸了下来……
安若远远的看着,也有星星点点的泪光渗出,为着她的难过,碧珠几日不在她的面前出现,只怕勾起她的伤心来,可就是这样,她的心肠依然转不过来。娘娘是重情的人,当初知道妹妹骗她,都那样伤心一场,如今得知这样的噩耗自然更加难过,所以,她也知道所有的劝慰都是徒劳。可是由着她这样下去,她也是不忍不能,就算是白说,她也是要说,只是还不及走出两步,胳膊已经被人抓住。
安若惊的转身就想叫,错眼确见是皇上,顿时慌的就要下跪行礼,确堪堪被懿轩阻住,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向娘娘。
懿轩清俊的眉目中带着一丝痛惜,踩在枯叶上吱嘎的声音也没有惊回她的注意,他知道她一定是伤心至极,可她不知道他也是会痛的。立定,他轻唤她“郁锦……”
郁锦恍惚间听见那一声熟悉的呼唤,微微侧脸便看见面前穿着月白绣金龙常服的懿轩,怔了怔,就又准备去看那风灯,仿佛懿轩只是忽然闯进她梦境的一个人,现在知道他不会打扰她,她便可以继续再沉沦梦境。
只可惜,懿轩已经受够了被排斥在外的心疼,所以,下一刻,郁锦要侧转的脸就被他的手牢牢固定与他对视。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秋风落叶也如静止了般,剩下的唯有那对望的一双眼睛,越过心灵直抵灵魂。她这才明白,她痛他也在痛。
内疚、自责、悲伤、痛苦、遗憾种种汇聚在一起,下一刻郁锦就拦腰抱住他失声痛哭“郁秀……死了,她就这么死了,我还没有告诉她我不恨她……不恨她了……她死了,我如何向爹交代……我答应过爹……我答应他一定会照顾好她……一定会照顾好她……”
懿轩抚着她的背任她哭的像个孩子般无助,确不说一句。直到良久,郁锦筋疲力尽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才缓缓蹲在她为她擦拭眼泪,边擦边说“她若知道你如此,也会心里不安”
郁锦怔怔的便有泪珠又滚了下来,懿轩微微叹息,再不说话,忽的打横抱了她起来,惊的郁锦就看他,确听不见解释一句,身影已经飞跃起来。
一时半刻的功夫,他们人已经飞檐走壁出了行宫,又穿越密林直到立与深山石阶上,看着那蜿蜒向上的路,郁锦终是乘着懿轩歇息问“这是要去哪里?不带着些人么?”
懿轩微微喘息,绕是他精力充沛武功根基不薄,确也架不住这么久的飞跃。更何况日常也的确没有这个机会飞跃这么久,不过到是委实痛快。想着便含了舒爽的笑意一指山顶“那里”
郁锦顺着方向看,虽是月色正弄,石阶看的清晰,山顶确委实难辨。只是看懿轩面色,想也是他早已经知道的,当下也不再问,只被他牵着一步一步向上走。
那石阶到也并未有多少,也就是走了半刻功夫,两人已经站在了巍峨的一幢建筑前。借着月色明亮,郁锦眯着眼睛看那牌匾上的字,确正正写着 九华寺。
心里不由触动侧了脸瞧懿轩,确见他也瞧着自己,两人对视,一丝知心划过。
两人这边正看着,那边朱红色紧闭的庙门忽然敞开,提着灯的小沙弥几步走了过来,急急打了佛语。才又说“施主里面请,主持等候多时”
郁锦含了惊疑瞧懿轩,确见懿轩也是蹙眉,这样看来仿似并不是他预先安排,那这主持如何得知他们要来?莫不是果真是个得道的,想着到提了几分好奇,两人随着小沙弥一路进了前院的大雄宝殿里。
这大雄宝殿又称主佛堂,跨过半腿高的门槛,里面是青砖铺地,正前方一尊高3米金身极乐世界如来像,两边各有侍者数名,两边供奉为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等。而那主持此时披着七宝袈裟便正正跪与如来佛像下,听着脚步也没起来,只转了跪垫面向他们直接行礼“释清恭迎施主驾临,不能远迎,望施主见谅”
懿轩心思转过含了促狭就问“哦,这样说来,你知道……我们是谁?”
主持清癯的面容淡淡含笑,深邃悠远的眼睛微微扫过他们两人才开口“夜为暗,日为明。即是暗中来,自不必明中说”
懿轩怔了怔,转瞬收了玩笑认真看他“往日听这九华山人杰地灵,九华寺更是香火旺盛,今日一见,原来果真活佛再世”
主持依旧慈善微笑“心中有佛人人都是佛,释清修行确不为成佛,只求来世三生石上并蒂莲,一世相遇,三世相随”
郁锦莫名触动心肠,低声问“你即在佛门,如何做这样的妄想?历来修行不是主张四大皆空,目的不是永不堕阿鼻地狱受轮回之苦么?”
主持缓缓起身,手持紫檀木佛珠一粒一粒转过,悠远深沉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大道并未只有修佛可得,大爱亦非俗情可比。佛若无爱,如何普度众生”
郁锦莫名震动半晌确是说不出话来,到是旁边小沙弥过来将点燃的一大束香烛递给她,这才转移了她的注意。懿轩手里亦拿着一束,再不说话,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向前缓缓跪与如来金身像下。
清清的风吹过佛堂摇曳的红烛,宝相庄严的众佛凝视下,懿轩郁锦缓缓合十闭眼。
愿,吾妻郁锦,安康到老。愿,吾儿吾女,平安长成。愿,诸佛垂怜,赐武懿轩与郁锦永生永世永结琴瑟之好,天长地久白首偕老!
愿,吾夫懿轩,平安和乐。愿,吾儿吾女,平安长成。愿,诸佛垂怜,赐郁锦与武懿轩永生永世永结琴瑟之好,天长地久白首偕老!
主持眼光静静落于二人身上,忽然出声打破静默,一唱佛号便是“宁负如来不负卿,但愿他日你二人能记住今日誓言,方能逢凶化吉”
郁锦和懿轩插好香烛,这才转了身瞧他。
“大师又知道我二人所求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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