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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1)

    鲍因果离家出走也没走多远,就在楼下酒吧里泡着呢!

    自打那次酒后那个什么以后,他再没敢碰酒这副毒药。夜已深,水倒是喝了不少,却是越喝越冷,感觉皮肤都快被水泡皱起来了。

    回想工作这几年,成天为了研发新产品,为了往上爬,为了取得高薪高职忙活着。能称得上“朋友”的挤满了手机里两百多个联络号码,可遇到麻烦能容他住上几宿的却寥寥无几。

    既然是借宿,就得找单身朋友的家。再进行一轮删减,就剩下两个了。其中一个去异地出差了,另一个——杨牟那小子又带了女人回家,说是刚满二十岁,满脸的油彩完全看不出实际年龄来。

    他逛了一圈只得又折回头来,可惜酒吧也容不得他了。老板娘水大姐急着关门,来打临工的芳有有也想早点下班,连轰他的心都有了。

    “我说鲍因果,你在这坐着就叫了一杯茶,你都续了九杯开水了,我这开水钱都快赶上茶钱了。”

    虽说她只是个打临工的,可是天生小气的个性让她看不得别人浪费任何一点赚钱的机会。

    开玩笑,现如今赚点钱容易吗?一间酒吧勉强在这偏远地区支撑着,还得忍受房客们家庭纷争时的骚扰。

    远的不说,就说四楼的那对夫妻吧!每次吵架两个人就砸东西,而且砸起东西来一点都不手软,道理很简单,他们专跑别人家去砸。好在他们快离婚了,要不然这日子谁受得了?

    万一水大姐受不了,退了这间商铺不租了,那芳有有一年可损失大发了。

    所以,小气的房东小姐绝不希望再来一对这样的麻烦,“鲍因果,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待着去吧!向来只有女孩子吵架嚷嚷着要离家出走的,你一个大男人黑灯瞎火地跑这儿来赌气像话吗?再说了,又没有人出来找你,你这离家离得也没趣儿啊!”

    这话虽说伤人心,倒也真说到点子上了。他离家好几个小时了,那团仙人球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更别说出来张贴寻人启示了。他离家出走得毫无成就感,再加上更深露重,他又憋得慌……

    瑟缩着跑去后门又瑟缩着跑回来,鲍因果僵着张脸对着芳有有,“房东大人,你怎么把洗手间的门给锁了?”

    “你喝了我九杯水了,用了我三次厕所,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你家在楼上,要上厕所不会回去上,你就不能给我省点水费吗?”

    她还跟他急了!这世上还有讲理的地儿吗?

    憋着一肚子委屈和嘘嘘,鲍因果拿出仅剩的理智分析开来——离这里最近的洗手间需要打车开出三公里外,以实际情况看来……

    他不想回家也不成了。

    拖着行李袋和露在袋子外面的那半截袖子,鲍因果以最快的速度奔赴二楼——他自家的洗手间。

    盯着他如救火般的身影,芳有有掏出手机给楼上的坏丫头发了条短信——

    茶钱十五块,明天你来付。

    一边忙活着打烊,芳有有一边还不忘抱怨,“打了电话关心一下就能解决的问题,非不主动出击,害得我得扮恶人。”

    这位赚钱能手显然不知——

    金科玉律之八:当男人耍孝子脾气时,女人们请装作没看见,那会降低他在你心中高大的形象,你会觉得:我爱的人怎么会是这样?

    补充建议:会耍孝子脾气的男人往往就是要女人们把他当孝子哄哄,片刻即好。

    补充又补充建议:如上所言,男人=孝(偶尔)。所以不要哄男人,那会将他们宠坏,若演变成:男人=孝(永远),便是女人自讨苦吃了。

    还是自家的洗手间用起来比较舒服,可是彻底释放之后,随之而来的空虚感更叫鲍因果无所适从。

    他是跨进了家门,可却不知道该不该让脚再跨出去。

    客厅里的台式电脑难得休息,这也预示着它的主人已经进入睡眠状态。鲍因果探头望进卧室,果不其然,费仙仙舒服地躺在床上,看样子早已跟周公打了三五个回合。

    他顿时为自己不值起来,他一个人生闷气闷了一整个晚上,在外面逛了几圈,逛回满肚子凉风和茶水,临了连个洗手间都找不到,她却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睡得香甜。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

    气大气三十一天,气小气二十八天。

    说是爱生气的人气性大的时候一个月能生上三十一天,火气小点也能气上个二十八天,赶上闰年怕是有二十九天。

    转念想想,他气来气去,除了伤了自己,还换回了什么?

    她仍是不知反省,甚至连一点点担心都没有,他算是白忙活了一晚上。

    这样想着,他开始为自己盘算起来,算来算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倒头睡觉,好像这才最对得起自己。

    那只拖了半截袖子的行李袋自然被塞进了壁橱里,他决定不管它了,等着女主人明早来收拾它。

    如此看来,鲍因果的这次离家出走总算换回点收获。

    他倒头打起鼾来,枕边的人儿掀起眼角露出半分怯笑——晚上说得的确有点过分,下回仙人球会记得照顾男人的面子问题。

    鲍因果离家出走又回来的第二天,两个人还是保持着凉凉的状态。那天早上,费仙仙使出了拿手绝活,也是唯一的厨房宝典——八宝粥。

    在鲍因果的记忆里,这似乎是她唯一擅长的厨艺。他生病的时候或者她很开心的日子里,她都会花心思费精力去煮这种粥。

    不知道这回的八宝粥是为什么而煮?

    可以当做是她的道歉吗?

    不管算是什么,在心里,他把她的道歉全都吞了下去,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公司。

    既然尚未想好怎么解决营养品变药品的问题,不如静观其变好了,软弱的人往往能为自己找到很好的借口。

    鲍因果走了以后,费仙仙重新回到床上补眠,她可不想让他知道,他昨晚泡在茶里的时候,她斗地主上的积分一泻千里,又回到欠地主债的包身工行列。更不想让他察觉,她一夜未曾安睡,又早早起来为他煮了那顿八宝粥。

    睡回笼觉实在太爽了,她一路睡到眼肿头肿,偏有那不识时务者跑来按门铃。

    “谁啊?”谁来扰她清梦?实在可恶。

    她顶着一双乌眼青猛地拉开门,是一位中年妇女,身材保持得还不错,眉目清秀,很有几分东方女性的韵味,可惜她不认识。

    也不问清楚,睡意正浓的费仙仙就准备关门送客。

    门外的夫人也有几分不确定,看她关了门也没有多说什么,停了一会儿,夫人抬头看看门牌号码,还是不敢肯定。几番犹豫之下,夫人想了一招笨办法……

    刚躺回床上的费仙仙腾地坐了起来,“是谁啊?”谁跟她有仇?居然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不是成心要破坏她的好梦?

    她拒绝接听电话,把头蒙在被子里,过了半会儿,电话铃倒是断了,门铃复又响了起来。像牛头马面的催命铃铛,一声接着一声。

    “还有完没完?”费仙仙将睡眠不好引起的内火全都发泄在按门铃的倒霉蛋身上——还是那位颇显高贵的夫人。

    那夫人倒也有趣,抬头第一句话不说自己找谁,也不说自己是谁,追着问了一句,“刚刚里面电话铃响过?”

    “是。”费仙仙差点脱口而出:干你鸟事。好在她用于骂人的中文学得不是很地道,聪明得没敢往外面吐槽。

    “刚刚是我打的电话,你……听到了?”夫人再度确认,“为什么不接呢?”

    这个理由费仙仙颇为理直气壮,“我要睡觉。”再说,你管我呢?“有话快说,说完了就走,请你别再打电话或按门铃了,否则我告你扰民。”在美国,这可是不小的罪。

    “我可能是要打扰你一下,如果你是因果的女朋友的话。”

    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费仙仙的胸口,她该不会是……

    “我是因果的妈妈。”夫人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上下打量着还穿着睡衣的仙人球,郑重地介绍自己。

    “咯噔”一声,费仙仙的心上被砸了一个缺口,她好像把一个很重要的人给得罪了。

    “妈,你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

    鲍因果围绕在母亲身边,殷切地递着水果倒着茶。费仙仙不屑地在心里自我解嘲:很显然,她就是想搞突然袭击嘛!这还看不出来?问个屁啊!

    你还丢白眼,我这都是为了谁在这里装疯卖傻?拉拉身旁的费仙仙,他正式向母亲介绍,“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费仙仙——我女朋友。”

    费仙仙傻呆呆地杵在那里,甭提多别扭了,鲍因果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总算从她嘴里蹦出三个字:“伯母好。”

    在门口,鲍妈妈就把这丫头给打量了个够,这会儿,虽说费仙仙换下了睡衣,梳理了头发,可怎么看也换不来好印象。

    移走目光,她只对着儿子说话,“我以为我儿子跟现在那些年轻人不太一样,原来你也很新潮,学人家未婚同居嘛!”

    “本来是同租,不是同居,后来中途出了一点小岔子,才发展成现在这个状况。”

    她还说得挺理直气壮,鲍妈妈扯扯眉头,试图理解现代年轻人的现代爱情意识,“费小姐,我可以跟我儿子单独聊几句吗?”

    “当然可以。”尊重隐私这是做人起码的道德,她懂的。

    费仙仙如蒙特赦,终于从鲍大夫人的眼神盯人中逃脱出来,舒舒服服地回到她的电脑前上网。

    看到熟悉的QQ游戏页面出现,知道斗地主的画面即将打开,鲍因果偏头疼犯了,隐隐地挑动着他的神经。

    地主没斗上多久,费仙仙将鲍大夫人的神经彻底地挑动起来了。

    鲍妈妈沉着声问道:“费小姐,你不用工作吗?”

    “她今天晚班……”

    鲍因果忙着打圆场,费仙仙却早已主动招供,“我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

    “我可以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鲍妈妈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回费仙仙没让她失望,“我没有固定的工作,打打零工,算是小时工的一种吧!”

    光是看老妈的表情鲍因果也知道这次的见面糟透了,不止是这次,很可能从此以后老妈对仙仙都不会有所改观——被仙人球扎到手指,往往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好印象。

    鲍妈妈把这种反感的情绪发挥得很极至,“费小姐,我很久没见儿子了,想在这里住几天,你请便吧!”

    “没关系,你尽管住下去好了。”她倒大方。

    鲍妈妈不辞辛苦地展开话题,“这间公寓就两间卧室吧?”

    “还有一间,一直没人用,我们把它当作储藏室使用。”费仙仙倒是有问有答。

    “那我只能使用两间卧室中的一间喽?”鲍妈妈迂回前进,就快到达主题思想。

    “没关系,我和因果共用一间,你睡我原来的卧室好了。”是谁说过?不够漂亮的女孩要学会笑得很漂亮?这招对费仙仙很管用。

    敢情她在这儿等着她呢!当计谋行不通的时候,妈妈级的女人通常使出蛮不讲理这招,而且通常很管用。“我在这儿的几天,想跟我儿子单独相处,你去别的地方酌了。”

    这不是明摆着赶人吗!不能再任老妈欺负仙人球,鲍因果倒不是袒护自己的女朋友,而是他太了解仙仙,她不会光坐着挨打不反击——你见过徒手殴打仙人球,还能全身而退的吗?

    “妈,别这样。”

    鲍妈妈也是被费仙仙给吓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教育长大的聪明儿子会找个成天不工作,在家就知道打游戏的好吃懒做丫头。

    她的眼可亮着呢!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把早餐时用的碗筷全都放在水槽里,这不是摆明了让儿子一天工作回来洗碗吗!儿子完全被美色所迷,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她这个当妈的当然要出面扶儿子一把。

    补充一句,这丫头哪算得上美色?到底什么地方把儿子迷得不分方向?

    “我好不容易飞来看你,想单独跟儿子待会儿不行吗?”

    “妈,我会好好陪你,但你不能让仙仙走啊!仙仙没有地方可去。”

    “我不是说了让她去她父母家吗!”

    见老妈态度强硬,鲍因果只好拿恳求的眼神望着费仙仙,希望她能看在母亲年老体弱的份上稍做退让。

    他那副表情让费仙仙无力抵抗,要不就成全他一回?只当是为昨晚的事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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