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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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学,后座是空的。
夏藤放书包的时候顺便问秦凡:“他人呢?”
有过昨天晚上的经历,秦凡对她的询问也没特惊讶,“他感冒,请假了。”
感冒真不真不知道,“请假”二字搁在他身上,还挺稀奇。
夏藤点了下头,没再多问。
她脑海中闪过祁正最后蹲在走廊里的样子。
他侧过来看她的那一眼,充满了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夏藤摇摇头,甩开那些片段。
安稳的日子对她来说是奢侈品,祁正不在,她得珍惜。
一天无风无浪,临放学,江挽月过来找她。
自从那次一起去完台球厅,回来后她对她的敌意就减少了些,夏藤自顾不暇,没时间分析江挽月的改变为何意,但江挽月是聪明人,想通便放下,不犹豫,她看上去轻松很多。
人是应该干脆利落地斩断一些不利于自己的情感,包括单向的喜欢,无终的等待。
江挽月说:“人差不多确定了,周末你有空吗,我们排练一下,讨论跳什么舞。”
夏藤想了想,周末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那就周六下午四点,市中心体育馆门口集合。”
夏藤已经很少见到这么线下的约见面方式了,“你可以拉一个群,有什么事儿在里面通知,这样方便点。”
江挽月皱眉,“什么群?”
“微……”夏藤顿了顿,她想起赵意晗偷拍她那次,以及吴恬和黄毛用的聊天软件,改口道:“或者,qq群。”
“高考之前,我不用手机。”江挽月说。
也是。
在曾经手机未普及的年代,大家都喜欢当面约定好,然后早早腾出时间和空闲,开始期待见面。
“脖子。”江挽月谈完正事儿,目光下移,“好点了吗?”
夏藤拢了拢领口,“嗯,好多了。”
江挽月点了点头,她不善此类言辞,为避免继续聊下去气氛尴尬,简单道别之后就走了。
本想问问她和祁正怎么样了,想想还是作罢。
自她打算放下的那一刻起,她就该踏上自己选择的路,而不是频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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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藤出了校门,今天准备走回家。
校门口热热闹闹,周五不上晚自习,天还没黑,夕阳半斜,光辉落满身,眼见之处皆是一片灿然暖色。
转眼已是十一月份,昭县还未落雪,但树都秃了,平日里走到街上,多出一份苍凉之感。
今儿难得太阳好,光这么照着,看起来也温暖些。
夏藤走两步,在路口转弯,感觉有什么砸在身上。
以为是错觉,她没停,继续走。
紧接着,又一下。
这回有真实触感了,因为有什么东西砸到她后背,然后掉在地上。
她低头看,一根棒棒糖。
她蹲下去捡起来,想到了什么。
回头,祁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身上只有一件薄外套,她猜他冬天最冷的时候也是这么穿。
他手里拎个塑料袋,上面印着药店名字。
他嗤她:“跟你半天,砸两下才有反应。”
夏藤站起来,手里拿着棒棒糖,“你跟着我干什么?”
“谁跟着你?我出来买药。”
他脸色不好,透着病态的白,说完这句还咳嗽了两声。
看来是真感冒了。
“那再见。”夏藤转身。
她听到祁正在身后“我靠”了一声。
他在那矛盾半天,她看不见。
“喂。”
末了,还是情感战胜理智。
他挡她面前,“陪我去个地方。”
离得近,她看到他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总不可能是害羞。
他应该在发烧。
夏藤道:“你好像病的挺严重的。”
“死不了。”他无所谓,又问:“你去不去?”
周六要排练的话,周天用来复习,她最好今晚就把学校布置的作业写完。
但是,稍微推后一点,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脑海中总是浮现他昨天的样子,她原本以为,他又要消失一段时间。
她没问去哪。“陪你去,我有什么好处?”
祁正看她手中一眼。
“糖送你,行不行?”
……
昭县总共三条公交车路线,一趟走市区,一趟走农村,还有一趟走得偏远些,快要出县城。
夏藤一直以为西梁桥在昭县的最西面,她总觉得昭县走到西梁便到头了,在公交站台上看了路线图才知道,西梁只是靠近西面,再往西,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地方。
祁正一手提着药,站垃圾桶旁边和着冷风抽烟,夏藤正想问他们要去哪儿,一侧脸,对上他的视线。
他吐着烟雾,一直在看她。
最后几缕夕阳从天尽头照过来,照的他半边脸亮堂,烧着火光般明亮,半边沉在阴影里。
正如他这个人,完完全全的矛盾体。
对视中,谁都没说话。
矮胖矮胖的公交车驶入站台,其他等车的人向车门围过去。
她还没找出自己答应他的理由。
祁正收回视线,把烟在垃圾桶摁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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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人不多,最后一排空着。
夏藤上去才发现,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公交车,更类似于一种乡镇大巴,但体型又算不上大巴。
座位上都套着布套,印着妇科医院的广告。
有人在走廊放着大包小包,还有买菜的兜,夏藤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跨进去,走到最后一排,她想问他要不要坐靠窗户的位置,还没扭头,被他一把推了进去。
夏藤坐里边的位置,刚坐正,校服被人压住,他挨着她坐下了。
本就狭窄的空间瞬间变得更挤。
夏藤怎么调整都不对,只能把注意力挪向窗外。
窗外景色在转变,一路西行,大多是些村子,越往后越空旷,车上的人都下的差不多了。
夏藤不禁转头问:“……不会出县城吧,我晚上要回家。”
祁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帽子拉起来扣头上的,下巴藏进衣服里,他半醒着,“不会,终点站下车。”
鼻音很重,头也昏,他说完,脑袋一歪,又睡过去了。
*
祁正每回坐这趟车都会睡着。
目的地是终点站,他不用担心睡过站。
回回睡着,回回做梦。
越往西,有些回忆闹得越凶,搅得他在梦里也不安生。他明明知道结局,还得看着那些事儿一遍遍上演,梦里他发不出声音,也改变不了任何。
但有些画面,又是幸福的。
他们都在的时候,他舍不得醒来。
醒来即是一场空。
面对空荡荡的车厢,他不止一次在下车后想,他这人,无非两种下场。
被回忆逼疯,被孤独折磨死。
不会有人难过,不会有人记得他。
他拼命留下的那么多痕迹,都成为不了他存在的意义。
一场雨,一场雪,甚至随便刮起的一阵风,他都可以被彻底的抹去。
…
祁正醒来的时候,车厢空空荡荡,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