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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今夜,雷骆决定睡在饭店里,明天一早再赶回东京上班。

    怀中的女人像猫一样的蜷缩在他胸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她光裸白皙的肩背上,形成一幅极美丽性感的风景。

    夜,沈静不已,月光柔柔地照在落地窗边,世间的喧嚣与吵杂在这一刻全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两个相拥男女彼此的心跳声。

    「骆……」

    「嗯?」

    「你真的爱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只爱我一个。」

    是女人跟男人上了床之后的不安全感吗?

    雷骆低笑。「我们已经订婚了,而且即将要结婚。」

    「婚姻……不能代表爱情的忠诚。」季芸筝心痛的闭上眸子。白天桃花林下,雷骆吻着莉子的画面一再地盘旋在她脑海,就连他在抱她吻她的时候,她都无法抹去那一幕。

    「没错,是这样。」雷骆轻笑着。「我的父亲与亲生母亲,他们的婚姻的确无法保证爱情的忠诚,所以,老实说,我根本不相信爱情,找一个可以相安无事陪伴自己走一生的女人当伴侣,就是我对婚姻最大的期许了。」

    「所以,你说爱我是假的?」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它。」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夜太宁静太安详,所以让人没有防备,雷骆难得的敞开心胸,用极为性感的嗓音道:「我恋上你的美丽,我喜欢你的骄傲,我恋上你的好身材,我喜欢你被我吻着抱着时的那种媚态与柔弱,离开时我会思念你,分开时我会觉得不舍,这么多的喜欢加起来,够不够等于爱呢?」

    是爱吗?

    应该是。

    他却不确定,也不想确定。

    如今这样,很好。不管他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决定娶她,现在他的确喜欢上了这样的状态。

    季芸筝动容了,相信他所说的。可是——

    「你爱莉子吗?」还是问出口了,她不想再欺骗自己,假装只要结了婚,就可以忽略莉子的存在。

    雷骆一愣,伸手抬起她的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像字面上的意思……我想知道你爱莉子吗?你之所以不娶她,是因为根本不爱她?还是因为她是隆田那一派的人?」

    「谁跟你说这些的?」雷骆皱起眉。「隆田雅子吗?这就是你今天晚上跟我闹脾气的原因?」

    她幽幽地看着他。这些话的确是隆田雅子说的,可是,却不是她如此神伤的原因,当初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决定嫁给他,就是因为爱他,因为爱而去赌,赌他说爱她是真的,赌隆田雅子所说的是假的,而如今她亲眼见到了那一幕,再多的自信也会转眼消逝。

    「我看见了,你在桃花林内吻了莉子。」

    雷骆唇一抿,终于将一切搞懂了。

    这个傻女人,是在吃醋!因为伤透了心,才会急着想要甩开他,在他抱她时,她才会如此激动,叫他把脏手拿开,气得他狠狠要了她……

    长指轻柔又怜惜的抚过她颊畔,雷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从来就没有把莉子当成女人来爱,我只把她当妹妹,她是我在世上最疼爱的女人,但是,是妹妹,不是情人。」

    他说,莉子是他在世上最疼爱的女人?季芸笔的心受伤了,不管他当莉子是情人还是妹妹,她都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至于那个吻……」雷骆的眸光一敛。「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虽然他知道莉子是爱慕着他这位大哥的,可是,却没想到是男女之情,这一点是他错估了,才会在无意之间伤害了莉子,非他所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慢慢的开导她,让她看清楚,他对她的爱是兄妹之情,而非男女之爱。

    那个吻,是莉子主动的,他很错愕,很惊讶,却也疼惜跟抱歉,因为不想让对方觉得羞辱,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她……

    关于这些,他不想多做解释。

    把错归咎在一个小妹妹身上,不是他雷骆会做的事。

    「就这样?」季芸筝咬着唇,希望他可以说明白一些,可是他只是笑笑,在她的唇边啄上一口。

    再想追问,一阵剌耳的手机铃声却在黑暗的空间里响起——

    雷骆看了一眼来电者,马上将手机接起。「怎么了?莉子?」

    「骆哥哥,救救我……阿姨说要把我赶出去……呜……」

    福山莉子说得很急,哭得很凶,话机里还依稀可以听见隆田雅子在她身后吼叫的声音。

    「我马上回去。」雷骆挂断手机,翻身下床。

    季芸筝抓着薄被坐起身来。「大半夜的,你要上哪去?」

    「莉子出事了,我必须马上回家一趟。」雷骆边说边迅速的把衣服给穿上。

    又是莉子……

    「什么事那么急,非得在大半夜去替她处理?」

    「她在哭,一定有重要的事。」已经有多少年没看见莉子哭成这样了?隆田雅子为什么要突然把她赶出门?雷骆越想越急,衣服穿好拿着车钥匙就要走。

    「等等!」季芸筝唤住了他。

    「有事吗?」雷骆的眉头深深皱起。「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我不希望你去!」她突然对他大叫。「我现在也很需要你!你就这样把我丢下来我也会哭!」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只要雷骆现在一踏出房门,他就会离她离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不要!

    他不可以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就这样轻易的把她丢下,转头就走!

    「季芸筝,她是我妹妹。」虽然莉子是隆田雅子妹妹的女儿,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他而言,跟亲生妹妹是一样的。「你要吃醋也得看状况。你这个样子很可笑,也很难看。」

    「莉子是你们家的宝,她不会有事的!她之所以哭成这样,是因为她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她是故意的!我不要你去!如果你去了,就代表你爱她超过爱我,刚刚你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再难看她都豁出去了,强烈的不安全感把她的理智撕裂片片,一丝不剩。

    空气中带着浓浓的窒闷与不安因子,短暂的沈默像块沉重的大石头,把季芸筝压得快透不过气来。

    终于,雷骆开口了,却是淡漠与凉薄——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他冷冷的看她一眼,开门离去。

    ************

    整夜,季芸筝醒着哭,睡着时梦见雷骆拥抱另外一个女人,惊醒了,泪又掉下来。哭累了睡,睡了又醒,醒了又哭……就这样,折腾一夜。

    阳光照到床上了,她爬起来,觉得头重脚轻,下床想到浴室盥洗,脚一踩地,人突然天旋地转起来,她赶紧坐回床上好让那股陡来的晕眩感过去,门铃却在此刻响起——

    雷骆回来了?

    她要开门吗?

    在他这样冷漠无情的把她丢下之后,她还要继续爱着他吗?

    这个问题在夜里想过一百遍一千遍了,答案是:不要。

    可是,如果他真的只当莉子是妹妹,如果昨晚真的有很严重的事发生,她这样的决定岂不可笑至极?她季芸筝何时变成那种幼稚的小女人了?

    门铃又响,再响,好像不按到有人开门绝不罢休似的。

    雷骆应该有房卡的,难道他忘了带出去?

    「季芸筝,你在里面吗?赶快回答我!」

    咦?这声音不是……

    「你再不出声,我就叫饭店经理帮我开门了,听见没有?」

    是雷扬的声音。

    他为什么一太早跑来敲她饭店房间的门?

    季芸筝也顾不得头还晕不晕了,赶紧奔到衣柜前抓了一件棉质背心裙穿上,又抓了一件小外套披上,这才穿着拖鞋奔去开门,门开的时候,饭店经理已经来到门边,雷扬则一脸的凝重,见到她后才松了一口气。

    雷扬转身对饭店经理道:「谢谢你,我想不用你的帮忙了。」

    「应该的,二少爷,那我先离开了。」饭店经理向两人鞠躬示意,这才转身离去。

    雷扬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目光落到她哭红的双眼。「你该不会是……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现在的她眼睛一定肿肿的,难看死了,所以说话的时候季芸筝部下意识的低下头。

    「莉子的事。」

    「你是指昨天晚上的事?」

    「该死的……你果真还是知道了。」雷扬低咒一声。果真腿长得长也没有用,再快也没有电话手机来得快。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居高临下认真的对着她的眼睛道:「听清楚了,学妹,那不会是真的,如果你信我的话。你信我吗?」

    季芸筝怔怔地望住他,有点不明所以。「你指的是什么?什么不是真的?」

    「就是莉子怀了大哥孝的那件事。」

    「什么?」季芸筝一愣,觉得天地都在瞬间粉碎了。

    「等等……你还不知道?」那他现在在做什么?雷扬懊恼的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她。

    他可是难得对一个人产生了一点同情心,又没有她的手机才一大早跑来看看她,就怕她知道昨晚的事之后会想不开,没想到……啧,他竟然变成了谣言的传递者?

    就在雷扬懊悔又自责的当下,季芸筝的身子微微一晃,竟昏倒在他怀中……

    ************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药水味,当季芸筝睁开眼,见到的是一室的白,自得让她愕然,也白得让她心慌。

    这里是医院……她为什么在这里?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声,季芸筝转过头,见到雷扬那张温柔带笑的脸,她的眼神闪过一抹失望。

    「我已经通知大哥了,他很快就会过来看你。」像是会读心术,雷扬微笑的替她解答了疑惑。「还有,你因为怀孕而严重贫血,所以昏倒了,我才抱你来医院,幸好你不太重,不然摔到了我未来的侄子,我就罪孽深重了。」

    闻言,季芸筝的脑袋一片空白。「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雷扬点点头。「这是好事,医生吩咐我,这阵子要多喂你喝鸡汤,吃鱼吃肉吃水果,饮食要均衡,心情要愉快,平日要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他说了一堆,季芸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太震惊了,她怎么在这个当头怀孕?她连雷骆是不是真心爱她都还搞不清楚,竟然就怀了他的孩子?

    不对,她好像还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事……

    季芸筝苍白的脸转向雷扬。「在我昏迷之前,你是不是说过,莉子怀了雷骆的孝?」

    雷扬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淡去。「我说了,那不是真的,虽然大哥当着我妈咪的面,承认了莉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是,那不是真的,大哥只是心疼莉子受的苦,担心莉子真的被妈咪赶出去才这么做的——」

    「何以见得事实一定是这样?」季芸筝有点激动的开口打断他,眸间浮上一抹水意,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是自嘲,是失落,还有万千惆怅。

    雷飕直勾勾地望着她。「不然,你以为呢?」

    「也许他们两个真的真心相爱,也许真如你妈咪所说的,雷骆只是因为恨她,所以不愿意娶日本女人,才会在台湾办个选妻大会,随便找一个妻子,而我,刚好就是那个倒楣鬼。」

    「但你爱大哥,不是吗?」

    「她当然爱我。」雷骆一身笔挺的西装,气宇轩昂的走进病房,目光只停留在季芸笔脸上两秒便冷冷地转向雷扬。「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妻子在饭店昏倒,你会是那个送她来医院的人?」

    在他接到雷扬的电话之前,就已经接到饭店经理的电话,告诉他季芸筝昏倒被二少爷送去医院,半个小时之后,他才又接到雷扬的电话,当时,他人已从回东京的路上再次将车折返回京都。

    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忧虑着季芸筝为何突然昏倒,更对雷扬为何一太早出现在季芸筝住宿的饭店感到迷惑。被莉子的泪折腾一晚没睡,还没来得及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莉子的事,匆忙赶回东京打算先将那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没想到又被迫折回来……

    他又累又倦又烦又闷,可是他还是要求自己,至少外表看起来必须很好。

    这是一种惯性吧,自我防备的惯性。

    雷扬望着雷骆,在他眼中,再次看到他对自己的强烈敌意。

    有多久没看见这样的眼神了?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退出战场,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没想到今天因为一个女人,他亲爱的大哥雷骆就这样轻易的释放出对他的敌意,毫无掩饰。

    啧,有趣极了。

    看来他的小学妹魅力无穷呵,竟然可以轻易的掳获了大哥那颗冰冷的心。

    「大哥首先该问的应该是大嫂为什么突然昏倒吧?」

    雷骆凛着一张俊颜,对于他暗指他没有先关心自己老婆这事并不是非常在意。「等会我自然会问,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是担心我可爱的小学妹被大哥欺负,不太放心,才一太早去看看她。」

    「小学妹?」雷骆皱起眉,不太高兴有自己预料之外的事发生。「你跟芸筝早就认识了?」

    「也不算认识,我在念研究所的时候,小学妹是大一,见过几次面,就这样。」雷扬刻意的轻描淡写,不想在此时火上加油。可以看得出来,大哥跟未来大嫂的状况似乎不太妙,不如外传的如胶似漆,反而像是在冷战。

    「可是感情却好得一大早跑到饭店去关心她?」不知怎地,这一点让雷骆觉得气闷不已。

    但话一出口,他却马上后悔了,此刻他的表现简直小家子气到了极点,一点都不像平日的自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着这种芝麻小事,诡异透顶!

    雷扬挑挑眉,很想笑。「大哥,你在吃醋?还是嫉妒?身为弟弟的关心自己的嫂嫂,你应该要开心的感谢我才对啊。」

    吃醋?嫉妒?见鬼的那是什么?

    雷骆瞪着他,仿佛他刚刚说出口的是外星话。

    「我听说你最近身体很不好。」可是,半点也看不出来。不仅很鸡婆,而且还口齿伶俐,气色……是有点差,但应该不至于到快死掉的程度。

    「是啊,等会还要去看医生呢。既然大哥来了,大嫂就交给你,我自己逛过去门诊,大哥就不必送我了。」雷扬说着,看了一眼始终沈默的季芸筝,这才打开病房门疟了出去。

    雷骆回身,在季芸筝的病床边坐下,见她那明显哭过的红种双眼及苍白的小脸,心一凝,伸手抓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却把他甩开。

    落了空的手让他有点怅然,但他现在不想跟一个病人计较。「你怎么了?为什么昏倒?医生说了什么吗?」

    季芸筝不语,轻轻地闭上眼睛,咬住唇。

    想起他昨夜离去时的冷漠,想起他为了另一个女人,不顾她的感受执意把她丢下,想起当她昏倒时,那个在她身边守护她的人不是他,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难过得想哭。

    不过,她不要哭,不要在他的面前哭。

    现在的她怀了宝宝,这个事实虽然来得突然,却在某种程度上让她在面对混乱的一切时更为坚强且果断。

    「我们解除婚约吧。」她静静地说。她不要,也不想,更不愿意跟任何一个女人分享同个男人,连精神上的她都不能忍受。

    她的爱情,并没有那么伟大,伟大到可以容忍自己的男人嘴里说爱她,转过身却成了别的女人孩子的父亲,怀里抱着她,心里却念着另一个女人,光想,她就会疯掉。

    闻言,雷骆的心一震,一种被背叛被遗弃的感觉重新降临在身上,让他顿时之间感到生气愤怒又无助。

    「收回你的话。」他寒着一张脸,极力压抑住想要对她咆哮的冲动。

    「我不要,我已经决定了。」她执意不去看他,不想再动摇自己的心。

    泪,流一个晚上就够了,她不要承受以后无数个夜晚都在流泪的风险。

    雷骆咬牙,汹涌的怒气排山倒海而来,让他的心感到浓浓的窒闷与疼痛,就好像过去儿时的每一个夜晚,让他想起父亲就这样无情的丢下他、丢下母亲时的那种悲伤与愤怒……

    不该的!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跟父亲对他所造成的伤害怎么会相同呢?

    不可能……

    他不要再掉进那种无止尽的痛里,那是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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