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节
只是一去才发现长辈有那么多。
今年这个年,比香港时的人还要多上许多,这宅子不如太平山那座大,更显拥挤而热闹。
眼看着许芮牵着个身材修长的混血儿男孩进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就是子芮的未婚夫啊,真是一表人才。”
“第一次见面,叔叔也没带什么见面礼,一点心意,不要嫌弃。”
“是啊是啊,之前订婚的时候我们没能去,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定要送份大礼才行呀。”
“你们瞧瞧他们两个,金童玉女似的,以后要是多抱几个胖娃娃,就是家里最大的喜事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送的送礼物,送的送祝福,俨然以这两个孩子为中心,没有半点不愉快的阴影。到底是大家族,论见风转舵,没有一个不知事的。
骆涵也是相同的出身,虽疏离些却不失礼貌,笑纳了许多礼物,才和许芮突出重围回到卧室。
卧室自然是许芮的卧室,她小时候那间卧室。
一样是粉嫩嫩的,只是当年住在里面的确实是个小女孩,无忧无虑,不知愁滋味。
骆涵看着和记忆里一样的小床、地毯、小桌子小椅子,还有角落里他们小时候做游戏的地方……心里充满了柔软和温暖的情绪。
“真烦人,这房子都快装不下了,要不是为了……”许芮边关门,边抱怨,然而话还没说完,她一转身就被骆涵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落进一个温柔的怀抱,余音也消失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他们拥吻得热烈,最后倒在了铺着蕾丝床裙的公主床上。儿童床哪能承受住他们两个的袭击,没散架也发出了嘎吱一声,惹得许芮哈哈的笑了,“你快住手,我的宝贝床要被你压瘪了。”
骆涵无奈的低笑,却不舍得放开她,两人半躺着好一会儿没说话,就是看着手绘的天花板。
此刻的心情,亲密又安心。
骆涵转过头,微笑着说:“我们又一起过年了。”
“是啊。”
许芮掰了掰指头,“我们一起过了多少个年了?小时候你经常回s市的,寒假暑假……”
骆涵握住了她的手,“第七年,我们认识十二年了,这是一起过的第七个年。”
许芮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怔了怔后,用力亲了他一下,甜甜的说:“争取过到第70个,第80个,第100个!”
骆涵看着许芮,无法移开眼睛,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想知道张嘴有多甜……却响起了敲门声。
毕竟不是二人世界,小恋人也毫无办法,尤其是标叔在外面说是外公回来了,要见他们。
其实当他们去了后,才发现书房里不只有外公,还有三叔公和五叔公。
许芮刚觉得这屋里气氛有些凝重,三叔公和五叔公就起了身,猝不及防的给他们两个道了歉。
“之前的事虽然是老四和远航闹出来的,但是追根究底,也有我们失察的关系,没能及时发现及时阻止,差点酿出大祸。”
“本是一家人,为利益争斗也罢了,但是闹得你死我活实在不应当,我们必须给你们俩道歉。”
三叔公一番话说得颇为诚恳,既没有找借口,也没有强调事发后他的那些补救,只是有错认错。五叔公虽然话少,但是态度比之从前的倨傲,已经彻底没了气焰,多数时候低头沉默。
要让位高权重的三叔公道歉,自然是不容易的,可是许芮却不觉得有什么,她看向外公,等着他的态度。如果是从前,她不会接受这种道歉,但是现在,她知道她不仅是许芮。
还是祝子芮。
祝不单是一个姓,还意味着更多,既有权力也有责任,这将使人迅速成熟。
就像那句话说的,小孩才分对错,成人只看利弊。
祝弘森抽着烟,云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脸色,声音低沉:“你接受叔公们的道歉吗?”
这个问题竟然抛给了许芮。
许芮当然可以不接受,最好能和祝家彻底断了往来,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不仅是他们的祝家,也是她的祝家,她和外公的祝家。
这种惩罚,固然让四叔公和大舅土崩瓦解,可是多少会让祝家的声誉蒙尘,势力受损。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道理,许芮是懂的,外公更教会了她另一个道理,压制和收服远比掀翻棋盘不玩了好。
前者更考验能力。
她相信,自己迟早也会有这样的能力。
许芮看向眼前的两个老者,淡淡道:“我接受,做错事的人已经受了教训,以后应该就不会有人再做错事了吧。”
三叔公正欲点头,骆涵忽然道:“如果有呢?”
气氛顿时变了变,三叔公深陷的眼睛并不浑浊,他看向眼前温文尔雅的骆涵,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和这样气质的人,截然相反的事。
他沉默了一下,“听说远航的那个监狱不错。”
话音刚落,五叔公脸也变了色,像是同样想到了那是所什么监狱,那种不是人待的地方。
许芮自然也看出那件事的结局,有多大的威慑力,不免勾了勾唇:“有三叔公这句话,我和骆涵就放心了,不然真是晚上觉都睡不好,总想着有人要报复我们……”
三叔公叹了口气,五叔公则干笑着说:“不会的,怎么会。”
像是怕没说服力,他又接着解释道:“其实这事儿就是祝远航他不开眼,你四叔公又钻钱眼里了,所以有些狗急跳墙,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真是畜生!我本来想把他那儿子女儿带过来,给你们赔礼道歉,但是你外公嫌碍眼,我觉得也是,不如干脆逐出族谱,当没了这些人。”
末了五叔公看向一旁的兄长,又看向对面的两个小辈,“你们说对不对?”
三叔公摇了摇头,转身坐了回去,捧着热茶虽没有说话,却也是一副听凭他们意思的样子。
按许芮的意思,那当然很好,难得五叔公这么识时务。
她眼底笑意盈盈,扶着五叔公坐到了一旁,“我觉得也好,我听说那两个表哥表姐,一个在澳门豪赌成瘾,欠了一大笔赌债,一个在英国偷税出了事,都被遣返限制入境了……这样的人,留在我们祝家族谱上,也没什么意思,您说是吧?”
五叔公自然说是,还愤慨道:“没想到还有这种事,真是龙生龙凤生凤,祝远航生的没一个好东西!”
许芮皮笑肉不笑,即使他是最坏的那个,如果没有贪图利益的人怂恿,又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再去分辨对错已无意义,她没有再想,只是说起了祝淼,“他还是很好的,不过为了子佩表姐,他只怕觉得出了族谱才是好事,改回母姓也不错。两人也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噢,他啊,那就这样吧。”
……
这个年,许芮不仅解决完了叔公们那边的事,还跟着外公熟悉了b市本家的中流砥柱。他们都是和小舅舅一辈的人,或入仕或经商,都在国内的一些领域能说得上话。
自然也收了不少压岁钱。
其实论起钱来,不比许芮在香港过年,更比不上在棕榈滩过圣诞收的多,但是却拿了一些股份,来自航远实业。
看上去航远实业是从祝氏分割出来,本就是外公产业的一部分,其实许芮知道,那部分和外公无关,股权结构更为复杂,账务更是树大根深,牵涉甚广。航远的名字也不过是掩人耳目。
许芮拿了那边的股份,自然是获得了家族认可和示好的一部分。
除了这样的示好,其他祝家人的示好也多不胜数,从前或许是冲着祝弘森的面子对许芮高看。如今不仅有祝弘森的面子,还有几个叔公的态度,包括祝子芮本身,就值得人另眼相看。
不论是从哪方面,许芮这次算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次“家人的温暖”。上赶着给她送好处,关心她这个项目那个项目,方不方便,需不需要打通关系,还有那些更省事的法子……
尤其是她半年前那笔矿山的投资,一个懂行的祝家人还主动说要入股,明明知道那只是个成色不好的铁矿,最多勉强盈利,万一时运不济,亏本事小,烂在手里都可能。
这样情况下说要入股,自然是给许芮送钱的。
而这样送钱的人还不少,不过,她理所当然的全拒绝了,这叫什么送钱,这是来分钱的啊!
大约是拖得久了,连外公都问起了非洲矿山的事。
这天晚餐后,祝弘森在书房里引见了许芮一个中间人,言下之意是要尽早将烫手山芋抛出去。
许芮立马就拒绝了,任说什么都不答应这时候撒手。
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显然惹恼了祝弘森,他皱眉斥道:“本来还以为你成熟了一点,没想到做起生意来还耍性子,这是耍性子的时候吗?你有几个几十亿赔啊?到时候你那两栋宝贝楼被银行收走了,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许芮才不会哭,真把到手的30亿美金丢了,那才会哭死呢。
只是这话不能说,她只是走过去搂着外公的肩,安抚的说:“您别生气呀,既然那种时候我还惦记着要买这两座矿山,肯定是有原因的嘛。”
祝弘森斜睨了她一眼,“什么原因?”
许芮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当然是有消息来源,不然我干嘛非买它们不可,真金白银花出去那么多,我又不比外公您,几十亿没了眉头都不皱的,我胆子小着呢。”
“你胆小?”
祝弘森嗤笑了一声,懒得纠正这蠢孩子的自我认知,只沉声问道:“你哪儿来的消息,又知道一定可靠?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许芮开玩笑道:“那就当交学费了呗。”
祝弘森一个眼神过来,她里面就改了口,轻咳道:“哪儿能啊!几十亿交学费我又不是傻。再说这学费谁敢收,谁收了我外公不得整死他呀?我可是外公唯一的宝贝孙女,对不啦,外公?”
许芮撒娇起来,很让人招架不住,哪怕是祝弘森,紧绷的唇角也松动了两分,“哼。”
这蠢孩子说一句藏半句,要紧的信息半点没透出来,不过他并不太担心来源。一是他确有能力善后,二是孩子大了,交际也广,听说在非洲没少和当地商会接触,收到风也正常。
不过世上没有百分百可靠的事,祝弘森还是要教给她这个道理,“再给你两个月时间。”
许芮一愣,两个月够么,万一不够呢,再上哪儿找一个30亿美金啊,那可是天时地利人和!
“外公!这事儿您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条件呢?”
“我、我……”
许芮知道这30亿美金对自己,对任务有多重要,可对着外公,还真没有她反抗的余地。如果是以前,或许只会闹腾,但现在她毕竟不是孩子了,她懂得如何谈判。
几乎不假思索的道:“如果一年没翻盘,我答应进祝氏……”
祝弘森挑了挑眉,“哦,那你自己那摊子生意呢?”
许芮一咬牙,“当然外公和祝氏更要紧。”
祝弘森眼中笑意一闪即逝,一点不在意矿山那点儿事了,甚至觉得砸了就砸了,多大点儿事。
许芮却是不服气的,见局势又稳了,她偷着看了外公一眼,小心翼翼的说:“要是我赢了呢?”
祝弘森眯起眼,“嗯?”
许芮吞了吞口水,硬是在外公的眼神威慑下说道:“论公平,我答应您一个条件,您也得答应我一个才对。”
“你想要什么?”
“嗯……”
许芮一时没想到,不过没事,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系统不会总不会再坑她一年吧?
“以后再说,反正要是一年内有收获,您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许反悔!”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