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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四爷摸了摸吨吨吨的头,将小肉干喂了,偏过头问耿宁舒,“那宁舒有没有想我?”

    耿宁舒傲娇地挑了眉,“你猜。”听他没有自称朕,她也就换回了从前的叫法。既然他愿意和自己平等对话,没必要自己硬要降一等。

    苏培盛递了热毛巾给他,四爷仔细擦干净一双手,这才握住她的手,“定然是想的,都瘦了,这阵子担惊受怕的吧?”

    耿宁舒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能安排好一切的。”

    她这样笃定的信任,四爷听得心头温暖又熨帖,手握得更紧了。

    “对了,谢谢爷封了我做贵妃,还赐了这么好的宫殿给我。”他太忙,耿宁舒还没有时间去正式谢恩过。

    四爷目光温柔,“你喜欢这里就好,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让内务府办。”

    “好~”耿宁舒笑着应下,靠进他的怀里,轻声问:“胤禛,你怎么直接封我做了贵妃?”

    四爷把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反问她,“你说呢?”

    耿宁舒嘻嘻笑,“那肯定是因为我有很多钱,特别贵重!”

    四爷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没个正形,自然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耿宁舒拿手抵住了他的嘴,指了指他的心口,“我已经听到了。”

    四爷眸光闪动,克制不住将她抱紧了怀里,“我的傻姑娘。”

    两人静静温存了一会,他才问:“晚膳还没用过吧?”

    “尚未来得及。”虽然耿宁舒不用忙搬东西的事,不过有些东西的摆放还须她定才行,会会那边也要看一看。

    “我跟你一道用。”四爷叫苏培盛吩咐摆膳。

    耿宁舒也让核桃去叫会会,“给四阿哥洗了手进来一块用膳。”

    自从会会能吃饭以后,她都是跟他一道吃的,她很珍惜跟会会相处的这几年,毕竟进宫以后他就没法养在自己身边,是要去阿哥所的。

    会会已经能自己拿小勺子吃饭了,四爷看着忍不住称赞,“会会这名字真没起错,掌握什么都快,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启蒙了。”

    耿宁舒斜眼看他,“你就夸吧,昨晚刚尿了两回床。”

    四爷据理力争,“会会还小,尿床天经地义,一阿哥到了七八岁还尿过呢。”

    两人说着话,都没注意到旁边的会会红着一张脸,小脸都快埋到饭碗里去了。又不是他想尿床的!

    一家三口用完膳,会会就赶紧下地溜了,免得又要被揭糗事。

    四爷还要处理政务,就要回乾清宫去,叮嘱耿宁舒,“头一晚许会睡不习惯,明儿别起早了,好好歇上几日。”

    国丧期间,他即便再想也不能住在这,否则耿宁舒真的要被说成祸国妖姬了。

    耿宁舒看着他眼下的乌黑,忍不住说:“你别光说我,你是不是又打算熬上一夜不睡?”

    被戳穿的四爷拿拳头抵住唇角轻咳了一声,“倒也不至于,也会合眼歇上几回。”

    耿宁舒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系国事,可也不要太过劳累了,政务是永远处理不完的,总是要休息好了才能有更好的精力来办大事。”

    雍正是过劳累死的,她从前确实希望熬死他了好早些退休升职,可现在不一样了。她都成贵妃了,不管后面年氏来了会如何,自己又不会作死被降职,现任贵妃总是比贵太妃的日子更好些。

    四爷点头,“我会的。”

    耿宁舒很不相信地挑了眉,“你敷衍我也没事,到时候我有法子治你。”

    苏培盛在一旁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这满宫上下,连新上任的太后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不愧是你,耿主子!

    四爷扶着额只好求饶,“知道了,我的贵妃娘娘。”

    第143章

    李氏在自己的长春宫里等了一天,也没得到见四爷的机会。

    御前那些太监只说是皇上太忙,她还真的信了,直到晚上她才知道,没空见自己的人却有空到翊坤宫陪耿氏用膳,根本就是他不想见自己!

    李氏失魂落魄地坐在宫中,看着满室的光鲜只觉得冷寂。她从前做梦都想成为皇妃,可原来成为了皇妃又如何,也不过只是换了个更大的地方独守空房而已。

    皇后那边也知道了李氏的事,见老对手如此吃瘪,她这回心底也没有任何快意了。看着架上的金累丝九凤冠,她苦笑一声,“斗了大半辈子,被渔翁得了利,我也就比你多了这个罢了。”

    *

    康熙爷驾崩已经是十一月中,等一切事暂时告一段落,新年就到来了。虽说是四爷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可先帝新丧不久,循祖制,宫中须守制二十七个月,不得作乐欢宴,他就没有大肆操办。

    况且还有件棘手的事,德妃认定了是四爷趁十四爷远征西北时,谋夺了原本属于十四爷的皇位,不愿受封太后还主动提出给先帝爷殉葬,被驳之后就绝食了,现在身体已经虚弱至极。

    皇后每日守着,四爷下了朝就去劝,可就算她们跪求德妃也绝不用一口,还指着他的鼻子骂,“我要亲自去九泉之下向先帝爷告你这个不孝子!”

    神志不清时还说,“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免得你祸害我儿!”竟是连这个儿子都不认了。

    四爷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乾清宫中,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连膳都不用,水也不喝一口,苏培盛没办法,只好来找耿宁舒。

    耿宁舒让核桃守着翊坤宫,扶着小高子的手过去。苏培盛小心推开乾清宫的门,里头黑灯瞎火的连个烛台都没点,她拿过小高子手里的琉璃宫灯,单独往里走去。

    刚到第二道门口,“砰!”地一声,一个茶盏飞出来砸到了她脚下,“朕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来!”

    熟悉的声音里充满了陌生的味道,耿宁舒知道那是上位者的威压。

    “是我。”

    “你怎么来了?”四爷连忙起身快步走过来,紧张道:“刚才伤到没有?快来人,叫太医……”

    “都别进来!”耿宁舒打断他,“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四爷一手扶着她,一手接过琉璃宫灯照着地下,小心让她避开碎瓷往里走,扶她在暖榻坐好,他才问:“苏培盛自作主张去找你了?”

    耿宁舒笑笑,“就不能是我想你了,过来看你?”

    四爷取下烛火想点亮桌上摆的灯,被她给按住了,他就将宫灯摆在了旁边。他们就这样安静坐着,谁都没说话。

    琉璃折射出梦幻的光打在两人身上,不知坐了多久,四爷才轻声开口,“宁舒,你爱会会吗?”

    耿宁舒不假思索,“爱。”

    他又问:“那要是你又有了第二个孩子,会更偏爱小的那个吗?”

    “不会,”耿宁舒依旧肯定,“爱又不是手里的银子,给了这个多,另一个就少了。”

    寝殿内寂静半晌,她才又听见一句,“可额娘为何要如此为难我。”

    黑暗中耿宁舒看不太清四爷的神情,但能听出他声音里的迷茫和从未遇见过的脆弱。

    耿宁舒沉沉又无声地叹了口气,即便是登顶为帝王,不幸的童年依旧如噩梦般缠绕着他的人生。从前德妃还尚留体面,如今那话说得可太难听了。

    她伸手握住了四爷的手,“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母亲都爱孩子的,有人生子是为了得宠上位,也有的为了多谋夺几分家产,甚至把孩子推入火坑的也大有人在。”

    “我曾经住的地方,有家邻居的老母亲病重,大儿子又是找大夫又是接屎端尿照顾,花钱花力却被老母亲大骂不孝,反而不见人影的小儿子偶尔来讨次钱,她心疼地什么都不让干,还将大儿子买的东西全补贴给小儿子了。”

    耿宁舒冷哼一声,“不过是那位老母亲知道大儿子不会弃自己于不顾,有恃无恐地使劲欺负罢了。”

    四爷何尝不知道德妃也是如此,她清楚自己为了声誉和孝道,必会承受这些不敢有半句怨言,话才一次次说得更加难听。

    他沉默片刻,“那大儿子该如何做才对?”

    “很简单呀,”耿宁舒笑道,“狠下心便可。只要大儿子让老母亲知道,自己有没有她都无所谓,既然她不满意自己的照顾,那就遵从母亲的命令不照顾就是了。”

    “要是我的父母不爱我,那我也不爱他们就是了,我应该为了爱我的一切去活,而不是去追逐不爱我的那些。”

    四爷又想到了她写的狐仙和书生的故事,潇洒斩断过往,才能开启新生。

    他望向耿宁舒,她眼眸中映着琉璃宫灯的光,闪亮而温暖,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积压在心头三十年的顽疾,是该到根治的时候了。

    苏培盛在外头等了许久,里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着急地原地踏步都快在地砖上走出坑来了,要是连贵妃娘娘都没办法,那他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天色一寸寸暗下来,所有人都焦急万分,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苏培盛听到了耿宁舒仙乐般的声音,“摆膳。”

    那天之后,四爷只去见过德妃一回,“既额娘痴心至此不肯转圜,儿子也不应违了孝道,此后便不再派太医过来。额娘每回见儿子便怒气上涌,为了您的玉体,儿子便不过来了。”

    说完也不等德妃反应,直接提步走了,气得她破口大骂,“怎么,你嫌我碍眼,想让我死了干净?”

    可无论她怎么骂,四爷都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德妃第二日还是没吃什么东西,可等到第三日入夜还不见四爷人影,就知道他来真的了,据那边眼线所说,德妃叫着“偏不让你如愿!”主动叫了膳。

    四爷听了面上毫无波动,果然如耿宁舒所言,额娘是跟自己比谁更心狠呢。

    有了这个认知,他心下猛然一轻,既如此,那便各自安好吧。

    *

    后妃的册封礼推迟到了年底,钦天监选了个天朗气清的晴日,耿宁舒顶着一身沉重的吉服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流程,正式成为了贵妃。

    四爷亲自观了礼,还下令,“今后贵妃可和皇后同日接受公主王妃命妇行礼庆贺。”

    皇后死死攥紧了袖子,脸上还要摆出得体的笑来。

    这份恩宠让满朝都为之侧目,耿宁舒顿时成了后宫最风光的一个,就连皇后也难敌。

    当晚四爷就来了翊坤宫,“高兴吗?”

    她摸着冰冷但金光灿灿的贵妃金册和金宝,笑容灿烂,“高兴!”编制落实了,能不高兴么。

    四爷看着她的笑脸,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守孝期间门不得同房生育,两人这段时间门最多是亲亲抱抱,连留宿都没有的,倒也别有一番柏拉图恋爱的感觉。

    三年的日子说长不长,但也算不得短,把四爷熬得眼睛都绿了,出了孝期当晚就立刻拉着她加班到了深夜。

    在翊坤宫连着留宿一周,又一个新年来到了。

    出了国丧终于能正经过个新年,四爷大办了一场,耿宁舒这回是坐在了最前头,往年远远看到的歌舞现在有了最佳景观位,从前结着油块的冷菜也全是热腾腾的。她朝外探头仔细地去看,怎么也瞧不见自己从前坐过的位置了。

    除夕设了宴,元宵节四爷就让各回各家,不再办了,耿宁舒知道,他是吃够了往年坐在下头的苦,现在有了发号施令的权利,就决定自在些。

    不过她觉得此举甚好,从前她只知道坐在下面累,现在才知道坐上边也不轻松,无数双眼睛都盯在身上,别扭的紧。

    原本耿宁舒都打算好在翊坤宫里跟会会包汤圆的,傍晚时张连喜来了趟,送来一个包裹,她还以为是四爷给的元宵节礼物,打开看了竟是自己做格格时的衣裳。

    她不解,“皇上这是何意?”

    张连喜只是笑,“您先穿上,换个从前小两把头的发髻,再随奴才来便知晓了。”

    耿宁舒满腹狐疑地照办了,猜想着难不成是要忆苦思甜,回忆一下在贝勒府的时光?

    老四同学还挺会玩。

    她换好行装进了软轿,明明翊坤宫到养心殿不远,轿子却走了很久,她掀开轿帘一角想看看怎么回事,被张连喜给按住了,“娘娘稍等,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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