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平生才会相思意

    水叶居外，细雨绵绵，无尽春意惹人惆怅。

    时逢春寒料峭。一阵凉风灌入半掩地窗中，透过绿纱，冷醒了本就浅眠的水映。轻声起床，着了一条烟水成碧的长裙，转过青竹屏风，悠悠然的沿着游廊走去。隐隐见者尽头有些许红色，水映坐于亭中，兀自出神。

    猛然抬头，便见眼前不知何时已站了位白衣翩然的公子。“啊．玉，你何时也来了？”

    陶寒玉笑颜温雅，“我怎么不在这儿？我不是一直都在此处么？”

    “呃！是么？我还当你去访友了了。”水映颇是疑惑的说道。

    雾隐远山，露湿轻纱，飞瀑似练。陶寒玉一身白衣，立于栏杆前，轻吟细喃，“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徐再思《蟾宫曲 春情》】

    水映一时愣住，不知他何出此语，“斜雨清寒，无边丝雨，确实惹人愁意。只是寒玉吟此 前人之作，莫不是心有所感，却不知我可有幸得知此为何人？”隐隐听得陶寒玉一声叹息，“你……”，却在不知他此后说了什么。

    回过神来，却发现已身处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烟云缭绕，远处隐有流水轰鸣之声。虽觉有几分熟悉，却也来不及细细思量，只是心下难安，“寒玉，你在哪儿？”神色颇是焦急。

    温雅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似乎还带有几分喜意。“水映，我就在你身后啊！”又笑道：“从未想过，有一日能见你如此在意我！”

    不知何时，二人已坐于崖顶，水映已拿出了自己的碧寒箫开始吹奏。箫音清远，可见竹海碧涛，可意世外桃源。不知何时白鹤轻鸢已落在水映肩上，闭目听音。一片静谧。

    是什么在心中悄然生长，寂然花开，满心喜意。隐隐觉得此生若能就此，似乎也不错！

    突然，一声清唳，轻鸢已鸣叫着飞向空中，盘桓数圈后，直向前方飞去。此时一轮红日初升，霞光万道，如泓泄千里，似是脸上晕开的红云。驱散了四周的云雾。霎时，一览众山小，万千山色尽收眼底。原来二人正立于往日常见的飞瀑所倚的无端崖上。

    “水映，你可……”可还记得曾经的擦肩而过，可知道我的情意？然而后边终未说出口。一阵清脆的鸣铃之声幽幽传来，似亘古的梵音引得人万千杂念尽平，一切归于沉寂。伴有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声声警语，“浮生若梦，何贪片刻之欢，痴儿，还不快回来么？”而一旁的陶寒玉也消失不见。

    “啊．玉！”床上的水映自梦中惊起。下一瞬又闭了眼，似是在思量梦中之事。良久方才复又睁开眼来，水叶居外秋雨淋沥，又有寒风灌窗入户，带来丝丝凉意。一摸额头，这才发现竟已出了满头凉汗，人似乎也疲惫了很多。

    哪里是什么春日！水映淡淡一鳖，强自镇定下来，喃喃自语，“原来是梦啊！”            云雾山深处，一间茅屋立于其间，院中的篱笆原本爬满了绿叶藤蔓，此时只是椅着微黄的叶子，再不复先时的翠绿欲滴。满院菊花正好，开的一地金黄。其中有一方石桌，也是纤尘不染。围桌坐了三人，二男一女。皆是风姿俊秀的不俗之辈。

    一身白裳，颜若润玉的陶寒玉正对着自己手中的桃隐剑默然擦拭，半晌抬头看向对面的一男一女，道了句，“我梦见她了！”

    没头没脑的话，二人却听得明白。已弃钗易裙，一身布衣的木轻罗闻言讶然半晌，“我那恩人水映姑娘？”一旁的英俊男子，世间传言中的鬼手神医敬子婴闻言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叹道：“想不到我们一贯清心寡欲、逍遥自在的陶公子也有今日！”

    陶寒玉淡淡而道，倒与水映的神色有几分相似，“素日自称梅妻鹤子的敬子婴尚能言而无信，自食其言。我一介俗人能有今日，不也正常的紧吗？”

    “你……”敬子婴语噎，只能干瞪着他。

    一只白鹤飞来，落在陶寒玉的肩头，欢声而鸣，状似人言，那额前的一簇红更显出它的不凡。敬子婴惊奇地说道：“早就听闻世间有人以鹤为友，久之，可通人性。这便是你口中的水映所养的轻鸢吧！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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