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他的眼泪而且越来越多,几乎是簌簌而下。
付祈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吓得不清,“你怎么了?傅忱?”
暗桩也跟着惊问,“殿下?”
梁怀月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眼瞧着阵仗不对,她往后退了几步,和有些疯癫的男人拉开距离。
“傅忱?!”
付祈安大声叫他都没反应了,鬼上身了?
“你家殿下怎么了?”暗桩在心里苦笑,可能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气急攻心,心血上涌。
付祈安抓了旁边的近侍。
“太医呢?”
“去!找个太医来。”
该不是在南梁被人整得精神失常吧,今天杀人就数他杀得猛,明明没人近得了他的身,结束那会,付祈安依然在他身上发现了很多的伤。
而且都不像是今天新受的伤,看起来也不像是刀尖划的,头那块像是受过撞击,手臂像是被棍棒打的。
付祈安猜测,约莫是在南梁被人收拾了。
这是化愤意为杀意。
等把所有南梁的俘虏全都赶到大殿,付祈安看到这里喜堂的布置,那会他就怀疑傅忱精神是不是有点出问题了。
这下好了,直接疯了?
太医大部分还活着,都在外面抱头窝着,近侍抓了一个来。
太医抱着药厢低着头,哆哆嗦嗦没等碰到傅忱。
就被他猛然抬头抽剑,直接把头砍了,太医的头顺着地不停滚到外面去。
当场一干外臣女眷被吓得尖叫,往后的角落里逃窜窝躲。
付祈安眼下没法。
他也不敢近身,傅忱的武功在他之上,如果真的疯怔了,六亲不认,他贸然过去只怕侥幸躲了,也会少不了挨他几下。
超旁边使了一个眼神,周遭的近卫还要傅忱的暗桩慢慢朝他靠近。
就要快接近傅忱,准备一举夺过他手里的剑的时候。
他忽然将剑丢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他刚刚拿剑的手抖得特别剧烈,上面青筋爆起,呼吸急促。
近卫等人全都停下来。
傅忱猛地抬起来,一双眼睛红到滴血,他看着殿门,不要命朝外跑出去。
“............”
付祈安低骂一声,忙不迭吩咐人看着这里,随后他带着人跟上。
傅忱朝着质子府的方向发了疯跑过去。
快一点,仿佛再快一点就能奔回那个说谎话骗他爱的小结巴的身边。
一路过来,泪水怎么忍都忍不住。
风好大,刮得好厉害,他的眼睛也被刮得好疼。
越靠近那块地方,就能看到腾升在上空的浓烟。
宫侍说质子府烧起来了。
傅忱被抽空的胸腔里仿佛有答案呼之欲出,他忽然好像明白,梁怀乐为什么会在那边了。
有人在质子府放了火,她是不是冲进去救他过。
这个小蠢货。
自不量力的小蠢货,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感动他了吗?
不会的,他一辈子都不会被她感动。
等他跑过去,见到她好好地站在那,他一定会把她杀掉。
敢骗他。
一定要让她知道跟他耍心计的下场,正殿跑到头了,余下都是长阶。
傅忱的视力极好,远远的,他看到了烧焦的质子府外,在雪地那,有一抹娇小的身影。
是那个小结巴吗?
她躺在雪地里,傅忱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死盯着那个人,他的腿脚都在抖,牙齿碰撞打着颤,他不敢过去。
他害怕了。
仿佛有血无穷无尽在他的眼前蔓延,越来越多,红色的,很刺目,今天他杀掉的人很多,看到的血也很多,远远没有眼前给他的那么刺目。
梁怀乐死了?
不,她不会死的,不会的。
明天,不,今晚,等一会,她就会出现,出现在他的身后,又叫他忱哥哥,给他端来吃的,抱着那个和她一样没人要,又没人可怜的小狼崽。
她一定会出现,会出现的。
傅忱越这样想,越不敢迈开一步,他的脚沉重地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他不敢去看。
他的心脏仿佛被人割裂,用刀子戳进去又拉出来,戳了好几个血洞。
呼吸一次都伴着不可言喻的疼痛,几乎叫他眼前一黑。
“梁怀乐.....”
你现在出现的话,我可能就会原谅你了,我会收回最后一句话。
他可以默许每日有个傻子一直在他身边,尽管那小结巴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总叫他狂躁不已。
如果你现在出现的话,梁怀乐。
他数三个数,傅忱回避似地闭上眼。他不去看雪地里的那抹影子。
一......
二......
三......
出来啊,梁怀乐。
耳边出现了有脚步声,傅忱的心一次提起来又瞬间沉下去。
不是梁怀乐,她的脚步总是很轻巧,她喜欢蹦蹦跳跳,一轻一重,还有些喘,一直跟在他后面时,像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第一个赶上来的人是暗桩。
“殿下......”
傅忱闭着眼,他要重新数三个数。
重新来,梁怀乐爱玩花招,看在她今天哭的次数很多,也耐心哄他的份上,他可以多给她一些耐心,陪她玩玩。
重新来,一.....
暗桩看着傅忱停下的脚步,他咽了咽口水,顺着台阶往下看去,他也看到了。
他看着傅忱的模样,于心不忍,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步,殿下才忽然觉得他其实是在意小公主的呢。
“殿下....”暗桩叫他。
傅忱将食指竖到嘴边,“你不要出声,我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了,她在跟我玩游戏。”
暗桩,“……”
傅忱又说,“她会来的……”
她走路总是低着头,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做什么都慢吞吞的,给她一点时间。
但是也没有,她有过快的时候,也有过声音大的时候,他被人打的时候,她就跑得很快了,声音也很大。
可是,她是真的很笨啊。
所以,不要出声,吓跑了,她可能就不会来了。
看到傅忱这样失魂落魄,暗桩眼睛也跟着红了,眼睛忍不住湿润。
傅忱又说,“你先走吧,躲好了。”
“等她来了,你再出现。”
如果她出现得再快一点,他会把暗桩拨到她身边,让暗桩保护她,也可以给她很多吃的,那只小狼崽也可以有吃的。
她总是很看重那只小狼崽,如果不给小狼崽吃饱,她肯定也不会安心的。
她对那只狼崽也特别好,是因为……是因为.....她说过,“是忱..忱哥哥捡回来的……”
“殿下....”
“........”傅忱一言不发,沉浸在数数里。
暗桩悄无声息地离开,他先去看了。
傅忱等了好久,怎么还不来啊,梁怀乐,怎么还不出现,她不是最怕他生气了吗。
出来啊梁怀乐。
傅忱几乎要冷僵在这里,又下雪了,风声好大,雪的声音他也听见了,就是没有梁怀乐的脚步声。
她去哪了?非要他生气是不是。
暗桩最先靠近地上的那个“死人”
不用他翻过来看,那么熟悉,他就可以认出来了,是小公主。
他从偏殿出来的时候,在那个地方,盯着她看了很久,那么单薄那么弱小又那么坚韧,她在守着傅忱的药。
她和小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