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汴梁宫变没多久,柏文温立刻前往笠州,转辗多地,如今又贸然回京....”
暗桩说了许多,傅忱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皱眉头疼,一点都不想管,只应付说了几句。
“宣武倒了,柏文温跑了这么久,要是没想通,他也不会回来,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着说着傅忱没声了。
暗桩等了一会,他正打算悄然退下时,傅忱忽然转过身,叫住了他。
暗桩不明,“陛下?”
傅忱忽然问他,“你跟了我许多年,你看着我有什么变化吗?”
暗桩没听懂,他正愁怎么回答的时候,傅忱摸上他自己清瘦凹陷的脸,他原先是想摸手的,但又转抚上了脸。
“你说我有没有变化?梁怀乐看见了我,会不会讨厌我?”
他的手上挖了很多肉喂蛊虫,留下了很多青印,不如以前光滑平整了。
暗桩看过,傅忱前几日问蛊师有没有长肉修疤的膏药。
陛下是怕有疤太丑的话,小公主不过来牵他了。
他想到和梁怀乐见面,心下就紧张了起来,梁怀乐最喜欢他穿什么样的衣衫?
“对了,是天青色的那件,你待会替我取来..”
梁怀乐说过,忱哥哥这件衣衫最好看了,穿起来像玉京仙郎。
她在话本里学过来的词,学以致用,很快就对着他夸了。
那分明是形容狐妖传本里男狐妖的词。
傅忱当时恨,骂她。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却很甜,他想笑,梁怀乐怎么那么笨啊,笨得可爱。
暗桩听着傅忱喋喋不休。
“不只要取我的,记得也要把梁怀乐的收拾好,放到我给她准备的新宫殿。”
“她以前都没有衣衫穿,我给她准备了许多,都合身的,一天给她换一身,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你还没有回答我,她会欢喜吗?”
暗桩心头一哽,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傅忱。
“陛下对小公主一片心意,小公主若是知道了,她肯定会心喜的。”
傅忱点头,“是。”
“是啊,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和她分开这么久了。”
早知道他对梁怀乐的心意。
可惜世上哪有早知道呢?
*
怀乐当夜答应和柏清珩走,第二天她又有些犹豫想后悔了。
这是她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她的家啊。
真离开了去哪里呢?
而漂亮质子,当时她也说过的,只要怀乐不出现在他的眼前。
想必,他会放过她的吧。
当初怀乐对他很好啊,虽然也给他惹了不少烦,二哥哥被抓了,想到二哥哥被抓,怀乐莫名失神了片刻。
那个二哥哥,好像第一次莫名替她出头的二哥哥,此后没有见过面,在她梦里出现过的二哥哥。
二哥哥总欺负漂亮质子落到他手上……
会不会.......
怀乐想到他可能会死,她的心抽痛了一瞬。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手里捏着的菜叶子已经被小兔子啃完了,小兔子在舔她的手。
怀乐蓦然回神,她重新拿了一块菜叶子,看着小兔子,甩了甩头不能犹豫了!
反正她已经答应了柏大哥,她不能食言。
至于到哪?先离开再说吧,日后...日后也可以回来啊……
柏清珩带怀乐,离开的时日定在新岁当夜,汴梁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岁当夜,全京灯火通明。
不宵禁,城门大开,届时鱼龙混杂,这是最好的离开时机。
一日的光景飞逝。
柏清珩这些日子顺着柏文温,眼看着新岁快到了,柏文温也很给脸,两父子没有再闹起来。
只是柏夫人和柏俐君还想着怀乐,说要接她过来,柏文温不让,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对她的名声不好。
他说名声的时候,特意看着柏清珩说的。
柏清珩闻言,沉得住气,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用木著给每人夹了一块鱼肉。
先是柏夫人,再到柏俐君,最后是柏文温,他说了句吉祥话。
“儿子祝父亲来年平顺,万事如鱼得水。”
年岁饭吃得早,柏夫人带着柏俐君去放河灯。
柏清珩打点好了一切,他这次要出门是特意和柏文温打了招呼。
话里话外,说得很是妥协。
“父亲,怀乐妹妹一人孤苦,今天毕竟是新岁,儿子给她送些吃食好吗?”
他打开食屉给柏文温看,里面是水晶小笼包,鱼肉,糖酥等一些小食。
柏文温开始没说话,柏清珩与他说。
“儿子这些日子想通了,与父亲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最终,柏文温让步,他派了自己身边的人跟着监视。
“晚间了你一人出行不好,为父派个人跟着你,早去早回。”
“好。”
........
过了酉时,此刻的宫内一团乱。
正殿里,宫侍全都躲了起来,傅忱勃然大怒,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蒙着白布的人依然没有醒过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子母蛊已经种下去了,母蛊在他的右臂鲜活。子蛊爬着‘梁怀乐’的手臂。
没有,他喂养了那么久的蛊没用。
他等了好久,子蛊掉了下来,居然死了。
傅忱掐着蛊师的脖子,额上青筋爆起,眼角溢着泪,“说!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没有醒!”
“说话啊!她为什么没有醒?!”
明明说好了过了酉时,日落西沉,子蛊很快就能将她带回来。
没有!没有!没有!已经过了酉时。
傅忱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的头发有些散了,蛊师已经被他杀了一个,余下的这个蛊师在空中蹬着腿也快没气了。
暗桩上去劝,“陛下,您掐着他,他是说不出来的....”
傅忱咬着牙齿,他狠狠将蛊师丢在地上,“你最好给朕一个解释,否则朕踏平苗疆,将南疆人统统碎尸万段!”
蛊师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嗓已经被掐坏了,如今他的声音哑如铜锣,不断求饶。
“陛下..明鉴,我等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不可能啊,子母蛊最关键在于,用蛊的男女有过肌肤之亲。
傅忱说过有的。
有过为何子母蛊一点反应都没有,子蛊还死了,既然有,操纵子母蛊的法子全都是对的,为何那女子没什么反应,全然复活不可能,她此刻也该成为尸人了,受他手里的摇铃操纵。
他们是想着用摇铃操纵女子,再间接操纵傅忱,控制南梁。
但现在怎么会如此。
肯定是新帝骗了她们,他和这个女人没有过肌肤之亲。
“庸人!敢骗朕!”
傅忱推翻了祭台,他拿过苗疆的九头蛇身,一把砸过来。
蛊师忙不迭说,“陛下亲鉴,子母蛊不可能会出错,您与此女必然没有过肌肤之亲,若是有,她必然会....”
蛊师话未说完,他瞪大眼死去,脑花迸溅,有宫侍吓晕回去。
“骗我、骗我、骗....当我那么好骗是吧....”
他和梁怀乐怎么会没有肌肤之亲。
傅忱彻底失控了。
暗桩大惊失色飞奔过来制止,被傅忱一脚踢撞在柱子上。
没人敢靠近他。
傅忱匍到‘梁怀乐’的身边,他掀开上面的白布看到那张死人灰白的脸,忍不住嘴唇抖瑟,声泪纵横。
“梁...梁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