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甚至走亲访友去别的村子里时,也把这事当做谈资四处吹嘘。
因此没多久,附近几个村子便传遍了,黄杏村附近的庄子上来了一位王爷,威武贵气犹如天人,而且还特别仁慈,特别体恤百姓,他要收回庄子挪做他用,竟然赔了佃户们整整一年的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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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洵倒是不关心这些小事,打发了佃户们,便继续筹划安营扎寨工作。
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平整一个可供三千人操练的大校场出来,为了降低工程量,这些得选在最平的地方。
庄子上原本只有二十来间房,营房是肯定不够用的,只能伐木再修。
在原有的营房基础上,至少要再修可供三千人居住的房子,每间住二十人的大通铺,那也是一百五十间,在这个时代是个大工程,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除此以外,还得打井,修瞭望楼,围栅栏,哪怕人手多,两三个月也很难完成。
三千人不可能都用来建营地,那是大材小用。
心里大体有了规划后,李洵便将三营的营指挥使林乐庆给叫来了。
他给林乐庆派了两个任务,第一是让他将郡王府的护卫营,留下两百拱卫王府,其余全部迁移到东郊的一块荒原上暂时扎营。
此外,还吩咐道:
“你去向三个护卫营传令,七天后,王府内的两千多护卫将进行集中考核。最末等的五十个小队,降为厢兵,负责修建营房等日常杂务。三个月后会再次进行考核,若依旧在最后五十名,则降低军饷和一应待遇。”
赶路一个多月,护卫营众人在路上都较为松散,在剿匪前,必须得先给他们紧紧皮。
这七天,就是给他们临时抱佛脚,加紧训练的机会。
消息传达到护卫营里,顿时引起一片哀嚎。
赶路一个多月,谁还记得起训练的事情。可郡王已经下令,到时候就真的会有五十个队降为厢兵。
做了厢兵,日常被杂务占据,根本没那么多时间训练,等到下一轮考核的时候,必然会落后。到时候,可就是真的要降低待遇了。
如今的待遇这么好,谁愿意被降低呢。
不管是队长还是队员们,都紧张起来,赶紧组织展开阵法训练与口令配合。
郡王说了,他们是一个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日必须尤其注重阵法配合,提高团体作战能力才是致胜的关键。
而都头们也一样紧张,他们现在脑袋上大多有个代字,万一到时候自家都里出了最后五十名的小队,影响自己的政绩可就不美了。于是也赶紧督促整个都进行训练。
一时间,三个护卫营的兵丁们都各自找了空地,热火朝天地训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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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时间很快一晃而过。
期间,李洵画好了庄子上的营地规划图。
而伍汲这个善于表现的家伙,为了让郡王实时知晓他的工作进度,也将第一个匪窝的情报传了回来。
这一窝匪徒共有两百多人,兵强马壮,占据着郡城东南方向的一座山头,时常侵扰附近的村庄甚至小镇,杀人抢劫绑架,无恶不作,让周围的百姓苦不堪言。
除此之外,他们还时常打劫南边银泰郡过来的商道,所有过路的商队都要向他们交保护费。
这批山贼,人数不算多,但手中的财富却不少,而且有马上作战经验,却也不算过分强悍,很适合给他手下那些绝大多数还没见过血的步兵们练手。
他们在这北疆大地上,总有一天是要直面北戎铁骑的,那么,便先从这些马贼开始熟悉,让他们慢慢克服对马上敌人的恐惧,逐渐树立信心。
第15章
这次考核,采用的是两队对战演习的方式。木刀上涂上白,红两色的灰粉,致命位置的衣服或者身体部位上被对方的木刀攻击到,此兵丁便淘汰出队。
骑兵除外,老兵的一营单独考核,新兵的二三营一起考核。
先每个队长抽签随机决定本队的考核序号,然后一号与最后一号作为对手队伍,二号与倒数第二号,三号与倒数第三号,以此类推。
第一轮对战下来,便会筛掉一半的小队。
胜利的那部分小队再以此法继续对战。直到选出前十的小队。
而失败的那一部分,也将继续对战一轮,直到选出需要降为厢兵的五十队。
前十的队伍,在下期考核以前,所有队员的待遇全体提高一等。
因为不需要进行具体排名,整个考核仅仅半天的时间便结束了。
前十的队伍,被李洵叫到最前方列阵,授予其队长优秀考核铜牌。
李洵面色和煦,目含期许地对他们道:
“你们今日的表现不错!今后三个月不管是吃食还是饷银都一律拔高一等,本王会给你们更好的条件,让你们专心精进自身。”
“这是你们的第一块优秀考核铜牌,本王期待你们的小队今后获得更多铜牌。届时,若有空缺队长,都头的位置,本王都将优先从铜牌多的队里选人。”
这话顿时让众兵丁骄傲地挺起胸膛,心潮澎湃,下定决心下一次也一定要拿到铜牌,争取稳住高人一等的待遇,早日升官!
郡王之前可是说过的,等在肃城彻底站住了脚,会给队长以上的营里军官赐予土地!
勉励了最优秀的这一部分,李洵又将另外五百个降为厢兵的兵丁叫上前来。
“你们这次考核虽然技不如人,降为厢兵,但并不意味着再无机会回到正兵行列。鉴于你们是头一次成为厢兵,本王特许你们轮换劳作,每日拥有一半的训练时间。望各位知耻而后勇,早日回归正兵行列!”
说完,李洵便让人分发给每个队长一沓土黄色的布条,给每个队员与他们自己系到胳膊上,以示厢兵与正兵之间的区别。
原本大家都是一样的兵,现在自己却成了低人一等的厢兵,以后只能负责杂务与劳作,与民夫相差不远。
看着自己胳膊上的布条,厢兵们心中都觉得十分屈辱,暗下决心接下来三个月一定要抓紧最后的机会好好操练,力争下次考核便摘下这耻辱的布条!
中间的队伍看着头部与最尾巴上两拨兵丁截然不同的待遇,心中也生出了紧迫感。
要是不好好训练,下次被后五十名的队伍赶上,沦落成低人一等厢兵的,可就成了他们自己啊。
李洵扫过众多兵丁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让三营指挥使林乐庆带领厢兵们去建设营地,李洵将一营前十队,二三营前十队的队长都留了下来,另外还随机挑选了三十队排在中间的队,让他们的队长也留下来。
这五十个队的五百人,再加上两队善于骑射的骑兵,便是第一次剿匪的全部成员。
五十个队长,是最基层的指挥官,所以必须熟悉敌情,地形和作战计划。
“据探子回报,敌人有两百五十多人,你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
队长们一阵骚动。
见他们不以为意的样子,李洵严肃道:
“不要以为人少便轻敌,这两百五十人,其中有一半是有多年马上战斗经验的悍匪。你们必须要有迎战骑兵的心理准备!”
听到骑兵二字,队长们顿时脸色大变,由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成了畏惧忧虑。
李洵知道,骑兵永远是大启官兵的心理阴影。
大启与西戎北戎的战争屡战屡败,两大戎族时常以两三千的骑兵大败大启几万人的官军,这让大启官兵心中的骑兵变得不可战胜。
而他之所以先从马贼山匪入手,便是要让他们逐步建立信心,克服这种恐惧。
李洵满面冷肃,沉声呵斥道:
“本王叫你们不可骄矜,却没叫你们自灭志气。你们自己想想,平日与骑兵的对战少吗?他们真的有那么不可战胜吗?”
队长们一愣,随即想起,他们可是经常与营里骑兵进行实战演习的,虽然骑兵打他们确实要占些优势,但他们只要严格坚守己方的阵法,令行禁止,也是时常能把骑兵掀下马的。
骑兵一旦下马,他们一拥而上,骑兵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这么一想,众人的面色才轻松了不少。
这正是李洵要的状态,既不可过分骄傲,也不能过于畏惧。心态上有信心,战术上重视,这才能得以取胜。
接下来,李洵又给他们讲了作战计划,令所有人牢记自己小队的职责,然后便放他们下去休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洵便集合了所有的剿匪成员,进行誓师大会。
虽然这些兵丁们已经从队长们那里得知自己第二天将要去山中剿匪,但哪怕是要剿匪,也是要师出有名的。
李洵叫了个能说会道的士兵,先绘声绘色地将那些山匪是如何为祸乡里给讲了一遍。
此时的匪徒,完全不像现代电视剧所标榜的那样,侠肝义胆劫富济贫,反而是一群丧失人性的野兽。
他们除了成群结队地袭击那些富裕的村庄进行抢劫杀人,主要还干两件事,一是趁夜去绑架村镇里的富人进行勒索,另一件便是抢劫穷人家的女眷拿去贩卖。
他们的每次出手,给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百姓家庭,带来的都是灭顶之灾。
哪怕有些原本良善的贫苦百姓,走投无路加入匪窝,也一样不无辜。
因为首先入伙是要交投名状的,随后匪徒们为了同化新人也会一直逼着他们对手无寸铁的弱者施暴动刀子,渐渐地,这些人也跟着在血腥与暴力中丧失了人性。
可以说能在匪窝里活下来的匪徒,手上无一不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护卫营的兵丁绝大多数都是贫苦出身,对于普通百姓的苦楚自然能感同身受。听到上头士兵的宣讲,便已对那些山匪恨得牙痒。
李洵此时又站出来道:
“将士们,你们随本王来到肃城,这里便是你们今后的家园。你们之中,不少人的家眷已经定居在此,将来会有更多人的妻儿子女在此安家置业。你们希望将来自己的妻儿父母也被这些山匪劫掠,让你们妻离子散,家业尽毁吗?”
“不希望!”
底下兵丁齐声回复。
“那么,你们可敢随本王一起,踏平匪寨,为民除害?”
哪怕他们当中许多人都从没打过仗,但从征召入伍的那一刻,他们便有迟早要与人厮杀拼搏的觉悟。
而这一次,他们是为了今后家园的安宁而战斗,是为无数受害百姓张目,这便格外让人热血沸腾。
一个兵丁高声呼和:
“踏平匪寨,为民除害!”
其余兵丁便也跟着呼喊起来:
“踏平匪寨,为民除害!”
“踏平匪寨,为民除害!”
一时间士气高涨。
“出发!”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朝云浪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