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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灰蒙蒙的天空飘着冻人的雨丝,欧伯瑞一动也不动的任由冰雨不断狠狠打落在身上,身躯渐渐冻僵、麻木,悲伤像是洪水猛兽不断侵蚀心房,他依然伫立在墓园前,望着墓碑的蓝眸从不曾移开过视线。

    同样面临丧失至亲痛苦的父亲也如同游魂一般,老泪纵横,数次崩溃晕厥,这一切看在欧伯瑞眼底,备受压迫。

    如果他的意识也可以麻木,那该有多好,至少可以让他暂时忘记丧母之痛,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肯多给母亲一点时间……

    然而苍天无语,只有寒风阵阵向他侵袭而来,欧伯瑞的眼神空洞,脑海里净是母亲病发逝世的景象。

    那一天,欧夫人病况转好仅是回光返照的假象,深夜里,她便陷於重度昏迷,渐渐失了气息,遗留下的仅有淡淡的笑容。

    丧礼结束,人潮散去,仅存杜氏一家人陪伴,杜家老爷一直陪着老友欧国硕,担心他会因此病倒,不断说服他搬到加拿大居住。

    林薇疼惜女儿,拉着她到庭园散心,「你的欧世伯答应要跟我们回加拿大,你也一同回去,你瘦了好多,让妈咪好好的帮你补一补。」

    「我……」杜茴香不由自主的望向三楼,漆黑一片,把自己封闭的Dennis不知是否承受得了打击?

    林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怎么给忘了,你们都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你就留下来多陪陪Dennis,台湾的事业还是暂时交给杜仲管理。」

    杜茴香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别过头低语,「我看情形再决定。」

    「好吧!这几天你可累坏了,要好好歇息。」

    「我会保重自己。」

    看着女儿憔悴模样,林薇幽幽叹息,才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下,「人的生命好脆弱,紫心还那么年轻……」

    「妈咪。」见母亲伤心,杜茴香停下步伐。

    林薇擦乾泪水,叮咛说道:「我没事,你快上楼探视Dennis,他已经好几餐没进食,现在很需要你的关心。」

    「我明白。」

    窗外月色朦胧,长廊上灯光昏暗,孤独的感觉蔓延每一处,少了女主人的屋子显得空空荡荡,格外孤寂哀凄。

    愈接近Dennis的房间,杜茴香愈感到心酸,定巨长廊尽头,来到紧闭的房门前,她整理心情后才开口,「Dennis,我帮你送晚餐来了,开门好吗?」她敲着门,频频呼唤。

    寂静无声,杜茴香得不到回应,胆怯心慌,於是拿出备份钥匙,擅自开门进入,「我进来了喔~~」

    四周幽暗,冰冰凉凉的空气窜进杜茴香的心里,无尽哀伤冻得她全身战栗,焦急的放下餐盘,开灯搜索他的身影,「Dennis?」

    欧伯瑞沉溺於悲痛之中,靠坐在墙角边无动静,强迫自己不听、不看,就在电灯亮起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了动作,大步迈向前切掉开关,嘶吼道:「立刻滚出去,远离这里!」

    黑暗再度笼罩,粗鲁的行为逼得杜茴香撞上门板,肩膀隐隐作疼,她仍不愿退离,关心呼唤,「Dennis……」

    柔柔声音蕴藏安抚情绪的力量,欧伯瑞正眼相对,那含泪双眼如夜里闪耀的星辰,仿佛为他带来一丝光芒,同时察觉自己的失控行为。

    他颓丧拨着头发,声音沙哑,「抱歉。」

    「我不要紧,你吃点东西好吗?」杜茴香轻拉他的衣袖恳求。

    「不要!」欧伯瑞挥开她的手,肌肤擦拭而过,她的体温仿佛带着暖流注入心房,动作因此缓下。

    「那至少喝一杯牛奶。」

    「不需要……」

    「不行呀!紫心妈妈看到你这样,会很伤心的。」

    迫切渴望温情,欧伯瑞猛然将她抱进怀中,铁臂紧紧束缚,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体内般,「留下来陪我。」

    突来举动,杜茴香怔了怔,「……哦!」

    「请你给我一点温暖,几分钟就好。」

    浑厚嗓音哀求,孤寂无助声声穿透心扉,杜茴香不禁潸然泪下,展开双手将他拥抱住,「我会陪着你的,你尽管发泄心中的苦,不要再压抑自己了。」

    欧伯瑞低头埋进她的颈肩,强忍已久的泪水终於落下,一滴滴无声的泪全是对母亲的思念与不舍,亦是恨自己无能多争取点时间,而茴香独特气息能够安定心魂,他肩上沉重的负担亦觉减轻些许。

    杜茴香的衬衫沾湿了,他的丰富情感藉由泪水渗透进内心深处,此时此刻,她怎么能将他舍下离开呢?

    最漫长难熬的一夜,两人紧紧相依偎,直至曙光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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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

    女王回到宫殿,铁腕政策下达,人人为了冲业绩忙得焦头烂额,高额奖金、丰厚福利鼓舞,众人是服气的。

    不过打杂的杜芷瑄处境可不同了,自从姊姊回国,她觉得杜氏集团的天空很灰暗,狂风肆虐,害得她多采多姿的生活变成了黑白。

    奇怪咧!

    她只不过是打零工的小妹,上班时数是全职职员的十分之一,与贵为总裁的姊姊相处时间是少之又少,却老是被盯得凄惨。

    难道老姊与欧大哥的战争又爆发,她很倒楣的扫到台风尾?咦?也不对呀!听妈咪说他们已经订婚了,应该不会再针锋相对。

    哦喔!杜芷瑄拿出手指数呀数,姊姊回到台湾也有好一阵子了,都没听说她与欧大哥有任何交集,这哪是正常的未婚夫妻会有的情形?

    现在想想,她倒楣日子正是从祝贺两人订婚之后开始的……

    杜芷瑄唇瓣噘起,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趁着休息时问,躲进茶水间打电话,「欧大哥,我是芷瑄……」

    啪啦!文件夹打落在杜芷瑄的头上,杜茴香的呼唤声绵绵长长,「杜小姐。」

    「总裁您好。」她被吓得捧飞了手机,阴森啊!杜芷瑄第N次怀疑姊姊是幽魂。

    杜茴香死瞪着地上的手机,弯腰捡起,关闭电源,「当心哟~~偷懒是要被扣薪水的。」

    「我没有偷懒喔!现在是休息时问。」东扣西扣,杜芷瑄怀疑自己这个月还领得到薪水吗?

    杜茴香掩面甜笑,「一个星期上班不到二十个钟头的打杂小妹,是没有休息时间的。」

    「啥?什么时候改的?」肌肤冒起疙瘩,杜芷瑄最怕这种说话的调调,若不小心迷失在笑容里,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你的工作规定,我随时都可以改,认真努力自然会有好福利罗!」杜茴香拍拍手机的灰尘,归还给她。

    「是。」见姊姊转身离去,杜芷瑄含糊不清的嘀咕一声,「才怪哩!分明是存心找碴。」

    倏地,杜茴香回头,凛冽眼神扫视,「侦探事务所的成绩惨兮兮,肃清计画要是又被欧大恶魔领先……哼哼!」

    肃清计画?

    杜芷瑄脑筋拐了好几个弯才明白指的是什么,「你不是说重大案件管不得……」

    杜茴香步步逼近,带笑双眼暗含威胁,「现在是只有你管不得,切记,若与敌对公司的人有交谈,一律视为间谍!」

    「吓!遵命。」恐怖眼神袭来,杜芷瑄咋舌,姊姊果然是因为欧大哥才变成这样的。

    「嗯,快去工作。」高贵女王远去。

    「臭老姊……思哼!」杜芷瑄决定力挺欧大哥征服她,除去巫婆的假面,重拾善良公主的形象。

    「可是又不能跟欧大哥联络……啊哈!」想到妙点子,杜芷瑄奔回办公室背起包包,提早打卡下班。

    远离巫婆的领地,杜芷瑄回到男友的别墅,梦想家称得上全台湾最安全舒适的社区,就算老姊有通天本领,也没办法知道她想动什么鬼王意。

    她拨电话给杜仲要求援助,「呜!大姊跟欧大哥……」

    听到可怜兮兮的哀求声,杜仲已了解时机成熟,「放心,我有办法解决。」

    杜芷瑄好不容易挤出的泪水被逼了回去,「嗄?我受的委屈都还没说耶!」

    「哈哈,我是命理大师,是名家神算。」得意朗笑之后,杜仲说明已经观察两人好长一段时间,自然对他们目前怪异的情况了若指掌。

    「厚!最近被老姊整惨了,你好歹也听我哭诉两声吧!」杜芷瑄孩子气的敲了话筒一记。

    「老哥替你省电话费不好吗?」

    「我想到一个妙方法,可以解决臭老姊阴晴不定的个性喔!就是……」杜芷瑄滔滔不绝叙述。

    「两人的脾气太硬又相似,强硬逼他们在一起,恐怕真的会变成仇家,一定要让他们深刻体会对方的重要性。」小妹像嫩芽,事情想得不周全,杜仲不赞同她的做法。

    「你又有什么好法子?快说来听听。」他们诡异的相处模式,杜芷瑄再也看不下去了。

    「第三者介入,是打破僵局的妙方。」杜仲语带保留。

    等不到下文,杜芷瑄黛眉上扬,「臭老哥!然后呢?对我还卖关子啊?」

    「是给你看戏的乐趣,提早知道剧情就没意思了。」其实是怕她坏事,杜仲表面话说得好听。

    想了想,杜芷瑄并不以为然,「第三者这招数没用啦~~从以前到现在,有多少男、女出现在他们周围打转……就像那个何尔凡对老姊可殷勤了,欧大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些人毫无威胁性,当然改变不了什么。」面对萤幕,杜仲移动滑鼠点阅电子通讯录,找出徐雨霖的资料。

    「这样呀!那谁要当第三者?」杜芷瑄黑溜溜的眼睛转呀转。

    「麻烦你替我约一个人。」

    「谁?」她好期待答案。

    一心两用,杜仲已经利用网路发出简讯给徐雨霖,第三者这角色可不只一人,

    「汪妤琳。」

    听闻饰演第三者角色的名宇,杜芷埴严重质疑杜仲是存心想搞破坏的,「你好残酷啊!如果欧大哥爱上火辣美女,这世间就没有人敢娶老姊,更没人敢当她的好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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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绿林、幽深湖畔,雨后的黄昏特别美,天边飘浮着粉色红霞。

    汪妤琳顺着环湖道路来到约定地点,她是个急性子,听闻事关好友的终身幸福,连忙推掉所有工作,火速奔来赴约。

    离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凉亭里空荡无人,汪妤琳坐在围栏静待,柔柔轻风频频吹拂,瞌睡虫找上她,优雅的打着呵欠,眼睛微眯,柔嫩身段展露出娇艳媚态。

    汪妤琳等得都快睡着了,听闻脚步声接近,以为是杜仲到来,岂知,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猥琐的脸孔。

    「想做什么?」她又打了个呵欠,细肩带滑落,低胸衣衫彷若遮掩不纂圆胸脯。

    「美……真是美。」不知打哪来的流浪汉瞪得双眼发直,流口水不能满足欲望,忍不住伸手想揉搓一把。

    「找死吗?」汪妤琳收起媚态,掏出随身携带的利剪,以迅捷不及眨眼的速度削落流浪汉脏污的头发。

    「啊啊~~」头发掉了满地,流浪汉整个人发傻,一时之间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快滚吗?」咻咻!汪妤琳变魔术似的,双手各持一把利剪下停转呀转,发狠程度不输流氓。

    「啊……我滚、我滚!」衣衫破了两个大洞,蛮女惹不起,流浪汉吓坏了拔腿就跑。

    「唉!白白浪费六千元。」收起利剪,汪妤琳喃喃念着剪发最低消费价格。

    风儿吹呀吹、时间慢慢爬,汪妤琳等得又要睡着了,慵懒的伸了伸双臂,此时不远处又来了一个流浪汉,目标又是她的方向。

    「台湾治安真的这么差吗?还是风气这么保守?若在国外,我这身穿着只是小意思呢!」汪妤琳双手盘在胸前,准备扞卫。

    男人顶着鸟窝头,落腮胡遮掩轮廓让人看不清楚容貌,衣衫肮脏破损,黑漆背包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徐雨霖堂堂是威翰侦探社的负责人,因为口误踩中地雷,近来被损友欧伯瑞整到快累趴了,肩膀上担负不少棘手工作。

    得知杜仲有办法化解难题,徐雨霖几乎感动得谢天谢地,伪装还没卸下就立刻赶来,「她是……」

    女人千娇百媚,任何男人都会多看几眼,徐雨霖也不例外,不过心动念头一闪即灭,浮现在脑海的是汪妤琳的基本资料,由她来担任第三者,会不会占据欧伯瑞的心?事情演变得更难收拾?

    「为什么盯着我看?」汪妤琳感觉到他的目光有着不认同,哼!本身条件是优等级耶!

    「你好,请问你就是……」徐雨霖回神,十分有礼向前打招呼,不料破旧鞋子居然开口笑,因此失去平衡。

    哇咧!这家伙比刚才的流浪汉还猴急,直接把脸贴过来,汪妤琳快速闪边,仍是被揩了油,「臭男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汪小姐……」徐雨霖还没机会解释,飞剪已经杀过来。

    「吃我咪咪的豆腐,你完了你!」狠话撂下,汪妤琳成功削掉一撮发丝,连续出招。

    「喂……住手!」徐雨霖不得已反制,抢下利剪掷出,剪刀被牢牢嵌入梁柱上。

    「啊啊啊!」剪刀是她的命哪!汪奸琳气得花容失色。

    徐雨霖难受的捂住耳朵,提高音量压下尖叫声,「汪小姐,我是杜仲的朋友,对你没有任何恶意,请不要误会。」

    「死流浪汉……杜仲的朋友吗?胆敢打本大小姐的主意,你更该死!」汪妤琳解开腰带整个亮开,原来那是工具收藏包,数款不同的梳子,还有不少把尖锐剪刀。

    惊!徐雨霖喃喃念着,「只是美发师,需要带一堆家伙吗?」

    「竟然还小看我……」

    就在危急之际,远处的杜仲冲向前调解,「住手!请不要动怒,大家有话好说。」

    「杜仲!干嘛找猪狗朋友来?无耻色鬼吃我豆腐!」汪妤琳不仅身材火辣,脾气一样辣。

    徐雨霖性情虽温和,但不容忍尊严被踩踏,指着坏掉的鞋子,「刚刚是意外,我再次向你道歉,不过请你用词客气一点。」

    「哼!现在装绅士也抹下去你的猴急馋相,还有我的宝贝剪刀是世界名匠手工特制,有钱也很难买到,你要怎么赔啊?」汪妤琳拔不下成形的剪刀,步步朝他逼近。

    杜仲介入其中,好言相劝,「请给我一点面子,两位先别生气好吗?」

    汪妤琳暂压下怒气,坐到一旁,「这笔帐先记下,杜仲,有什么计画快说吧!我不想跟流浪汉相处。」

    徐雨霖拨了拨缺角的头发,撕下落腮胡,「汪小姐,我有姓有名,徐雨霖。」

    汪妤琳整个人跳起来,「啥啥?连我的名字都污辱,豆腐吃不成,对我意见特别多吗?」

    「你这女人很不讲理,我是哪里又得罪你了?」莫名其妙被轰,徐雨霖的情绪也跟着不好起来。

    「那你为什么拿我的名字开玩笑?」

    徐雨霖愣住,「妤琳、雨霖,念法不同,是你的听力不好才会误解。」

    「厚!我的耳朵好得很,是你讲话大舌头……」飞剪再出,汪妤琳忍不住想把难看的头发削落。

    「喂喂,你别疯了。」

    「唉……」争执又起,这下杜仲很头痛,幸好有阻止芷瑄来凑热闹,否则场面会更混乱。

    明明是绝佳妙计,竟会搞成这般,是变数难料,或者该说是老姊与欧大哥犯冲特别严重,连彼此的知己好友都下合?

    「杜仲,你快评评理!」

    两人说同样的话倒是满有默契的,杜仲给了好建议,「来打赌如何?赌对感情不坦白的两人,谁会先向对方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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