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他的律师有过相关经验,在法律上,生产售卖假药判刑三年,造成危害至多十年,何况对方是盛严霄,他绝对是有很多减轻刑罚的手段。
但若是有致人死亡等严重情节,是很有可能会被判处有期徒刑甚至死刑的。
前段时间,盛牧辞吩咐人检测过希达生产的一批药品,意料中,有些的检测结果不符标准,不过都对人体无害。
也会出现特殊情况。
比如那天在西郊公园哮喘发作的小朋友,如果当时情况再严重些,那瓶无用的特效药,就是间接致死的祸首。
是在前两天,盛牧辞得知一件情节相似的事。南宜远郊一座偏远的小镇里,有位中年男子在砌筑自建房时,因过劳哮喘发作,当时家里人在外务农,未及时送诊,当场呼吸衰竭而亡。
死时,手边掉落着一瓶希达生产的沙丁胺醇。
查出这事,他没有用盛家的势力,现在还不是惊动盛严霄的时候,所以是贺司屿帮的忙,消息可靠。
可是盛严霄早已私下摆平,他用一笔钱压下这件事,又送了那家人一套位于南宜市中心的高价套房,有钱能使鬼推磨,封口费到位了,那家人也就选择了不声张。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私了了。
其实家人是很无奈的,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还有孩子等着上学,就算告发希达也无济于事,有钱有房,好过未来的日子艰难得过不下去。
盛牧辞找人去谈过,但他们死活不肯出庭作证,或许是现在的生活好了,更不想再招惹麻烦,况且人死不能复生,所以去过几回无果后,他们大门紧闭,见也不愿再见他的人。
听完宋黎诧异了半晌。
诧异的是,原来盛牧辞不止是要亲手送继哥坐牢,还要让他付出无可挽回的代价,再无出来的可能。
不过宋黎随后便自我消化了,好像潜意识里,心已经偏向他了。只要是他想做的,她就觉得,那肯定是对的。
想了想,宋黎开始替他发愁:“我去了也未必管用,他们见都不高兴见了,怎么办?”
盛牧辞一贯笑意从容,说小姑娘总归亲切些,而且她还是医生,“你知道我的,不喜欢好好说话。”
想起他让超市里那红毛去死时的“礼貌”用语,宋黎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舔去沾在嘴角的沙拉酱,点头说好,那她试试看。
盛严霄送给那家人的房子在江南华庭,算得上是南宜的富人住宅区,有别墅和高楼,房价都是千万起步。
车开到小区时,宋黎很吃惊:“他们现在住这儿呀?”
盛牧辞把车暂时停靠在正门口前,耐人寻味地瞧着她:“怎么,你有认识的哥哥也住儿?”
“……”
他怎么随时随地就要和那群哥哥较劲。
其实宋黎是要说,靳时闻在这里有套房子,但他这么一讲,她想想,悄悄将话咽回去了,只道:“不是,就……这儿房价还挺贵的。”
盛牧辞笑了笑,没追问,叫她先下车到门口等他,这里不好停车,路有些远。
江南华庭这样的高档小区,还是很安全的。
宋黎站在保安室前安安静静地等着,胡乱地想,不会和靳时闻碰上吧?
应该没那么巧……
可这世上似乎有个很诡异的定律,你越不想发生的事,它就偏偏越会发生。
宋黎这样想着,那辆黑色卡宴就这么凑巧地开出小区,而靳时闻也在驾驶座里看见了她。
不可能认不出这车是谁的。
宋黎心咯噔了下,刚想背过身躲躲,车窗降下,靳时闻叫了她一声。
“……”宋黎最后还是停在原地不动。
她又没做错事,有什么可避的,显得她多对他念念不忘似的。
靳时闻也在随后几秒下车,走到她面前:“怎么到这儿来了?”
很奇怪,他态度很温柔,温柔得仿佛回到了他们还在恋爱的时候。难不成是和故事里的男人一样,不懂惜取眼前人,失去后终于追悔莫及了吗?
可惜和他的那一段回忆,不足以让宋黎留恋不舍,她淡声说:“等人。”
靳时闻无视她的冷漠,开门见山道:“你真的和盛牧辞在一起了?”
明明都分开了,他还用这种责问的语气质问她,宋黎很不舒服。
她蹙起眉,想说这和你没关系。
靳时闻下一句先声夺人:“看上他,你是不是傻了?”
这话顿时就让宋黎有些生气了,她张张嘴正要出声,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傻了都没看上你,很气吧?”
循声抬眸,就看见盛牧辞单手插着裤兜走过来,神情是慵懒的,却透着一身的狂妄。
被他看见和前任一块儿站着,宋黎莫名就心虚了。
盛牧辞抬起胳膊,搭到宋黎肩上,无比自然地将她勾进自己的臂弯里。
他一笑起来,唇角就会显现出一弯迷人的括弧,话慢条斯理地,头低下,却是在对她说。
“这不是我们小阿黎的前男友么?”
第34章 .独享你 只有私心。
他说, 这不是我们小阿黎的前男友么?
简单一句话,同时冲击到了两个人。
这称呼黏黏糊糊的,宋黎脸微红, 很像她正挽着新欢, 故作心机在旧爱面前高调秀恩爱。
也是跟盛牧辞混久了, 宋黎坏心眼地想, 就让靳时闻误会着吧,还有点小小的爽感。
而盛牧辞有意无意地, 重音在前男友的“前”, 提醒着靳时闻,他是过去式已是深刻的事实, 不可能再有余地。
到底是男人, 尤其靳时闻, 性情作祟, 尊严对他而言是世上最不能舍弃的东西,所以哪怕对方是盛牧辞,他也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不堪。
“黎黎,有时间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
靳时闻穿着一身灰色高定西装, 站立时候腰背笔直:“我们十几年的感情, 难道认识几个月的人会比我懂你?过去是我做得不够好,但你也不要犯浑。”
“及时止损, 现在还不晚。”最后他说。
他依然是那副样子, 当她是自己的所有物,漠不关心, 弃之可惜,还挺可笑的。
停车场事后,这段不如意的感情宋黎早已失望透顶, 再面对靳时闻,她有的也只有疏离。
“靳总,我想我已经止损了。”宋黎淡淡说着话,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肩上某人胳膊的重量。
靳时闻沉声:“黎黎,你是能做到为了他回京市?还是你觉得你们能有结果?”
为他回京市,你能做到吗?
宋黎突然被这话戳得一疼,出于逃避的心理,她不愿再听:“你管我们呢。”
话落便拉上盛牧辞,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区。
盛牧辞手腕被宋黎捉住,笑着,任由她拽着一路走。
没走多远,他眸光轻闪,从产生念头到做出决定,只用了短短两秒。
“等等。”盛牧辞反握住她手腕,将人往回拖了下:“强闯民宅呢,还没登记。”
宋黎刚被恼昏头,闻言她停住,思缓着问:“可保安没要我们登记呀。”
盛牧辞不着痕迹地笑,拉她走回门口的保安室,主动要求登记。
想来保安认得他,忙说您不用登记,直接进去就是了,然而盛牧辞只当没听见,规矩老实地,在登记表上签下名字和上访门户门牌。
别说保安,宋黎都不解,怀疑他吃错药了。
眼看他们相依着走进小区后,靳时闻沉着脸,坐回车里,“砰”得一声重重甩上车门。
几次三番不被给好脸色,他真没那么多耐心,在驾驶座平复良久,心底的怒气还是化解不开。
靳时闻不由地想,宋黎为什么会和盛牧辞一起到江南华庭?
倏地,他意识到什么,下车查看小区的走访记录——高层区六号楼1501,盛。
靳时闻神色忽凛,几乎没有犹豫,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十秒后。
靳时闻对电话那端说:“李秘书,请帮我联系盛总,这边可能出了点情况。”
那天阳光温和,天朗气清,美中不足的是有风,冬季相同的气温下,风一吹就特别冷。
走在去六号楼的路上,宋黎双手裹在口袋里,不声不响,很安静。
盛牧辞瞧了眼她侧脸,她一有心事情绪就在脸上了,根本不用猜。
“为什么不想去京市?”
他一问,宋黎怔着看向他,明白到是靳时闻的话使他有了这样疑问。
这个问题,宋黎当时不太想深入思考,她回答得很含糊,只说不是,转瞬就岔开话,在电梯前絮絮叨叨。
向他埋怨,盛牧辞,这电梯可真慢呀。
盛牧辞先是沉默,随后一声哼笑:“你就敷衍我吧。”
“……”宋黎飘忽着瞟开眼。
江南华庭的高楼是一门一户制,楼道都用大理石瓷砖铺就,亮堂而气派。
1501室门口,宋黎再三思索,突然扯回盛牧辞要按门铃的手。
“等一下。”宋黎虚着声,把他拽回到拐道的电梯前室。
在盛牧辞不明的目光里,宋黎手掩到唇边,悄悄说:“你能笑笑吗?凶神恶煞的,谁高兴和你谈呀。”
敢对盛牧辞提要求,还说他凶煞的,没别人,也就她了。
盛牧辞却没恼,还配合地扯了下嘴角。
皮笑肉不笑,全然是反派行凶前,轻蔑地睥睨生者,所露出的那种诡异的表情。画风一下从家庭伦理片,变成了恐怖悬疑片,一个阴笑令人毛骨悚然。
“……”宋黎无语:“你别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