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
7.
次日,萧道带着卢谌回了缥缈宗,魏掌门乐呵呵地把他们送出山门,就是一旁的兰泽脸色不大好,一直往萧道那边偷瞄,弄得他莫名其妙,大为不解。
“我总觉得我昨天好像惹那孩子不同兴了。”萧道悄悄往卢谌那里传音,“他怎么一直往我们这边瞪啊。”
“谁知道呢,小孩子就是难照顾。”卢谌笑着安慰他,“兴许是哪里不开心了吧。”
“也许呢。”
这次二人绕开了那片密林,很顺利地返回了缥缈宗。
萧道刚一踏进山门,还没走几步,就有看管山门的弟子欣喜若狂地跑出来找他,“师兄,大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何事?”萧道皱眉,看着前面气喘吁吁的弟子,“宗内大惊小怪,乱跑乱跳,成何体统?”
“抱歉,师兄”那弟子才想起面前这人是什么脾性,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才定下来拱手行礼,道,“师父昨天出关了,说是提前找你来汇报情况,一直在寻你的人影呢。”
“是吗?”萧道眉心几乎皱成了一团,他可记得很清楚,前世的唐苏一直是让他按时进闭关的岩洞汇报,几乎未曾出来过,但这次
罢了。他摇摇头,连子谅这么谨慎的人都会干冲动大意的事情,重生之后再发生什么偏离轨迹的情况也都不过分了。
“师父又出关了?”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萧道心下已经了然,但却还是装作不解的样子,仔细询问那名弟子,“他不是去年才从淬神成功突破到羽化吗?”修士每晋升一级,靠的都不仅是单纯的努力,特别是那些元婴以上的同阶修士,几乎全都是天时地利与人和的结果,有许多运气的成分在内。
一年就出关,这闭关有什么意义吗?
“师父说,他是专门出关来看宗门的情况的。”弟子如实禀报完,思考片刻,又对着自家大师兄悄悄补充了一句,“还有,我觉得师父此番出关没那么简单,他的脸色特别难看,大师兄你等下要小心点啊!”
“谢谢你,李皓。”萧道向来紧绷的脸难得松动了片刻,他伸手拍拍那个弟子的肩膀,对他一笑,“还有你也是,修炼要加油啊。”
“我、我不行啦,”李皓连忙摆手,“我不是这块料,想必此生最多也就混个筑基吧。”他说到这里,不免带了些羡慕的口吻,“倒是师兄你我们等着你结婴哦!”
“好啦,不废话了,去吧。”萧道捏捏那孩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他又转头对后面的卢谌道,“子谅,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先回东阁?”
“去吧。”卢谌点点头,然后转身准备走上去灵修峰的山路。
“等等,”萧道扯住他的衣袖,往对方无名指上套了样东西,“这个你先拿着,有别的需要再来找我吧。”说着他轻咳一声,脸颊竟然诡异地染上一丝绯红,“不过,一定要先敲门再进来。”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
要是再被撞破一次,他这老脸该往哪儿摆啊。
卢谌抬起手,仔细看了看那东西——那是个制作精细的储物戒,云纹缠绕在指环上,想必是哪位炼器名家的作品,“谢谢。”他抬起头,正想道谢,却见萧道已经急急忙忙跟着先前通报的弟子走了。
他抬眼看了看对方神采飞扬的背影,像是自嘲一样嗤笑了一声,转身踏上了那条山路。
没走几步,一个穿着圆领袍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卢谌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这人的装扮不像修仙的修士,倒更似凡界那些富可敌国的王孙公子们。
突然,那位修士停住了脚步。
“这位道友,”那人的音色很亮,很明快,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被束缚在衣服里头的人却长得白净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给直接吹跑。他面对着卢谌,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一副狡黠的样子,“小生看你根骨清奇,玉树临风,大有仙资神采,是个可造之材”
他哗啦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
“不知愿不愿意跟随小生,去东海捞珍珠呀?”
卢谌盯着他的脸,向来温文尔雅的脸上,连微笑都快挂不住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进到缥缈宗里面的?!萧道看到他的德行不会直接气死在原地吗?
直接气死的萧道也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离死不远了,他在自己的房间给师父查账本。
“这个月在弟子食宿方面的耗资,大约是五千七百块中级灵石”
他用平板枯燥毫无起伏的声音念着账本,看似沉稳的表面下掩藏着波涛起伏的内心——他师父,唐苏,坐在前面的太师椅上,一手支颐,一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汇报。那看向茶杯的目光一反常态的寒冷,似乎面对的不是他亲手栽培了多年的大徒弟,而是不共戴天的仇家。
恐怕任何一位正常修士,都不能淡定的面对另一个在上辈子被他亲手杀死的人——特别是在两人还是师徒关系的情况下。
唐苏虽然算不上什么一顶一的好师父,但无论是前世的什么时候也都未曾虐待过他,而萧道也自认曾经是个还算孝顺的徒弟虽然他已经干出了一剑用死自家师父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今生的唐苏还不知道啊
不同于以往汇报时轻松愉快的气氛,唐苏这次连笑话都不讲,就直接让他开始报账本了。过了一会儿,在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候,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位缓缓开口了,“你这样是要报到猴年马月?把账本拿给我看吧。”
萧道战战兢兢地递出了账本,随后立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要知道上辈子他汇报情况的时候,师父是一直很耐心地听着的。
唐苏随手翻了几页,然后状似不经意一般开口,“听说你大义灭亲,把阿迢赶出了山门,还同其他几个门派一起围剿魔修,逼得他跳了灭神崖?”
他不说还好,在此时这么一提,萧道冷汗都要下来了,“这阿迢他心术不正,与魔修勾结,妄图覆灭宗门,我、我是为了缥缈宗日后的发展,从长远考虑,才这么做的。”说完,连他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前世在这段汇报时的冷静镇定呢?这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唐苏一把把账本甩到地上,冷笑道,“为了缥缈宗?你自己看看账本吧。”他看来是气极了,手里的茶杯都差点被捏成碎片,“后面那几天全都是明兰的笔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萧道跟了他好几百年,从没见过自家师父发这么大的脾气,连捡账本的手都吓抖了,当机立断跪到前面,低着头乖巧认错,“徒儿徒儿错了。”
“嗯?”唐苏放下手里的茶,从腰带里抽出一柄竹制戒尺,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问,“错在哪儿?”
“徒儿不该”萧道话音未落,唐苏的戒尺已经伸了过来,贴着他的衣襟探进去,然后挑开内衣的领子。
唐苏看着对方从锁骨到胸乳一路的吻痕和紫青,眯起眼睛,羽化期的强大威压似乎漏出了那么一点儿,压得萧道头都抬不起来。
“我的好徒儿,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