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roudan女装tianxue,哭着chaochui】
12.
这冰冷的目光也只持续了一瞬而已,但却足以让萧道遍体生寒,连刚才的热情也消了下来。
这个人,到底知道了多少,到底看到了什么?
庄易有没有告诉他,什么别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他感觉一阵寒意自内心升起,顺着经络蔓延到全身上下,冻的他手脚冰凉。
萧道在那人的怀抱里侧了侧身,在一个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拍了拍自己的脸。
糟糕,又动不了了。
他的半张脸现在都是麻的,连张开嘴这样的小动作都很困难——这是当年脸部肌肉撕裂留下的后遗症。也是因为这个,唐苏才会搬来跟他一起住,好在偶尔犯毛病时照顾照顾他。
可是在前世,自从他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状况了啊
萧道正欲深思,却被唐苏抱得更紧了些,男人闭着双眼,靠在他身上,一只手轻轻按摩着他的脸颊,一边在他耳边柔声道:“睡吧,小道有什么事明天再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出,把心态放平。
然后他沉沉睡去,像是多年来的每一个夜晚。
安静而祥和。
往后,萧道依旧待在屋里关禁闭,唐苏会在处理完宗门事务后来陪他聊天逗鸟,偶尔指导指导修行,心血来潮时还经常强迫他双修一下,日子过得可以说非常劳逸结合。
在这样的情况下,莫说三月,就是三年都能转瞬即逝。
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唐苏闭关的日子。
萧道站在一旁,看他挨个儿安慰前来迎送掌门入关的弟子,又听见身后的杜文在跟一个男弟子八卦,“唉,张康,你看见那边了吗?”
萧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杜文说是他们飘渺宗的一个长老齐洪天,那位长老算得上是飘渺宗多年的基石,给宗门管理作出了非常大的贡献,但碍于机缘不够,至今依然卡在升入返虚的边缘。
只是现在,那人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好,面皮有些发青,脸色也很灰暗,像是将死之人的神态。
“齐长老也能勉强算是师父那一辈的人了吧,可惜了,现在还在元婴后期流连。”张康叹了口气,“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难以言喻掌门这刚出关不久又回去闭关了,那境界不得是突飞猛进啊。”
“是啊,说来都替他心疼。”杜文跟着摇头,因为都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所以他们对这位长老并没有多少感情,此时损起人来也毫不留情,一戳一个准,“我看那老头还不得气死。”
“杜文,张康,议论长老是非是你们两个应该做的吗?”眼看着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尖锐,萧道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上次罚的经书好像还没抄完吧?是不是师父管得太宽松让你们骨头都痒了?”
掌教大师兄的威严还是十分根深蒂固的,那俩人终于住了嘴,连带着周围一片都鸦雀无声了。
萧道环顾四周,见没人再敢多嘴,终于满意地转回了头。
然后他看见,本来被一众弟子长老包围的唐苏,破开人群,向他这边走来。
萧道:???
昨晚不是已经拉着他叮嘱了一晚上吗?怎么今天还有事情要交代?
唐苏今天穿了一身朴素的牙色长袍,腰间系着纹饰华丽的青色玉佩,看上去倒像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修士——专骗无知女修的那种小白脸。
他缓缓走到萧道面前,面容沉稳端庄,还真有点儿世外同人的风范,萧道欲向他行礼,被提前一步拦下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当他再度睁开眼,道出的却还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徒儿,师父不在的日子里,一定要保护好飘渺宗。”
“师父”萧道睁大眼看向他,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面前那个人不是他成日嬉皮笑脸的师父,而是真正的,背负着天下苍生的尊者。
他再欲问些什么,却只见那人向他摇了摇头,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走上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明明挤在人群之中,萧道却仿佛感觉到了那日虚无崖上的冷风,他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脸,是僵硬的。
但这次,却没人再会帮忙梁他的脸了。
那日之后,萧道又照常过了一年多,终于在一个大雪飞扬的冬日,闭关并开始准备渡劫。
昨夜的暴雪很大,大雪几乎要封了山路,弟子们不好出门,只有暂时代理宗门事务的赵明兰和杜文照例来送他。
“此番渡劫万分艰险,大师兄务必要多多保重。”一阵风来,赵明兰把袖子拢在厚重的棉绒外袍下——即使这个境界已经不怎么会受人间风霜影响,但不披披风,不穿棉衣也总归是觉得缺了什么。
“嗯,我会的。”萧道点点头,因为即将闭关,故而他只披了件简单的蓝色披风,大风夹杂着雪花,吹起道袍柔软的布料,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要被淹没在漫天风霜之中,“你和杜文也要好好管理宗门,如果遇上难以定夺的大事,也可以交与宗门长老去办置。”当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套路话。
杜文看着他眉间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忍不住扯了扯棉衣,问道:“大师兄你不冷么?”
“我倒无妨,你们小朋友娇气,可别给冻坏了。”萧道摇摇头,想了想又嘱咐道:“给那些还未筑基的弟子们多发点煤炭吧,冬日里冻着了可不好受呢。”
“嗯。”赵明兰眨眨眼,算是应下了他的话。
“事不宜迟,我就先去闭关了。”萧道呼出一口白气,朝他俩点头,便再度踏上了那条石子路。
他的身影不久便消散在了满天的风雪中,赵明兰看了一会儿,拉上杜文,也转身离开了。
萧道走上了另一条山路,雪天路滑,不好走,他几次都差点掉下山去,最后终于在一片嶙峋乱石中,寻到了自己前世闭关的那个洞府。
他进了洞府,脱下披风,抖掉身上的雪花,然后盘腿坐上角落不知哪个前人留下的玉蒲团,潜心修炼起来。
他闭上眼,气沉丹田,洞府外呼啸的风雪声渐渐远了,只感觉得到经络间一股温暖的气流在游走,流过四肢百骸,最后又归于脐下三寸之处。如此运转了一个周天,他便感觉被冰雪冻冷的身体暖和了起来,丹田处像是一个小火炉般炽热,却并不使他难受。
这时若有人闯进洞里,便会对此时的景象大吃一惊:萧道周身都覆盖着一层红色的流光,被那纯白弟子装束上的花纹映着,好似真见着了经络里流转的真气。
萧道很耐心,他在等着一个时机,一个机缘,一个能让他结婴的机缘。
他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天地之间的稀薄的灵气,然后一点点剔除杂质,将它们尽数纳入气海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金丹,甚至能描摹出其上的所有纹路他就坐在这里等着,等了整整九天九夜。
飘渺宗内的气氛依旧很祥和,并没有因为连日的大雪而受什么影响。
看守山门的弟子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山路,眯着眼打了个哈欠,不满地嘟嚷道:“这么大的雪,怕是都封山了吧,
还有哪家门派意念这么坚定来拜访啊?”
另一位弟子裹着棉衣,给两人分别倒了热茶,同时斥责他那有偷懒意图的同伴:“来我们飘渺宗的人又不一定没有心怀恶念的,万一碰上哪个大魔头呢?”
“那不是有护宗大阵在嘛,没听师父说吗?塑魂以上的统统进不来!”那弟子哼了一声,拿起热茶吹了口气,“塑魂以下的那些嘛我们都是筑基五阶以上的了,还怕赶不跑?”
“可我总有些担心。”裹着棉衣的弟子端着茶,担忧地看着山门外映着天光的积雪。
“别瞎操心了,不会出事的!”
“说得也是呢。”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风雪中的一个白袍影子,悄悄顺着雪堆,潜入了山门。
地板上显露出的部分符文亮了亮,顷刻便暗了下去。
即使今天风雪大作,广场上还是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弟子。
张康抱着一卷玉简,把自己半个脑袋都埋在大衣里,没留神看路,一不小心就跟对面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弟子撞到了一起。
“哎哟你事吧?”幸而他也不是一般弟子,很快便反应过来,稳住了身形,还顺便帮对方也一同站直了。但那人并没有取下兜帽,反而往边上一缩,慌忙跑开来。
他的行为太过蹊跷,连一向心大的张康都忍不住怀疑起来,上前几步逼问道:“小兄弟,你是那位长老门下的?怎么没见过啊?”
兜帽弟子停下来,咳了几声才回答道:“我是齐长老的弟子,因为体虚,长老不允许我经常出门,师兄没见过也正常我不怎么习惯旁人接触,所以刚刚推了师兄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确实很虚弱,还有些病态的嘶哑,几乎一下就能被寒风吹散掉。张康看他那单薄的身形,实在不忍过多审问,只叮嘱了句多加小心便匆匆离去了。
在他身后,兜帽弟子隐藏在阴影里的嘴唇微微抿起,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