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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近十年的高中同学,见面寒暄,哪里高就,年薪几何,房子安在哪里,座驾什么牌子,想想都让贺成安厌烦。但乐明心几乎没变,一双眼睛微微下垂,看人的时候温顺无害,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贺成安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一句“记得了”。
往事翻涌着,像个浪头,劈头盖脸地往贺成安身上打来,都不管他是愿不愿意,都让他浑身上下被回忆浸透了,湿淋淋的。
接近凌晨了,酒吧门外停了辆车,下来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门进去,准确地一眼看到在吧台边谈兴正浓的康宸,走过去拍他肩膀。
康宸一回头,酒醒了大半:“你怎么来了。”
搭讪康宸的人见了,以为来了个截胡的,连忙要插话,谁知那男人看也不看他,只淡淡地对康宸说道:“小芹半夜做噩梦醒了找你,保姆说你出门了,她打你电话没打通,打给我。”
康宸一听女儿的名字,立马从高脚凳上下来,抬头招呼了一下站在二楼往下看的贺成安,指了指正和人聊天乐明心,意思是交给你了。贺成安懒懒地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康宸走出酒吧,要去开自己的车,邵之河却把他塞到自己的副驾驶上,说道:“酒驾,你想死吗。”
康宸拴上安全带,给女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刚太吵没听到电话,马上就回。
邵之河一声不吭,发动了车,开进夜色里。
康宸挂了电话,说道:“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邵之河淡淡道:“没管你,我只是怕你女儿回头连爸都没有了。”
康宸被戳了痛处,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窗外。
第03章
贺成安在里头站了一会儿,烟瘾犯了,下楼出了门外,在门口旁边的马路牙子上坐下,点了根烟,在冷风里抽起烟来。没一会儿,有人推门出来,是乐明心。乐明心想要蹲在他旁边,没想到酒劲还在,一下没蹲稳,直接一屁股挨着贺成安坐下来。
乐明心重新套回了外套,脸颊微红,眼睛却很亮,问道:“宸哥呢?”
贺成安抖了抖烟灰,说道:“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待会儿我送你吧。”
乐明心忙道:“不用麻烦,我待会儿打个车。”
贺成安不接他的话,反而回头看了看门里,那个方才跟乐明心搭讪的人还坐在原位,时不时往外看,明显是在看乐明心,反而和贺成安对上了目光。
“一个人回去?”贺成安叼着烟,随口问道。
乐明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闹了个红脸,说道:“一、一个人……”
贺成安轻轻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谁,说道:“你喜欢男的。”
不是问话,是笃定的,乐明心应了一声,又没话说了。他发现贺成安这个爱噎人的毛病,从来没变过。
他不愿意聊这个性向的话题,他记得,当时贺成安高二下学期转学前,是闹了很大一件事的。同学间传言,是贺成安喜欢一个男的,被老师知道了,告诉了他家长,然后他家长让他转学,一时间议论多得很。贺成安转学前那一段时间,比以往更阴沉寡言,还跟一个说闲话的打了一架,把人打进医院了,然后才转走的。
那段时间正好是乐明心对自己性向摇摆挣扎的时候,所以他对这件事印象极深刻。
贺成安两根手指把烟夹着,嘴巴里吐出一口烟雾,另一只手抖出一根烟,递给乐明心。乐明心不抽烟,在逆风处被吹过来的烟呛得咳了两声,连连摆手:“我不抽,谢谢。”
贺成安把抽尽了的烟灭了,扔掉烟头,站起来,说道:“走吧。”
乐明心道:“我去打车。”
“打什么车,走了。”
乐明心撑着地站起来,一时没站稳,抓住了贺成安垂在身侧的手,贺成安下意识回握,扶稳了他。乐明心站定了,发现贺成安手掌又大又热,在冷风中丝毫没有失去温度,正稳稳地拉着他,忙松开手,小声说道:“谢谢。”
贺成安把手揣回兜里,去开自己的车,停在路边,让乐明心上车。
乐明心报了自己家的地址之后,两个人就一时无话了,乐明心不想冷场,开口说道:“你怎么来这儿了。去年A市一中一百周年校庆,你回去了吗?我回去逛了逛,学校变漂亮多了,操场边那棵大榕树居然砍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乐明心兀自说了半晌,转头看贺成安正专心开车,并不接他的话,讪讪住了嘴,心里有点失落,转头看向窗外,因为酒意有点发烫的额头挨着窗玻璃,一阵凉。
贺成安开一辆越野车,在无人的夜半街道上开得又快又稳,乐明心居然迷糊睡着了。
到了目的地之后,贺成安停了车,侧头一看,就看到乐明心脸靠在车窗上,睡得正熟,闭着眼,好似梦到什么好东西一样,嘴角微微上翘。他怕是酒量不好,贺成安想到,连耳朵根都红了,直红到脖子,再往下有没有红就不知道了,被高领毛衣的领子挡住了。
离开A市之后,贺成安再也没回去过。
那棵大榕树,他记得,就在操场边。那时候,每当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别的人都在打球笑闹,贺成安就坐在树底下,要么看书,要么打盹。
高二开学那段时间,他是很烦躁的。他不想读理,但贺靖压根没问他的意见,直接联系学校老师把他分到了理科班。作为报复,贺成安在分班试的时候,语文英语都考了接近满分,但数理化交了白卷,没进重点班。把贺靖气得,拿起烟灰缸就往贺成安身上砸,贺成安避也不避,任那个烟灰缸砸到自己肩膀上,又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他说:“你尽管打,不就是仗着我跑不了吗。我妈跑了,你想打都打不着了。”
贺靖差点没爆血管,把他打包塞进学校。
又是一节体育课,贺成安坐在大榕树下发呆,时不时打个哈欠,身子靠着树干,一点一点往下滑,阳光被榕树浓密的枝叶筛碎,打在身上,不觉得热,反而暖融融的。贺成安眼看着又要睡着了,一个羽毛球却带着风声飞过来,直接卡在他头顶的枝叶上。
几个人拿着羽毛球拍子就跑过来,带头的正是乐明心。他打羽毛球打得满头满脑都是汗,额发湿了,贴在额头上,抬头看了看那个羽毛球,笑着说道:“等我拿下来。”
贺成安嫌他们吵,拍拍屁股站起来往旁边挪,冷眼看着乐明心把羽毛球拍对着球往上抛,没打中,羽毛球抖了抖,依旧卡着没掉下来,旁边的人不觉失落,反而像遇上了一个新的游戏,笑着推乐明心,让他再来一次。
乐明心咧着嘴笑,撩起校服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露出柔韧的腰。
贺成安被这群人吵得脑壳疼,又想到那天乐明心确确实实帮他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