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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们听说了吗?」

    「你是说少爷喜欢喜福,想要娶她为妻的事儿?」

    「没错!就是这事儿。」

    「早听说了!那个喜福又笨、又傻,长得也没特别出色,没想到竟让少爷喜欢上了,真是人俊不如命好……」

    「哼!说不得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少爷,否则依少爷那般的相貌人品,怎么看得上她……」

    「别说笑了!依喜福那傻样,还能有什么狐媚手段……」

    「这可难说!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得她平日装傻唬弄我们大家,私下却是个淫娃荡妇,什么下贱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否则少爷怎么会被她勾引去……」

    夜色渐沉,闻府灶房内,几名丫鬟边干活边七嘴八舌地聊起近日来在奴仆问流传得最为火热的小道消息,在热烈讨论中,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但更多的却是酸溜溜的冷嘲热讽。

    站在灶房外,众人的风言凉语与嘲笑嘴脸全落进喜福眼里,她委屈地垂下了脸,心中有些难过……

    她没有勾引少爷,也不懂前些日少爷为何要那样说,但是这些天来,大家却都骂她,说她是乌鸦装孔雀,麻雀也想当凤凰。

    明明……明明她从来就不曾那样想过,她只要能服侍少爷,永远听少爷的话,那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红着眼眶,喜福悄悄地退了一步。

    她想,她还是等会儿再来好了……

    「喜福,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蓦地,灶房大娘的大嗓门自她身后响亮扬起,让原本想悄悄离开的喜福避无可避,也让灶房内那群说长道短、酸言酸语的丫鬟们瞬问噤声,诧异又惊愕的目光不约而同齐往门口的「话题人物」射去。

    「我……我来拿些小菜给少爷下酒……」低声嗫嚅着,回想起方才冷嘲热讽的嘲笑言语,喜福垂着头不敢与人对视,害怕看见别人眼中的轻蔑与指责。

    「少爷要下酒菜,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还呆站在这儿干什么?」不知众人在背后的刻薄闲话全让喜福听了去,大娘一边推她进灶房,一边忙抓起锅铲很快的炒起菜来,手上忙碌,嘴里也不得闲的笑道:「你先一旁坐着等,我马上烧几道少爷爱吃的小菜,好让他配酒。」

    闻言,喜福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候着,始终不发一语。

    而那群在背后道人长短的丫鬟们则是提心吊胆地互觑一眼,心中不约而同闪过相同的念头……

    糟!她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那儿多久了?

    喜福傻归傻,可终究是少爷亲口点名喜欢的姑娘,虽然夫人强烈反对,但若少爷坚持个几年,说不得以后真的飞上枝头成凤凰,当上了闻家少夫人,成了她们的主子,那么方才那一番难听话若一字不漏的全让她给听了去,日后还怕不想方设法找她们麻烦,届时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众丫鬟们心下更是惴惴不安,于是有人决定先溜为快——

    「呃……大娘,我这儿的活忙完了,夜也深了,若没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话落,也不等回答,直接脚底抹油,飞快的溜走了。

    眼看有人率先开溜,其他人也纷纷追随前人步伐,一个个找藉口闪人,于是眨眼间,偌大的灶房就仅剩下忙着炒下酒菜的大娘与喜福两人。

    「那些丫头是怎么了?一个跑得比一个还快……」摇头叨念,灶房大娘三两下炒好了下酒小菜,俐落装盘回身正想递给喜福时,却见她垂着脑袋呆站着,当下不由得奇怪叫道:「喜福,你这丫头是怎么了?」

    闻声,喜福摇了摇头,强振起精神,连忙想接过热腾腾的下酒菜时,却在抬眸与灶房大娘视线相对的瞬间,关切的大嗓门也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喜福,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愕然惊见她红通通的眼眶还隐隐噙着泪光,向来视她如女的灶房大娘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当下气愤问道:「是谁欺负你?跟大娘说,大娘替你出气去。」

    这孩子性情憨傻又直心眼,虽跟着少爷也算是有了庇护,但落了单的话,还是免不了被一些鬼心眼多又刻薄的下人们恶意整弄,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闷亏,偏偏她又不懂反击,实在教人又好气、又不舍。

    再次摇了摇头,喜福红着眼眸老半天不说话,最后终于细细地吐出为自己辩解的话儿来。「喜福……喜福没有勾引少爷……」

    她的声音哽咽,满腔的委屈只能对就像是自己第二个娘亲的灶房大娘倾吐。

    「是谁说你勾引少爷了?」灶房大娘闻言大怒,随即想起方才那群丫鬟们神色仓皇地匆匆离去的模样,更是气急败坏的骂道:「是不是那些死丫头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了?好啊!看我明天不撕了她们的碎嘴才怪……」

    打从少爷当着众人面前宣布喜欢喜福之后,这些天来,下人们之问的蜚短流长她不是不知道,什么难听的话也都听过,但她每回都会凶巴巴的把那些胡乱造谣的人给骂得狗血淋头,几次之后,那些死丫头便不敢在她面前酸溜溜的说些闲言闲语,可没想到今儿个竟又私下乱嚼舌根,还让喜福给听见,惹得向来憨傻纯真的她如此难过,实在气死人了。

    「大娘,我真的没有勾引少爷……」好似没有瞧见灶房大娘的恼火状,喜福红着眼眶再次强调,就怕大娘也误解她。

    「你当然没有勾引少爷!」眼看她眼底滚着委屈泪光,还强忍着不掉下,大娘连忙压下满腔的怒火,双臂一张,心疼不已地将她搂进怀里抚背安慰,嘴里笑骂道:「若你这傻丫头懂得勾引人,猪都会飞上天了。」

    偎在圆润福态的怀抱里,感受到如娘亲般的温暖与关怀,喜福虽不是很明白她会不会勾引人与猪会不会飞上天,究竟扯得上什么关系,但还是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而就在绽笑的同时,噙在眼眶里打转老久的泪水也终于掉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别哭、别哭!」温暖而带着厚茧的大掌疼惜地拭去嫩颊上的泪迹,大娘轻轻地将她的脸推离稍许,皱着眉认真地瞧了一会儿后,这才略显迟疑地开口探问:「喜福,你与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少爷他当真中意你,想娶你为妻吗?」

    想当年,她把小喜福交给少爷时,也曾想过两人若能日久生情,让少爷收她为妾,从此享受荣华富贵,下半辈子有保障,那便是喜福天大的好运了。

    可如今,少爷不只是要收喜福做妾,而是要明媒正娶的迎娶她进门做正室,这已经不只是天大的好运,而是太超过了——超过到让人反而感到惶恐害怕,毕竟闻府这般的富贵人家,也许收几个出身卑微的美貌丫鬟当陪寝侍妾没有问题,但正室之位必定是门当户对的千金闺秀才有资格坐上去。

    前些日,少爷一说喜欢喜福,打算娶她为妻,夫人就马上变了脸:若真让他给娶进门了,夫人还会给喜福这傻丫头好日子过吗?

    唉……福分若是太大、太超过,反而是祸事啊!

    想到这儿,灶房大娘不由得暗自叹气,心中更是担忧。

    「我、我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回事……」不知大娘心中的忧郁,喜福呆呆道。

    以前,少爷虽待她好,可也从来没表示过喜欢她,就算那日出乎意料的当众表明中意她后,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不曾再说过类似的话,态度一如往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她也没想到要问,依旧乖乖地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他,若不是奴仆间流传着那些闲言闲语,她会以为那一日根本是在作梦,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听她的回答,灶房大娘登时傻眼,怎么也没料到她身为当事人,竟然也一问三不知,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当下真是无言以对。

    「唉……我该怎么说你这傻丫头……」瞠目结舌老半天后,终于无奈摇头,忍不住叹气。

    唉……真是个傻到姥姥家的傻丫头!她不清楚少爷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就不会问吗?毕竟是关系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憨憨地搔着头,喜福不是很明白大娘为何叹气,但在瞧见原本冒着热腾腾白烟的下酒小菜已渐渐变冷,想起少爷还在等着自己,她惊得跳了起来,飞快的将几碟小菜放上食盘后,丢下一句「我得赶快回去了」的话后,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丫头真是……」目送她身影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灶房大娘忍不住喃喃自语地再次摇头。

    唉……傻丫头,希望你的福可别成了祸才好哪!

    ***凤鸣轩独家制作******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清朗中带着几丝慵懒的吟哦声自开启的窗口下传出,随着夜风飘啊飘的飘进回到院落的憨傻丫鬟耳中。

    三人?屋里明明就只有少爷一个,哪儿来的三人?

    喜福愣了愣,百思不得其解另外两人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当下端着食盘小心翼翼地踏进花厅内,左顾右盼瞧了老半天,除了自家主子外,根本不见别的人。

    「我说喜福,你是在瞧什么呢?」斜躺在窗口边的贵妃椅上,闻少秋手端着一杯美酒慵懒笑问,凌乱的衣衫微微露出肌理优美的胸膛,幽深眼眸隐隐流动着几丝妖魅之光,宛若一只美丽却又极端危险的凶兽,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饶是跟了他许久的喜福,乍见他如此的姿态与风采,竟也免不了脸红心跳,只觉得一股无来由的热气直往上窜。「我、我方才听见少爷说……说什么影、什么三人的,以为里头还有……还有别人……」

    莫名的,她结巴了。

    「哪有别人?我是在喝酒吟诗呢!」又啜了一口美酒,他心情极佳地眯眼轻笑不已,并在瞧见她手上的下酒小菜后,懒洋洋地招手唤人。「喜福,过来。」

    轻应了一声,喜福端着下酒小菜连忙上前,还未站定,就见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这儿坐!」

    早已习惯两人私下相处时的平起平坐,喜福也不觉这样有何不对,果真就往他身边落坐,并乖巧的端着小菜送至半倚半躺的他面前。「少爷,我端下酒菜来了,您要不要吃些?」

    哪知,闻少秋接过食盘却往一旁的矮几上放,优雅长指蓦地揑住她小巧的下巴,眯眼仔细审视着泛红未褪的眼眶,低沉的嗓音暗藏着几丝不悦——

    「方才哭了?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我的傻喜福?」

    听闻关切的质问,喜福先是一愣,回想起方才众人在背后闲言闲语的景象,她慌忙地摇了摇头,深怕老实道出后,他会去为难她们。

    她不愿说,闻少秋只是扬了扬眉,并未追问,神态慵懒地迳自笑道:「来,陪我喝杯酒吧!」话落,斟了杯酒给她。

    以往,喜福便偶尔会陪他夜里小酌一杯,当下也不觉有异,很自然地点头接过酒杯轻啜一口,然后像只满足的猫咪般轻轻眯起了眼。

    「好喝吗?」慵懒笑问。

    「好喝!」连连点头,喜福贪嘴地又喝了一口,笑得心满意足。

    嘻嘻,这酒甜甜的,还有股淡淡的果香味,一点也不呛喉,真的好好喝呢!

    「好喝就多喝些。」手执白玉酒壶,又帮她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又夹了满筷的下酒菜送至她唇边。「来,肚子饿了吧?吃点下酒菜!」

    对于他的喂食,喜福已经很习惯,当下毫不迟疑地张开大口吃得满心开怀;而闻少秋则似乎很享受于这种喂食小动物的乐趣,竟也不厌其烦的将食盘上三、四碟小菜一一喂进贪吃的小嘴里,其间还不时将她手中喝得见底的酒杯一再的填满。

    就这样,主仆俩一个喂、一个吃——虽然身分好像有点颠倒,但还是其乐融融的进食着。

    直到好一会儿过去,喜福在不知不觉问吃了许多小菜,也喝了不少美酒后,她的双颊开始艳红,跟神也逐渐迷离……

    「少爷……」嘻嘻憨笑着,某个傻丫鬟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神智正逐渐背叛主人而去。

    「嗯?」噙挂在嘴边的笑意既慵懒又迷人。

    「少……少爷下吃吗?」指着下酒菜,终于发现主子好像至今都尚未吃过一口,喜福醉眼蒙胧地呵呵傻笑询问:「还是要喜福喂您呢?」

    这丫头醉了!

    有趣暗付,闻少秋微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吃就行了。」话落,慢条斯理的夹了口小菜进嘴里,动作优雅至极。

    「哦!」对于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喜福呆呆地瞅着他,失焦的眼神似乎有些困惑,动作迟缓地晃了晃小脑袋后又定定地瞪着他瞧,随即出乎意料地一把飞扑到他身上,两手认真地捧住眼前的俊脸,满脸疑惑的叫道:「奇怪!怎么有两个少爷呢?」

    闻言,闻少秋勾起了唇瓣,轻轻抓下脸上的小手,并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躺好,半侧着身,只手托腮,笑望怀中醉酒的人儿,开始进行酒后逼供——

    「来,告诉少爷,方才为何红了眼眶?是谁欺负你了?」

    宛如醇酒般的好听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像是有股莫名的魔力般引诱着人,让喜福听了下禁呵呵傻笑起来,但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她又突然皱起眉,一脸委屈地红了眼——

    「是少爷欺负人……」声若蚊蚋地控诉,完全忘了先前不愿谈及此事的决定。

    他?他何时欺负这傻丫头了?

    闻少秋耳朵恁尖,将她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指控全听了个一清二楚,霎时不由得扬起了眉,失笑追问:「我哪儿欺负你了?」

    「都是前些天少爷胡乱说话,现在大家才会骂我勾引少爷……」因为醉酒,她话说得有点慢,却还是将意思表达清楚了。

    呜……讨厌!她明明就没有嘛……

    原来是这事儿!

    闻少秋恍然大悟,又见她似悲愤又似责怪的瞪着自己,当下不禁朗笑出声;而喜福见他竟是如此反应,满腔的委屈顿时化为嗔恼,气得撇过脸不想理他。

    呜……少爷坏&她被骂,竟然还笑她,少爷坏啦!

    见她这种小娃儿吵架闹绝交般的有趣动作,闻少秋更觉好笑,伸手将鼓着腮颊的小圆脸扳过来面对自己。「真生气了,嗯?」

    「少爷坏,喜福明明就没有勾引您……」觉得受到不白之冤,她哽咽了,蒙胧醉眼也开始涌出泪水打转。

    乍见她这种既委屈又纯真的眼神直勾勾地瞅凝着自己,不知为何,闻少秋心下蓦地一跳,恍惚之间短暂地失了神,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他连忙镇定心神后,这才笑着柔声劝哄——

    「好好好,是我坏,喜福当然没有勾引我。」

    「人家本来就没有!」醉言醉语地恼叫着,她炫耀地把灶房大娘的话拿出来当证据。「大娘说我会勾引人的话,猪就会飞了呢!」

    「噗——」才刚入口的美酒瞬间喷出,闻少秋被呛得咳声连连,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后,看她一脸寻求认同的认真表情,当下只能强忍着笑,痛苦地点头附和。

    唉……忍笑真是一门高深的技艺9有,那灶房大娘的比喻也实在是……太贴切了!

    见他点头赞同,喜福开心了,呆呆地盯着他呵呵傻笑起来,似乎忘了前一刻还在怪罪他「欺负人」。

    倒是闻少秋记挂在心,把话题绕了回去——

    「是哪些人骂你了?少爷帮你骂回去。」唇畔含笑,眼神却有着几丝冷厉。

    打狗也得看主人!再怎么说,这傻丫头明里、暗里都是他罩着的人,那些不知死活的奴才胆敢刻薄她,就要有觉悟被他刻薄。

    张嘴欲言,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喜福又摇了摇头,小声道:「不能说,说了少爷会把人赶出去……」

    她还记得在好久好久以前,老太君身边有个丫鬟姊姊每回见她就会欺负她、骂她,甚至有时还会打她,有次大冷天里,她端着热水要给少爷梳洗,回院途中不巧遇上那位姊姊,谁知那位姊姊不只莫名其妙的骂了她一顿,还故意撞翻热水,害她身上被烫得起了好多水泡,疼得都哭了。

    少爷得知后,嘴上虽没多说什么,可后来却从老太君那儿把那位姊姊给讨了过来,故意为难折磨了好些时日后,又把人给赶出府去。

    那时那位姊姊还哭着来求她去向少爷求情呢!

    可不管她怎么求情,少爷还是把那位姊姊赶了出去,从此以后,府里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就算偶尔有人暗地里作弄她,她也不敢让少爷知晓,就怕旧事重演。

    当初,那位姊姊哭喊着说离开府里后没有地方可去,只有死路一条,却依旧被少爷喝令长工将她一路拖出门的凄惨模样,她至今都忘不了,也很害怕再次看见那种景象。

    「喜福不听少爷的话了?」对她的拒绝,闻少秋扬起了眉。

    「喜福听少爷的话,可是喜福不要少爷赶人……」小小声抗辩,她有着自己的坚持。

    知她肯定是忆起了当年之事,闻少秋很清楚自己这个贴身丫鬟不只傻,还心软得很,实在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无奈笑了。「行了!不说就不说,全依你。」

    喜福平日憨归憨,此时却也机伶地明白少爷是答应不追究那些说闲言闲语的人了,当下不由得开心地眯起醉眸,回以灿烂的甜笑,配上那被酒气熏红的粉嫩小脸,在灯火的映照下,竟让人情不自禁的心下一荡。

    沉沉凝睇着眼前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酡红如枫,醉眼迷离湿润,粉嫩唇瓣因沾染酒渍而泛着水光微微轻启,似乎在无声邀请人去采撷,闻少秋眸色不由自主转闱,优雅长指轻抚上红唇……

    「少、少爷?」醺然醉意中,喜福既茫然、又迷惑,不解主子为何突然碰自己的嘴儿,可也没想到要躲开。

    恍若未闻叫唤,闻少秋若有所思地抚娑着触感极佳的粉嫩唇瓣,幽深眼眸闪过一丝似诧异又似意外的情绪,随即像要确认什么似的,他猛然低头覆住那诱人采撷的红唇。

    「唔……」侵袭来得太快、太猛,喜福惊得睁大了醉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其余的声响便都消失在嘴里,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地被炽热的灵舌强硬顶开牙关,直捣黄龙地长驱直入,侵犯最深处。

    一道轰然巨响在原本就因醉酒而混沌不清的脑袋中炸开,她的思绪在瞬间一片空白,只觉湿润而温热的绵软之物不停在口中翻腾纠缠,像是要搜刮殆尽自己的所有,身体愈来愈热,呼吸也喘不过来,眼前一片晕眩……

    咚!

    蓦地,也不知是醉酒还是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某个憨傻丫鬟竟然身子一软,在激烈缠绵的深吻中昏死过去。

    这时候昏过去,这丫头还真懂得挑时辰哪!

    有些哭笑不得,闻少秋意犹未尽地退离,长指再次轻抚着因被自己躁躏而肿胀的诱人红唇,一语不发地看着她纯真酣甜的睡颜,然后缓缓的,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复杂而兴味的轻笑……

    呵……有何不可呢?

    原本抓她出来,只是为了挡长辈的逼婚:可今儿个,他竟然发现自己对这傻丫头生了情欲,那么弄假成真把她娶进门又有何不可?至少她与华采蓉两人相较的话,他选择的绝对是她。

    再说,依他的性子,这一生除了自己外,是不可能爱上别人了,那么未来相伴一生的枕边人是她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来,他不必光想到她要与不知名的男人生小娃娃,心中就莫名恼怒:二来,娶她为妻,让她生养他的孩儿,他也可名正言顺地将这死心眼又忠心耿耿的傻丫头留在身边一辈子;三来,对于她,他永远不必担心提防……

    想到这儿,闻少秋唇边笑意加深,将因醉酒而酣睡的人儿更往怀里搂紧,然后神情愉悦地又倒了杯美酒,对着窗外皎洁明月举杯相敬——

    「呵……又是十五月圆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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