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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不住脸。但是一想到下午这个人对着另一个人说的那句话,本来早该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记忆就突然鲜活了起来。
“我相信,少主日后定成大器。”
他那时候不喜欢练剑,父亲却总是强迫他每日必须练习剑术三个时辰,这对于一个才年仅八岁玩心正盛的孩子简直是折磨,他便顶着脾气和父亲赌气,成心想气死那个老混蛋,阳奉阴违,该练剑的时候就只拿着剑随便乱挥,完全不讲章法,更遑论招式,拿着把剑上蹿下跳。把专门负责教他剑术的师父气得直晃脑袋,可惜少庄主又打不得罚不得,老庄主又分身乏术根本无暇亲自来管教,只叹孺子不可教。
只有眼前这根楞木头,一直紧跟在他屁股后头追着跑,倒不是催他练剑,而是担心他拿着剑胡乱挥舞,不小心砍伤自己,时时出手护着他,好几次都不小心遭了秧,被划出几道血痕,却也总是松了一口气表情,许晏之现在想,大概他那是心想的是:幸好受伤的不是少主。
而每当他跟游戏似的“练”完剑三个时辰,嘭一声把剑甩在地方,一副任务完成的表情。这个人已经满头大汗,却又连忙上前捡起地上的剑收好,边擦剑边道:“少主剑意又精进了。”
当时许晏之只当他是拍马屁,还年少的许晏之头一扬,嘴一横,道:“那是,我可是要当大侠的。”
“我相信,少主日后定成大器。”现在许晏之知道,以这人的脑子,哪是拍马,大概全是发自肺腑的。这样的言语却似乎隐隐含有力量,渐渐地许晏之也越来越把练剑当回事,越来越能从中得到乐趣,最后倒真的大有所成。只是早在当年如此顽劣稚子,哪有什么剑意可言,这个人对他盲目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倒不如说是像是一个总是溺爱子女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的才能和前程总有盲目的乐观,以及对自己孩子的顽劣总会无限度地容忍。
这样的设想,让许晏之突然就觉得脑壳有点疼,他发现横亘在他眼前好像有很多问题。
见庄主沉默不语,似是愠怒,许庚努力回想今日自己说过的话,突然想到在院中与殷无迹的对话,猛然醒悟。但是,那明明是自己还在庄主身边做侍从之时,对当时仍是少主的庄主说过的话,为何庄主会知道?莫非,庄主竟已经知道当年之事,但是许庚心中仍不敢肯定。
“属下愚钝,不知庄主言下何意,请庄主明示。”
“哦,不过是过了十五年而已,就忘了吗?”
他当然知道许庚没有忘,想起从许庚房间找到的那些东西,那些被细心收藏的年月,虽然如纸张一样褪色地面目全非,但一经触摸,又马上鲜活起来。
“厄……”许庚一时无语,不知作何反应。
“若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
许庚无言,其实这件事情本也不是必须隐瞒之事,他也根本没有要刻意隐瞒,但是这件事又根本没有必要提起,也没有机会提起。当他被调回影卫训练营后,他的职责便就是努力训练,争取当上影卫,这样他就有机会回到少主身边继续保护少主,在那几年里他是拼了命才活下来的,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血,也沾满了自己的血,只是少主的样子总是会在他脑海显现,支撑他熬过最艰难的岁月。他一直把在少主身边的那段经历当成自己这三十来年的人生中最隐秘最宝贝的片段珍藏起来,从来没想过向谁邀功,更加没想过借此获得庄主的另眼相看,他也不认为坦白这段经历能对庄主有什么影响,不就是一个小侍从,庄主身边哪里间断过服侍的人。
现在被庄主知道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想了想那三年自己也没做什么错事,不知道怎么庄主为什么特意提起。只是听庄主似乎是质问的口吻,让许庚心中莫名产生一种做错事的心虚感。
“属下没有忘记,只是年岁久远。”
“为什么不跟我说?”虽然这么说,许晏之也知道自己其实多此一问。
怎么跟他说,说什么呢?
说庄主我和你当年有旧情分,你可要对我好点吗。许晏之知道如果一开始许庚就表明身份,或许也根本不会产生什么波澜,至多至多多给他一些恩惠而已。
“老庄主说,不希望庄主有所牵挂。”就算老庄主不吩咐,许庚想他也不会多言的。
既然是老庄主的命令,他服从便是了,反正于他来说无甚影响,都一样。
“呵,”许晏之一声冷笑,“那个老混蛋。你一直很听话啊。”许晏之笑了笑,却带着一点寒意,“当年你也是听从老头的安排,才会给我当随从吧。”
对,许晏之突然意识到,在许庚的生命中还有第二个主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将许庚买进凡庄,选为影卫的都不是自己,一切不过都是老头的安排,许庚才会呆在自己身边。
听许晏之这样问,许庚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从何作答,他当然要听老庄主的安排,哪里有问题?
许晏之问出这个问题也觉得自己太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可是现在就是忍不住会去在意这些有的没的旁枝末节。在意所有接近他的人,在意所有对他产生影响的人,在意所有会威胁到自己在他心中地位的人,哪有他平日半分冷淡自持,倒更像个吃不到糖又耍赖的孩子一般。许晏之愈想愈是气闷,这样的改变他知道非常不该,而且非常危险,可是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他试过放手,试过斩除,但是这人却总会回到他身边,安静守在一旁,没有任何改变和怨言。那么他便只有紧抓不放了,他紧了紧怀里的人,不管怎样,至少这个人对自己惟命是从,绝对不会对自己造成半分威胁,是绝对安全的。
“从今以后,只听我的,只看着我。”非常霸道,但是说的人非常心安理得。
“属下谨记。”许庚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静默的拥抱,许晏之呼吸着令他安心的味道。
许庚见许晏之不说话,想了想,还是犹豫问道:“庄主……真正的云萧……”
“呵,我已用自身之蛊将他反控,扮作我的样子,这几天估计正在他宫主的手下,享受着什么叫生不如死的快感吧。”说出这些话,竟是已经丝毫没有了一点点在意。也不知从何时起,那张脸那个人似乎已经彻底无法再在他心中撩起任何波澜。“再等几天,等殷无迹那厮体内心法与剑法反冲,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听庄主这么说,许庚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果然庄主真是算无遗策,绝不会失手。当心上放松,这时终于意识到自己跟庄主已经是紧紧搂作一团,或者说自己被庄主紧紧搂在怀中,耳边是温热的鼻息,两只腿也是被压在庄主身下,虽说现在慢慢已经习惯跟庄主这种亲密行为,但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