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要不说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既然几位郡主都好奇,那我就姑且一试,只是若我写的不好,你们万万不可笑话我。”云骊俏皮一笑,眼眸如星辰。
大家见她这般可爱,也都愿意和她亲近,云潇在心里直翻白眼,你不是天天都在练习用左手写字,明明写的那么好,平时在家清高的很,何曾如此会说话了?真是看人下菜。
待下人端来笔墨来,云骊想了想,就用左手写下【椿萱并貌,棠棣同馨】八个大字,这是祝愿爹娘安康,家族和睦一切顺利的意思,是非常好的词。
莱阳郡主本有几分高傲,但见云骊的确才学出众,却又不是那等清高之人,她整个人的美似雾非雾,是个一眼也忘不掉,气质绝对出众的美人。
她进宫见过皇后,皇后虽然洒脱飒爽,可正因为如此,少了几分女人柔媚,而这位章五娘却是娇媚多了,但又不是那种娇滴滴让人腻味的,是个可人到心里的女子。
到骑马时,再见她换了一身骑射服,就又是另一种美了。
可惜云骊虽然能打,但是打完一场经验不够,就被换下来了。
恰好她和那位气质沉静的三郡主坐在一起歇息,云骊还有一丝庆幸,还好今日都是和庆王府的姑娘们一处,但饶是如此,庆王府的人可真不少。
但是,她可以的。
云骊为自己打气,甚至主动和三郡主说话,一时,有个大的鹰飞来,她平生能
够接触马还是因为马反正坐上去,拉的也是缰绳,坐的是马鞍,不需要直接接触。
可这鹰太大了,也太凶猛了,让她我微微失色。
三郡主却淡淡的道:“这是我大哥最爱的鹰,平日用来狩猎之用,你可要早些习惯,我大哥平日最喜驯鹰了。”
听她这般说,云骊漾出一抹笑,努力保持平静道:“我是听闻上京不少衙门都喜玩鹰。听说不准鹰睡觉专门“熬鹰”,行话也叫“上宿”这样晚上熬鹰,也不会乱飞了。我看这鹰养的羽毛鲜亮,想必也十分勇猛。”
三郡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云骊顿时觉得这姑娘仿佛能看穿她的言不由衷一样,但也没法子。
午膳也是在庆王府用的,王府规矩很大,偏云骊面前丫头们夹的都是鸡块、鱼肉,这是在考验她的吃相么?
好在这个她不怕,常年受到吕嬷嬷教导她如何用膳,习惯已经是刻在骨子里了,什么鸡骨头和鱼刺都能挑的很好。
用完膳,她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又过了一关。
坐在另一个桌上的庆王妃见她如此微微一笑,怎么,赵濯这么想和皇后攀上亲家?她可不能坐以待毙。
因为下半晌还有一场马球要看,庆王妃就请众人去听戏,歇一歇。
云骊也跟着李氏一道过去,庆王府的嬷嬷介绍道:“这是我们府上的戏班子,专门从苏州请过来的,那个唱旦角的蒋如意可是难得的名角,平日里非是我们大王子请还请不出来呢。”
李氏闻言眉头一皱,云骊倒是脸色没变,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
那嬷嬷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台上唱着长生殿,那位旦角着实美丽,唱功身段都是极好,尤其是把杨贵妃的嫉妒深宫妇人却又娇媚寂寞之感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府一个幽静院落,庆王府小王爷赵濯正拿着手里的字在看,眼中弥漫笑意:“不错,看来果真是有才学的,这几个字写的也是寓意深刻啊。”
他身边的一青年男子,正是他的伴读王燮变也道:“是大郡主让人送来的,说章家五娘子不仅蕙质兰心,还才学很好,有真材实料。”
赵濯笑道:“难得也有她看得上的人。”
这话王燮变就不多说了,这府里的人,随时可以成为朋友,随时也可以在背后下蛆,端看各自利益罢了。
他那日在寒食节时,虽然隔着帷幕,但依旧能看出她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绝对是一位绝代佳人。
当然,他们这样的人家娶妻不是看色,而是看贤,即便再美,都得敬着,毕竟是正室,妾是用来宠的爱的,甚至逢迎男主人,但正妻则是用来敬着的。
“爷,以小的之见,这桩亲事已经交换了帖子,宗正寺自然会通过,到时候皇上过目允准后,这桩亲事就无人能阻挡了。”王燮变笑道。
赵濯也点头:“继妃想把她娘家侄女嫁给我,贼心不死,还好老爷子还没糊涂至此,否则,真的听她亲上加亲的鬼话,我就得娶一个破落户进门了。”
继妃的家世其实也不算差,虽然算不得勋贵人家,但曾祖也是宰辅致仕,只不过如今门前车马稀,但她很会做人,以前就在先皇和先皇后那里备受赞扬,甚至当今皇后也很喜欢她,称赞她是贤良淑德之人。
还记得那时她刚进门,待人亲切,自己也曾差点把她当好人,以至于后来最是厌恶这种看着柔弱,其实胸有丘壑的女子,站稳脚跟后就开始铲除异己。
还好这位章五娘听说性子从无狎昵之态,才貌出众,品行更好。
那次他送契丹马鞍给章文懋的时候两家已经过了草帖,到她依旧严格守着闺训,对陌生男人没有任何一丝主动,这样才是真正的闺秀之风。
如今上京女子因为皇后酷爱打马球,性子奔放,以至于那些辽北的暴发户们家的姑娘也是如此,个个热情似火。
好在皇后的妹妹并非如此。
这个时辰戏该散了吧,下次总有一睹芳颜的时候。
云骊等人的确已经在马车上了,她今日很累,即便是听戏也不能像在家里那么,得时时刻刻的留意着,上了马车才能闭目养神。
云潇以为她睡着了,就和云淑在车上咬着耳朵:“看她,王妃还没当上,架子就端起来了。”
云淑不是那种多嘴之人,也不多说,只道自己今日累了。
她们都想快些回去,把这些消息告诉各自的长辈,云骊居然和庆王府的大王子要定亲了!
这才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而李氏的心情可就没那么美妙了,她一回来就和大老爷道:“那嬷嬷分明在暗示那位小王爷可能好男风啊……”
大老爷看她火急火燎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一听原来是这事儿,他笑道:“这也没什么,别说是那继妃诬陷,就是有,也更是两不相干,上京好男风的多的是,尤其是宗室子弟,怕血脉外传,找男人更方便。”
说完,他又正色看着李氏:“你可别又把好好地云骊教的嫉妒了,这云凤就是因为嫉妒,云湘进宫这么久了,还不帮妹妹封个位份。这男人对□□感兴趣不是坏事,只有欲望越大,想要的权利就更大,庆王府那位小王爷还是颇有才干的。你可不能让云骊产生什么抵触心理,一定要抓住他的心,日后才好多在宗室多为太子获得支持。”
“只有太子即位,才有我章家的将来,若没有太子,章家又要被打回原形。家族用心栽培她们,不是让她们为所欲为的,已经有个云凤不成样子了,云骊万万不可如此。”
第58章
云骊居然要嫁给庆王嫡长子的消息着实把章家人惊呆了,云潇是最快的,刚下马车,看到云鸾和冯氏,就风风火火过来,噼里啪啦全部都说了。
“要不是庆王妃说云骊和她是一家人,我们都还不知道呢,她可瞒的我太苦了,都是自家姐妹,有必要如此吗?谁还是那种攀高台盘的人不成了。”
冯氏还未有反应,云鸾居然撑不住了,她忍不住道:“那丫头怎么攀上的?该不会是和她姨娘一样吧?”
冯氏瞪了二女儿一眼,不知晓一向稳重的她,怎么会没体统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云鸾也自知失言,她是没办法平静下来,因为这个家里就好像她是嫁的最差的了,女人嫁出去后,在娘家的地位,多少是看自己夫家如何,而她的夫家混的不太好,丈夫还是白身。
同为姐妹,大姐是皇后,三妹妹也是四品诰命,四妹妹进宫了,如今虽然没有诰封,但也是皇妃跑不掉了。
五妹妹进宫不成,以她庶出的身份嫁个勋贵庶子才算正常,顶天了就是嫁个同样的勋贵做继室或者做嫡次媳,哪里知晓她居然能许配给庆王府的嫡长子。
天呐,那可是嫡长子啊,日后要袭爵了,就是王妃了。
她们不都在她跟前矮了一截的吗?
想着她要跪拜她,云鸾整个人都不好了。
“进去说话,胡咧咧什么呢。”冯氏怪小女儿沉不住气。
一行三人进门后,冯氏才悠悠的道:“你们记住了,人不该妇人之仁,这些婢生子会想尽一切法子翻身的。”
她以前为了贤惠的名声,让庶出的一个接一个的生,想着自己能控制就好,哪里知晓庶出的会不受控制,即便刘姨娘去了,她的盘算都生效了。
云鸾倒好,丈夫住在自己娘家,哪里还敢捻三搞四的。
这话冯氏是说给云潇听的,她谆谆嘱咐:“你也十四了,那贱丫头的婚事办成了,就轮到你了。吴家是富贵人家,妾侍是少不了的。你身边的丫头是准备陪嫁去的,一家子都捏在咱们手里,避子汤一定要她们喝。”
说着,把手里泛黄的纸张递给她,云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川芎两钱、当归五钱、桃仁半勺、红花半勺、姜炭小勺、炙甘草半勺、芸苔子(油菜籽)两钱半。再用黄酒一杯,童子尿一杯(约二两),加水共煎,熬煮两次,两次收汁,每日一剂,分做两次服用。于行经时连用三到五剂,这样行经时日长,还会全身胀痛,疼痛寒凉,导致不孕。
她多少有些心虚,哆哆嗦嗦的把这黄纸放自己的袖子里掩好。
冯氏还警告她:“别哆嗦,后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也是没办法,谁让有些人不安分呢。你不先下手为强,日后你的儿女就会被奴婢的儿女占上风了,所以不必惊慌。”
在冯氏和云潇说话的时候,云鸾甚至都有些嫉妒自己的妹妹,同是姐妹,母亲从来就没有塞这个给她,是不是知晓自己的丈夫不会发达,所以没必要呢?
其实,随着文懋过继,冯氏就已经无法掌控了,即便刘姨娘过世,但她早已布的局已经生效了。
尤其是云骊,本来她都和大嫂通气,要把她归还二房,结果大伯子横插一杠子。
自以为奇货可居,现在还真是奇货可居了。
倒是章老太太听了这话,神色复杂,但还是道:“她这是有苦头吃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差点嫁进王府,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你也别羡慕。说起来还是门当户对的好,过分高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云淑听了,只道:“还是陆表姐选的这门亲事是极好的。”
“那是当然,河东裴氏是关中望族,宰相世家,这和吴家那种只出了一代宰相就富贵盈门的
可不同,裴家子弟很多,上一届状元裴秀也是裴氏子弟。你看你们读的《列传》、《列女传》就写裴氏子弟教养十分严格,非常人所能及。当然,世家也不是全部都是上进者,但你姑母为你表姐挑的人家是父子双进士,裴度祖父、父亲都是进士出身,还曾定居杭州,不是那等寒门出身的读书人。”章老太太提起来也是很为女儿的眼光赞赏。
而且女婿陆修平擅长相面,当年他曾说过云凤有凤命,那时云凤根本是个疯丫头,哪里知晓后来真的成了国母。
据说陆修平称裴度有伟异之像。
她又嘱咐日后云淑即便嫁出去了,也要多和裴家往来。
云淑点头:“这是自然。”
姑母和表姐和她什么关系,她若嫁给孔隽光了,地位虽然高,但肯定会提携表姐的。
如此,倒也不觉得云骊如何了,也许云骊就是追寻这种光鲜亮丽的日子,只知道面子,不知道里子。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
木已成舟的事情,大家根本不敢动什么手脚,最多就是说几句酸话罢了,唯独姚家人热络非常,连姚夫人都来明月馆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云骊不敢自专,李氏却笑道:“收下吧,这也没什么。”
她又说现下公中已经开始为云骊置办嫁妆了,办嫁妆可不是几个月就能办好的,但凡大户人家如云潇的嫁妆时从云潇在七岁时冯氏就已经准备了,听邰妈妈私下对大家说那可足足有一百二十抬呢。
云骊和云潇是比不了,但是话说回来,这嫁妆也和说亲的对象有关,如果说亲的对象身份很高,娘家也不会让你丢脸,这次大伯父也是让公中预备的一万两嫁妆。
这比起三姐姐当年出嫁的三千两不到已经多很多了。
李氏又笑道:“反正也是嫁在京中,你大伯父说把靠近庆王府的两处田庄给你,一共十顷做奁田。”
一顷就是一百亩,十顷就是一千亩。
这可是一份厚礼,云骊听了连忙道:“这样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你大姐姐当年也是如此,只是她自个儿不耐烦,后来又就藩去辽东,想卖掉,被你大伯父收拢来了。再者,如今家中光景不同了,你大姐姐出嫁的时候,咱们家里着实不大好。”其实还有最重要的是,为了结这门皇亲,大老爷前期就花了四五万两。
到置办嫁妆时,哪里还有闲钱,现下大老爷把章扶玉那里的永业田庄子收拢回来,每年平白多了两万两收入。
李氏又笑道:“我当初嫁过来时,名下还有一个当铺给你,我老眼昏花,早早就不耐烦管着,正好你年轻,时常替我筹算,就给你了。还有——”
“大伯母,这当铺可是最挣钱的,您为何给我了?”她不曾想过李氏给她这么厚的礼。
李氏摸着她如鸦羽的头发道:“你养在大伯母膝下,这本就是应该的。”
她知晓云骊其实非常敏感,因为在云骊小时候过来她膝下时,她待云骊并不是很好,甚至还几度想送她回二房,还因为文懋过继不成对她态度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