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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夏朝生就着爹娘的争吵喝完了药,将药碗递给候在一旁的夏花,“您且去歇歇,哭出病就不好了。”
裴夫人一愣,被他哄得感动之余,更不敢离开。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夏朝生的眼睛:“生儿,你和娘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去金銮殿前跪着?”
夏朝生病倒前,不是没用过这般借口,逃出侯府和太子私会,所以裴夫人不敢信他的话。
“娘……”夏朝生本想摇头,对上他娘怀疑的目光,又换了个说法:“我就是想去,身子也不允许。”
边说,边以拳抵口,不住地咳嗽。
夏荣山和裴夫人的神情微微一松。
无论是什么缘由,不去便好。
“生儿不必担心,宫中派的太医近日都住在侯府。”裴夫人心疼地摸着他苍白瘦削的面颊,柔声哄道,“等你身子骨好了,娘陪你去骑马,好不好?”
夏朝生鼻尖一酸,红着眼睛握住裴夫人的手:“好。”
裴夫人再次将帕子按在眼角,擦去溢出的泪,然后拽着明显还有话要说的镇国侯,离开了夏朝生的卧房。
灰色的流金纱无风自动,夏朝生勉强撑起上半身,仰头去看墙角那扇描金的雕花红木窗。
裴夫人淡蓝色的衣角匆匆拂过,宛若一只徐徐合拢双翼的蝶。
他虽听不见裴夫人的话语,却能想象得出,他娘定是在捏他爹的耳朵,嘀咕个不休,也自然想象得出,他爹第无数次放下颜面,搂着他娘温声求饶。
相似的场景,夏朝生从小到大看了无数次,便以为世间夫妻都是这般恩爱,直到遇到穆如期,直到嫁入东宫,直到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
他在凤栖宫内熬碎了满身傲骨,方知自己期盼的情爱于旁人而言,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就算真的存在,也不及权势的万分之一。
他的指甲骤然抠进掌心,唇角笑意淡去。
“夏花。”夏朝生叫来了紫衣的侍女。
夏花是侯府内的家生子,自幼侍奉在夏朝生身边,是他最信任的侍女。
“小侯爷。”夏花循声进屋,毕恭毕敬地跪在榻前,双目低垂,“您有什么吩咐?”
夏朝生喘了口气,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被子上滑动了两下,夏花已经递上来一个温暖的手炉。
他惊讶地接过:“还未入冬,怎么把手炉找出来了?”
“原不过放在库房,奴婢瞧见,就拿来了。”夏花答得飞快,“小侯爷前几日淋了雨,身体里的寒气尚未全清,此时捧着手炉正好。”
夏朝生抿唇不语。
他畏寒,不仅仅是因为淋了雨,寒气入骨,更是因为吃下了改变体质的药丸,变成了病秧子。
而放在库房中的手炉,未到冬天,必定是被收在最里面的。夏花此时能将手炉递到他怀里,想来已经在库房中翻找了几日,在他尚未苏醒时,就准备好了一切,以防万一。
夏朝生没有揭穿夏花善意的谎言,他微微一笑:“多谢。”
夏花神情微变,跪拜在地,行了大礼:“奴婢不求小侯爷回心转意,只求小侯爷以自身身体为重,以侯爷夫人为重,不要再去做那伤己伤人之事了!”
夏花不提“太子”,却又字字句句都提到了“太子”。
夏朝生鸦羽似的睫毛微颤,轻轻吸了一口气:“你说的,我都明白。”
夏花当他敷衍,急急抬头,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滚落:“小侯爷,奴婢……”
“我真的明白。”夏朝生好笑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帮我去府前瞧瞧。”
“府前?”夏花微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夏朝生抱着手炉,吐出一口气:“九……九王爷往咱们府前送了东西,不论是什么,总归是一片心意,你且代我去瞧瞧。”
夏花眼里闪过惊讶的光,知道夏朝生此举,代表着侯府对赐婚的态度,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奴婢这就去看!”
与此同时,走出侯府的夏荣山,生生被扑面而来的黑压压的棺材气白了脸。
偏偏九王爷的心腹黑七,背着一口棺材凑上来,笑得人畜无害:“给侯爷请安啦。”
夏荣山一个倒栽葱,搀着身旁小厮的手,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你们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