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简语面露惊讶:“死者是什么人?医生吗?”
“不是。”聂昊没多透露。
简语微皱眉头,再问:“抓到人了吗?”
“还没有。我们正在调查。”
简语道:“我记得他的。因为我一般不接门诊,我手上的病人都是其他医院会诊后,特别麻烦没办法了才推荐到我这里。这个胡磊是新阳精神疗养院的病人,他们找我看看。他是脑癌患者,同时也是预定好的肾脏捐献者。新阳那边希望我能帮忙会诊一下。我就看了他的病历、检查结果和片子,跟他聊了聊。他情绪还挺悲观的,似乎他之前的主治医生跟他说的情况,让他觉得死定了。我就安慰了他,医生肯定会把最坏最好的情况都说明白,但凡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聂昊问:“那个肾移植手术能做吗?”
“初步来看是可以的,但肯定有风险。最后能不能做还需要进一步会诊和再多做些检查。这些我也跟他说了。”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做肾移植?”
“没有。我也没问。也许他有亲人需要救助。”
“他有跟你透露他经济上的困难吗?”
“没有。”简语摇头,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卖肾筹钱吗?不可能的。他如果在黑市卖肾,健康没办法保证,风险太大了,那就办法做脑癌手术了。而且他问话里表露的,都是流程规范,大医院操作的感觉。”
聂昊继续问:“第一医院的神经外科刘荣医生你认识吗?”
“认识,我跟他们科的主任也很熟。”简语道。“胡磊的脑癌就是在第一医院,刘荣医生确诊的。胡磊把情况都跟我说了。我看了检查结果和片子,第一医院对胡磊的诊断没什么问题,开的药在我看来还可以再调整一下。我听胡磊的言语间似乎对刘医生不是太信任,他很担心手术。我就安慰了他。”
“胡磊跟刘医生没有提过肾移植,但跟你提了这事。”聂昊道。
简语一愣:“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这段时间没跟刘医生联系过。对胡磊的基础情况的了解也是新阳那边跟我说的。我只是花了点时间看了胡磊的检查报告和片子,给他做了病情咨询。后来我再没见过他。”
聂昊想了想,又问:“你说你只接特殊棘手的病例,但刚才又说刘荣医生的诊断没什么问题,那为什么你还同意接诊胡磊?”
简语默了默,道:“胡磊的脑癌诊断没什么问题,但他的大脑结构有些异常。他算得上特殊病例。新阳那边也正是知道这个情况才会请我给这个病人看看。只是一般脑癌当然不会找我。”
聂昊一边在小本子上记着,一边问:“胡磊的大脑有什么异常?”
“我建议我们到新阳去,我那边的办公室还存着胡磊的病历和脑部扫描片子,我可以给你们具体说说。”
聂昊与于天路对视了一眼。
“新阳的哪位医生请你给胡磊看诊?”
简语想了想:“常鹏,常医生。”
聂昊盯着他:“还得想吗?”
简语苦笑:“抱歉,事情太多了。我一时卡住了。”
这时候秘书拿着个本子过来:“3月4日,新阳的常鹏医生预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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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阳精神疗养院。
常鹏站在医院玻璃长廊里看着外头的花园,傍晚的霞光照映下,花园有些迷离美感。常鹏高个子,宽肩膀,眉毛挺粗,鼻子有些大。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号码,再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才接起。
“喂。”电话那头是杨安志的声音,“警察给我电话了,胡磊原来那个号码,给我打过电话,这么久的事了,警察都在查。估计是按顺序一个一个打呢。”
“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我这边保健品医疗器械,全都是正正规规的。胡磊就是知道自己得了脑癌,病急乱投医,想看看保健品或者康复仪之类的,有没有对脑癌管用的。当然没有了。后来他就再没打过电话。”杨安志把自己对警察说的借口说了一遍,“最重要的是后面再没联络过,所以不可能查到什么。”
“他们也找简教授了。在胡磊的电脑上查到他的搜索记录,他搜过新阳和简教授。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了。”
杨安志骂了句脏话:“所以被警察知道他是谁真是后患无穷。原本他应该已经在这世上消失了,脑子泡在福尔马林里。现在这么拖着,很危险。”
“你再撑一段时间,看好他。遇上一个脑子异常还患癌的不容易,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事情办完,到这步不物尽其用太可惜了。”
“你也太听话了。”杨安志骂。“真的自找麻烦,原本简单的事非得弄这么复杂。”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们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那肯定得处理好。谁知道你们这些学医的一天到晚想什么。他的脑袋异常是不是真会容易杀人,有肿瘤的人和没肿瘤的有什么区别,杀了人之后对脑部的刺激影响,这些有什么重要的?你们偏偏想实践研究一下,学医学出毛病了。这次真是被你们拖累了,一身麻烦。”杨安志抱怨着,“以后这样的都不能干了。这次之后先收手,消停一阵子吧。”
“嗯,那肯定的。这次麻烦就是意外,原本不该发生的。”常鹏道。
杨安志想想真是气:“我跟你说,我有个推测。石头说现场有个女证人,他看到警察在问话。我查了一下,最近跟那个出警派出所走得近的,有个人——顾寒山。”
顾寒山三个字他真是咬着牙说。
“她帮那个派出所站台反诈骗宣传,网上有视频。”杨安志道。
“顾寒山?”常鹏有些惊讶,随即哼道:“如果是她,那就说得通了。她有可能看到了。她那眼睛,跟扫描仪似的。”
“怎么能这么巧。这里面还有什么情况吗?她可是在你们那儿住了很久的。”
“我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她能知道什么。”
“妈的,我还跟胡磊吹过顾寒山。那天参观的时候,顾寒山闭着眼坐在花园里晒太阳,我们从长廊走过,远远看到她。我还跟胡磊说,这个姑娘脑子的问题全世界的医生都没办法,但是简教授把她治好了,她现在跟个正常人一样。”杨安志忽然想到,“有没有可能是那天顾寒山看到他了,然后再看到戴口罩的他也认出来。”
“不可能。如果是那天看到,你就站在胡磊身边,顾寒山肯定也记得你。你现在哪能这么安逸跟我讲电话,警察早把你抓走了。”
“操!”杨安志道:“不能动她是吗?”
“对。她走运,长得个这么特别的脑子。不到万不得已,别动她。要等时机。”
“对了,石头还跟律师说,他在看守所看到梁建奇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没细说,肯定还没打听到。他可能是想等我们报信怎么回事。”
“那让他打听吧。律师过两天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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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
拘留这边,十人一个屋子,有安排散步活动的时间,也会安排看电视看书,还有一些简单的劳动。
梁建奇的情绪很不好,他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条件很不好,他非常不适应,他的心也很慌。本以为那件事就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他本以为那种事就是很简单的,完了就完了,结束了。没想到事隔两年,突然又冒出后续来。
他根本不知道这后续后头还有什么。可是他被一个疯子盯上了,不但麻烦,而且很可怕。
梁建奇看着手里的报纸,根本读不进去。要不然就把他知道的事告诉她,省得一直被纠缠。反正他也没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梁建奇站起身,想把报纸放回报纸架,却不小心被绊了一绞。有人坐着伸长了腿,他没注意。
报夹摔在地上,报纸散了一地,梁建奇脚腕有些疼,他还没说什么,却听伸长腿的那人骂:“干什么,踢老子干什么!”
梁建奇忍着气,爬起来捡报纸,也不说话。
那人猛地站起来推了他一把。
“干嘛,干嘛。”一个人过来,替梁建奇挡了挡,“都是不小心的,别闹事,一会该被罚了。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犯不着惹麻烦。”
周围有人看过来,不远处的狱警也朝这边望。
伸腿的那人不再说什么,只瞪了梁建奇一眼便又坐下了。
帮腔的那人帮着梁建奇把报纸收拾好,把他拉到了一边:“没事没事,别往心里去。以后走路看着点就行。”
梁建奇说了谢谢。
那人又道:“我叫石康顺,你呢?”
“梁建奇。”
“你犯什么事了?”
梁建奇支吾了几句:“就是点小事,惹着神经病了。”
石康顺也不追问细节,只问:“刑事吗?”
“行政拘留。”
“那就是没事。”石康顺道:“我才倒霉,这里不会有人比我更倒霉了。我就是路过看到一个谋杀案,没见过死人嘛就想看一看,结果警察就要查我,一追我我就害怕呀,一紧张就拿了块板子想抵抗一下,结果袭警了。”
梁建奇:“……是你啊。”他也听说了有这么一个倒霉的蠢货。“袭警你都敢。”
“我不敢的,我胆子可小。但现在就是闯祸了,没想到这么严重,说是今年新实施的,袭警罪。可能会被判刑的。”
梁建奇心情不好,便叹气:“我也倒霉,虽然你更惨一点。”
“聊聊呗,反正没事。”石康顺坐在梁建奇身边。
梁建奇没忍住,开始吐槽:“我遇到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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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衡挂了葛飞驰的电话,忙看微信。顾寒山发来的,她回复说她在家。
向衡直接开车就去了。
顾寒山看到他来,挺惊讶:“你来做什么?”
那语气怎么听着有些嫌弃,向衡不乐意了。他故意道:“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你拒绝了。”
“我改主意了。”
“来不及了。在我这时效已经过了。”
向衡:“……”这位妹妹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想利用来查案的警官的吗?但看她样子一本正经,应该是真心觉得时效过了。
向衡忍住脾气:“你让我看你爸救人的视频,网上没有了。”
顾寒山撇撇眉头:“没有了?”
“删了。我打电话去问第一现场,他们说死者家属要求删除的。”
“我没要求。删不删对我来说没区别。每一个画面细节我都记得。”
向衡觉得也是这样。
顾寒山颦着眉:“可他们为什么会搭理你,还帮你查?我也给他们打过电话,还去过他们公司,他们都不理我。”
“为什么不搭理我?我是警察。”
顾寒山沉默了,过了一会迸出一句:“我请你吃饭。”
哇,你这个势利鬼。
向衡真是没好气,这么势利真是太让人操心了。“那天找你搭讪,你很殷勤回应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就是第一现场的。”
“对,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