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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

    “你太瘦了。”导演指出,“最近也在控制体重吧?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祁慕然默默,“……沙拉。”

    导演环视一圈,“有人带巧克力没?给他吃一块。”

    众人一翻包,还真有人有,两块德芙传过来,祁慕然和季染风分了,原本季染风不想要,但被祁慕然以“你也得使劲让自己浮起来”给说服了,俩人站在岸边把巧克力给解决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重新下水,感觉更冷了,导演拿着对讲机让他们到指定的地方去,底下都是小石子,水里又有阻力,走起来不太顺,全靠季染风伸过来的一条手臂,让祁慕然抓着,稳稳地抵达地点。

    季染风浑身也是湿漉漉的,衣服泡在水里散开来,头发也湿了一半,一缕缕地黏起来,他倒是不怎么花妆,脸上沾了水妆面也是完整的,勾着祁慕然的脖颈说,“你等会托住我的腰,这样会比较好浮起来。”

    “好,”祁慕然点点头。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距离不距离的了,他怕自己被湖水冰到不自觉地抖,这样上镜不好看,便本能地搂紧了体温比自己高一些的季染风。

    他的香水味被湖水晕开,变得淡了许多,但距离这么近,还是能闻见。祁慕然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在ktv里缠着对方的场景,埋在季染风脖颈的那个动作,嘴唇都快碰到他的喉结了。

    季染风搂着他的腰让他站稳,手指扣在腰侧,力度刚刚好,手臂从背后绕过来,像是一个拥抱。

    又或者说这的确就是一个拥抱,他们都太狼狈了,不自觉地靠近对方取暖,再近一些,祁慕然又闻到他头发上定型水的味道,明明这东西闻起来有种劣质香精的味道,但是一旦跟季染风挂了勾,又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比起他那张漂亮的脸,祁慕然在心里对季染风的深刻印象暂时都来自于气味。

    那款香水。

    不甜不腻,气味微涩,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深海的香气。

    残留在剧本上,化妆间里,祁慕然的镜子上,还有那一晚他过来陪伴自己的床上。

    祁慕然无意识地收紧手臂,让自己贴在季染风身上。

    一遍又一遍。

    宁可多拍,绝不偷懒,谁也不知道后期会不会用上,更何况这是一场对于祁慕然的角色来说,情感转折最为重要的一场戏,绝对不能含糊。

    祁慕然已经忘了当晚他拍了多少条了,他只记得那片湖,泡的发白的手指,还有两个湿漉漉抱在一起的人。

    难以形容的狼狈。

    季染风紧闭着眼,脑袋往后仰,修长的脖颈折出一段锋利弧度,水珠挂在他的喉结上,像是冬天车窗里侧蒙上的雾。

    因为怕穿帮,这个角度画面只有自己能看见。

    季染风这人有毒吧。

    怎么这种时候自己都会觉得他好看。

    -

    这场夜戏一直到两点多才结束。

    刚收工,湖边就下起了小雨,工作人员纷纷开始收拾东西,上百万的机器是最贵的,要先收起来,两只落汤鸡裹着毛巾跑进季染风的保姆车里,徐悦跟季染风的助理余晓一人一个跟在后头,帮他们拿衣服拿干净的毛巾。

    草草擦完一轮之后祁慕然换了新的浴巾裹在身上,季染风更干脆,直接卸妆发,等会让助理直接拿给化妆师。

    祁慕然捧着杯热水看着他一点点擦去脸上的妆容,把假发摘下来,重新变成季染风。

    可另外一张脸却好像是一张隐形的面具一样,牢牢地扒在了季染风脸上。

    除了祁慕然,别人都看不见。

    这导致他看着季染风的时候非常恍惚,总觉得他跟剧里那个‘姐姐’就是一个人。

    事实上,他们也是密不可分的,没有季染风,就没有‘姐姐’。

    祁慕然伸长了胳膊把自己手里的热水递过去,“来,姐姐。”

    季染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接,“我提醒过你的。”

    祁慕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样不是更容易进入角色么。”他笑嘻嘻的,变相回避了季染风的问题。

    “别太入戏。”季染风提醒他,湿透的衣服剥下来,当着祁慕然的面套上一件卫衣,就算是控制了体重,也不显得柴,腰腹间流畅的线条没下去,被垂落下的衣摆遮住。

    季染风也不留情,“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要学会出戏。”

    祁慕然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把递到季染风面前的水杯也拿了回去,“我知道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卑劣。

    面前这人比自己还小两岁,却已经忍让了自己很多。

    可他仍然觉得不够。

    出了戏,他上哪儿再去找会温柔照顾自己的‘姐姐’。

    祁慕然自嘲地弯了下唇角,暗想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会往这两个字上栽。

    却是缺什么越是想要得到什么。

    季染风轻叹了口气,抽出手来在祁慕然脑袋上揉了一把,“随便你,行吗,祁老师,看您高兴,想怎么叫都可以。”

    祁慕然立马多云转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去拽季染风胸前垂下来的卫衣系绳,眼睫弯弯的,稚气浸满了眉眼,看上去很得意。

    徐悦:不堪入目!!

    -

    粉丝的速度要比祁慕然想象的快,头一天晚上被爆出来照片,第二天收工之时,拍摄地外就聚了不少等祁慕然下班的粉丝,只是今天运气略微差一点,只看见祁慕然与女演员飞快冲进一辆保姆车里。

    就是这个女演员吧……看着还挺高的。

    前线立马想起了祁慕然醉酒之后跟他一起被拍到的那位高个子美女,她们立即确认,这个女演员跟她就是同一个人。

    行啊祁慕然,学会内部消化了是吧,之前在团内的时候你不营业,选秀的时候你也不配合,等着你拍戏转型,结果却跑到剧组跟女演员搞暧昧,眼看着塌房预警就在眼前,怎么也都坐不住了,先叫了车回酒店门口等着。

    而当祁慕然满身疲惫,顶着湿透的发与未干的头发从车上下来往酒店里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她们分别站在门口的两边,压不住的讨论声和抱怨,一声声落进祁慕然的耳朵里。

    “能不能不要谈恋爱啊?”

    “专心工作行不行?”

    “就这么想要给我们找新的嫂子么……”

    “还不知道戏拍得怎么样呢。”

    “一点空档期都不能留吗。”

    他的目光扫过这些面孔,有些人是熟脸了,每次回酒店的时候都能在门口看见对方,而有一些则很陌生,正望着自己,神情埋怨。

    这世上爱他的人很多,恨他的人也很多,这些爱和恨毫无依据,因为她们没有真正接触过祁慕然本人,但爱恨又很深刻,她们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祁慕然,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上面。

    一旦祁慕然与脑海中的那个形象有出入,心里就会有落差,爱就会转变成恨。

    祁慕然什么都没说,飞快地踏入酒店大堂里,被保镖簇拥着去坐电梯。

    身后粉丝呼啦啦跟进来,这就有点拦不住了,那些声音仍在继续,不断敲击着耳膜。

    他率先踏入电梯,几个高大的保镖将他一遮,粉丝根本看不见什么,但也有些镜头比较刁钻,在侧面拍到了祁慕然面无表情的脸,冷漠的眼。

    -

    祁慕然拿着季染风的房卡刷进去,把自己的背包甩在沙发上,从里面掏出两件睡衣来,“今晚我要睡这。”

    坐在沙发上拿着剧本看了全程的季染风:……

    他抬手摸一下眉毛,“等一下,这是谁的房间?”

    “我管是谁的,反正今晚我就要睡在这。”祁慕然居高临下瞥他一眼,“有意见憋着。”

    季染风失笑,“我没有意见,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祁慕然一抬手,把睡衣甩在自己肩膀上,“我心情不好,所以要在这里睡。”

    季染风挑眉,“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心情不好所以不想一个人呆着,而在剧组里我跟你最熟,不提资历,你比我小两岁,照顾哥哥是应该的。”祁慕然说完,推门进浴室里,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还带点回音,“别偷看。”

    季染风:……

    “好……照顾哥哥。”季染风随口感叹一句,拿起放在手边的手机,解锁上微博,搜祁慕然的实时,不少人在他大名广场底下骂人,昨晚那阵风波显然还未完全过去,而今天祁慕然的态度又变相的激怒了她们。

    在她们看来,祁慕然在跟陌生女子闹了绯闻之后,面对千里迢迢来看他的粉丝,不营业,不互动,摆着一张臭脸,看上去甚至有些凶。

    季染风不由得叹气,这种畸形粉圈,有时候确实没有办法。

    祁慕然很快从浴室里出来,似乎残留在那片湖里的情绪还未散,他慢吞吞挪到了季染风身边,把毛巾和吹风机递给对方,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那个父亲舅舅都是著名大导的季老师,指使的语气十分自然,“帮我。”

    季染风被气笑了,“祁老师,这是把我当什么用呢?”

    祁慕然拽一拽他衣角,语气可怜巴巴,像是被季染风捡回来的流浪狗,“……姐姐。”

    季染风:。

    “下不为例。”考虑到祁慕然的状况,季染风到底没能硬下心肠拒绝,毫无威慑力地再次提醒他一遍最好还是不要在戏外这么叫自己,虽然对方仍旧是充耳不闻的态度。

    擦了头发,拿起吹风机帮他吹干,头发吹得遮住了他的眼,到处乱飞,祁慕然坐在沙发上,伸开双臂抱住站在自己面前人的腰,将脸埋在对方的腹肌上。

    季染风轻轻揪住他的头发,声音在嗡嗡声有些听不清楚,“祁慕然。”

    祁慕然一动不动。

    季染风的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摸到祁慕然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要出戏了,祁慕然。”

    “季老师。以后有大把的时间让我出戏。”祁慕然慢慢蹭了他一下,“别这么严苛。”

    季染风沉默了一会儿,“我这是为了你好。”

    祁慕然忽然笑起来,声音变得有些远,“这话我听了二十多年了。”

    他的父母喜欢用打击性的教育方式,无论祁慕然做了什么,或者是获得了什么成就,回家后得到的都是一成不变的数落。

    觉得他做的不够好,觉得他还没有达到自己心中的那个标准。

    渐渐的,祁慕然就不爱跟父母分享自己的事情了,包括身边的同学,也没有见过他因为某个比赛或者好成绩而露出的笑脸。

    他不说,父母会去查,得知他最近比赛的一等奖,某门成绩的满分,没有奖励,更没有夸奖,而是重复的数落。

    有一段时间祁慕然感觉自己是被监视的犯人,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父母拿出来像是错题复盘一样拿出来反复贬低。

    父母给出的解释就是——为了你好。

    祁慕然的嗓音倏然冷了几分,“别跟我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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