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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见他

    不久后的一个春日,当舒媛听闻卿墨受伤的消息时,脑子突地嗡鸣一声。

    战场上刀光剑影,肉体凡胎受伤乃是常事,但卿秋雨口述之时焦急模样,恐怕不像从前那般小打小闹,卿秋雨说:“二哥已昏迷三日未醒!这次的伤很重,恐怕已有生命危险。”

    舒媛失力跌坐地上,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只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在漠北时与匈奴人鏖战三年,都不曾受过如此重的伤,一个小小的滨水城,能奈他何?

    舒媛心急如焚,生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秋雨妹妹,我要去见他。”

    昏迷三日未醒,伤势还已经威胁生命,她怕,她怕若是她这一次不去,便再也见不着他了。

    轻装简从,舒媛两个时辰后便备好一切,披上一身斗篷,帽子遮住她半张脸,在殷安城外与卿秋雨、付雪凝等人告别。

    卿墨曾给她选过一匹小马驹,还有一匹通体白雪的汗血宝马,今日她身下的正是那匹汗血宝马踏雪。

    马蹄声远去,她的背影孤绝,毅然决然往那硝烟不断之地赶去。

    付雪依站在姐姐付雪凝身旁,讥讽,“还真没见过一心要去那打仗的鬼地方送命的。”

    卿秋雨和珠儿翠儿都转过身来怒视,又吓得她赶紧闭了嘴。

    付雪凝一记眼风,也剜得她低下头。

    回到相府,付雪依立刻偷偷书信一封:先生,舒媛今日听闻卿墨昏迷消息,已从殷安城出发,不日便会抵达滨水城。

    她将信卷起来,唤来信鸽,然后看着信鸽展翅高飞。

    自那日父亲为她请来一位教书先生,她便对其一见倾心,后来那位教书先生被父亲举荐,成为了太子的幕僚,她便很难有机会再与他相见了。

    那位先生,便是涂寒。

    直到某一日,涂寒突然找到她,带她去见了太子,还要她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几乎是义无反顾答应下来。

    涂寒夸赞她是他遇见过最聪明可爱的姑娘,令她心神荡漾到如今。

    付雪依目力所及,鸽子已经远去,出神地杵在栏杆之上,幻想着下一次与涂寒的碰面。

    她不由笑了起来。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付雪凝。

    “妹妹,你在这里发什么呆?”付雪凝疑惑,“我刚才瞧见你抱着一只信鸽,可是给谁寄信么?”

    付雪依吓了一跳,竟支支吾吾起来。

    从小到大,付雪依向来张扬跋扈,若不是她犯了什么错,定是不会这般怯生生模样。

    付雪凝几番逼问,终于从她口中问出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据付雪依所说,太子与涂寒密谋于滨水城害死卿墨,如今已经快要事成。

    这事在不久前,她们的父亲也已经知晓,连同皇贵妃也在太子行动期间察觉,事已至此,矛盾已深,想招揽已是不可能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皇贵妃当即做出决定,多次暗中帮助太子实施计划,谋害卿家二子。

    付雪凝整个人瘫软了下去,头晕目眩,顿时又犯了病,待再次清醒,便被禁足于相府之中。

    她与舒媛关系密切,本来这事就不宜让她知晓,之前瞒着她,一来方便付雪依自由出入瞻竹园察探,二来,监视卿墨动态,可如今不慎让她知道了,唯恐计划生变,其父便命人将她禁了足。

    付雪凝左思右想,最终在送饭丫头前来时使计将其敲晕,还吓得手抖,忙去探人鼻息,确定人没被打死,赶紧和那丫鬟换了衣裳,一路低着头避着人从相府后门离开。

    她心跳得厉害,逃出相府后踉跄摔了一跤,又赶忙爬起来,朝大皇子刘湛府邸跑去。

    这世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卿墨是忠贞之臣,而且她自小与之一同长大,怎能看他陷入死境而不顾,再者,舒媛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最好的朋友,若是她不救他们,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直到看到刘湛那一瞬间,她七上八下的心才终于稳当一些,她跑过去,急道:“殿下!求殿下快救救卿将军和媛妹妹啊!”

    看着她手上摔破的皮肤,看着她焦急哭求颤抖模样,刘湛心上皱巴巴的,他扶住她,问:“怎么回事?”

    付雪凝将所知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刘湛,只见刘湛重重拍向几案,“太子真是反了天了!竟敢如此谋害肱股之臣。”

    在此之前,舒媛已赶到滨水城外,在城后山林之中奄奄一息之时,被卿家军将士发现,当做细作捉了回去。

    处置之时被莫急看见,忙命人好生安顿。

    舒媛悠悠转醒,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在踏雪背上奔波了数日,眼睛都不敢合上,直到后来受不住晕倒,踏雪竟驮着她一路绕开人影,找自隐蔽之山林险要地行进,靠近了滨水城。

    她知道,自己如今已在滨水城内。

    屋子里并无一人,她身上已经干干净净,也换了衣裳,她强撑着酸痛不已的身子坐起来,忙套上鞋子,打开门。

    一个高大身影骤然出现在眼前,那人不是卿墨,又能是谁?

    卿墨迅速揽住她,踏入门内,关上房门。

    舒媛这才得知,卿墨重伤消息,不过是放出去迷惑敌方的假消息,对方迟迟不全力攻城,无非是在等待彼方力量削弱,因此在上一次的比拼之中,卿墨装作体力不支故意输给对方,还作出身受重伤的假象。

    至于粮草几乎断绝的问题,卿墨早些时候便已命属下为争仅剩粮草大闹了一场,接二连三演了几场戏给对方看。

    他必须在自己还能够敌得过对方之前,装作气数已尽尽快逼对方攻城,随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其一网打尽。

    对方还算聪明,城中有不少死士,因此滨水城内是一片哀嚎之声,全城百姓,甚至卿家军,都以为他们的卿将军已经命不久矣,只有莫急知道他相安无事。

    他如今身上遮得严严实实,带着一个铜制面具,舒媛能认出他,是因为那一双看过千万次的眼睛。

    卿墨将她搂入怀中,声音低沉,“想必,今夜便会有一场大战了。”

    卿墨已命莫急派兵盯住了那些死士,在对方攻城之时,便是那些死士的死期,解决了后顾之忧,要面对的便只有正面战场上的敌人了。

    入夜,微风渐凉,滨水城内一片死寂,只有乌鸦啼叫。

    而城外,风吹异响,如卿墨所料,对方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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