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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但这个要命的时候,两人都顾不得这些了。

    魏陵站在洞口,借着老旧的木板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大批的黑衣人还在四处搜寻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到找个地窖。

    因为环境昏暗,他看不清楚地窖里谭玉楼的表情,但他能清楚听到他稍显沉重的喘息,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魏陵顿了一下:“你受伤了?”

    他记得刚刚打斗的时候,谭玉楼好像拉了他一把。他回身杀死后面的黑衣人,转头再看的时候,前面那个已经被谭玉楼砍倒在地。

    两人就这么一路互相掩护着杀出一条生路,最后还是谭玉楼想起这里有个废弃很久的地窖,他们才趁人不注意躲了进来。

    谭玉楼艰难地抹了把后腰上潺潺而下的鲜血,点了点头:“嗯,不小心被砍了一刀。”

    他说得轻描淡写,其实身后的墙壁和地面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小血泊,脸色也苍白地吓人。

    魏陵起身,弓着身子来到他身边:“我帮你包扎一下。”

    他说着就开始脱衣服,打算撕下自己的中衣给谭玉楼包扎。

    谭玉楼浑身僵硬:“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你的伤在背后,怎么自己来?快点,一会儿黑衣人要来了。”

    在魏陵的连声催促下,谭玉楼闭了闭眼,想着反正地窖昏暗什么也看不见,何况他不是打定主意当汉子了吗,扭扭捏捏反倒惹人怀疑。

    谭玉楼不想死,也不想成为魏陵的拖累,深吸了口气,伸出颤抖的双手解起了腰带。

    魏陵脱完中衣,重新穿好外袍,见他慢吞吞的,还以为是受伤的缘故,干脆过来帮他:“我来帮你。”

    谭玉楼双手一抖,但也没有阻止。

    魏陵粗糙的大手摸索在谭玉楼身上,感觉他浑身都在细细颤抖,不知他是失血过多,感觉到冷,还是害怕自己死在这里……好歹是交付过后背的袍泽,魏陵心下一软,忍不住安慰道:“别怕,你爹和程铎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再坚持一下。”

    “我知道。”谭玉楼低低地应了一声,任由魏陵半抱着自己,替他解下染血的外衣,然后是中衣……羞得脚趾都要蜷缩起来了。

    魏陵还在跟他说话:“我不知道谭少年纪轻轻,武艺竟然这般好?”

    谭玉楼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还是比不上魏小将军。”

    “谭少就别谦虚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切磋一……”手指触到对方后背滑腻的皮肤,魏陵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这后背触感怎么跟他不一样?

    魏陵忍不住又摸了两下,暗道这谭少的皮肤未免也太细了吧,后背肌肉也不像他那么厚实,简直不像个常年风吹日晒的武将。

    谭玉楼羞愤地按住他乱摸的手:“魏小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魏陵有点讪讪地:“呃,抱歉,我就是觉得谭少皮肤不像我这么粗糙,一时好奇。”

    谭玉楼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结结巴巴地道:“大家都、都是汉子,没什么不同的,魏小将军还是尽快帮我止血吧。”

    话虽是这样,魏陵替他抹药,包扎的时候,两人还是少不了身体接触。魏陵这才发现,谭玉楼的身量起码比他窄了一圈,他把人搂在怀里刚刚好……

    谭玉楼脸上身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多亏地窖昏暗,才没被魏陵看见。

    魏陵一包扎完,谭玉楼就迫不及待裹上了衣服,连动作太大不小心牵扯到伤口都顾不上了。

    魏陵注意到他急切的动作,心中怪异感更甚,摩挲着手指,仿佛指尖还有那股滑腻的感觉。而且刚才两人靠得近时,除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好像还闻到了一股清淡好闻的味道,应该是对方的体味。

    魏陵在军中待久了,唯一接触过的哥儿就是堂弟永哥儿,但他身为堂哥又不可能去碰对方,因此一开始只觉得是谭玉楼爱干净的缘故。

    可是谭玉楼的表现,和他身上的怪异之处,又让他觉得哪里不对……

    第100章 行吧,我来。

    黑衣人远远地看到程铎来了, 就知道杜博彦的计划失败了,好在他们原本就没怎么信任过他,一计不成还有二计!

    “快, 拉起绊马索!”黑衣人首领下令道。

    “是!”只见两波黑衣人应声而动, 粗壮的麻绳很快被拉了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高速奔袭的马匹根本停不下来,到时候就是一场人仰马翻的好戏。

    程铎一看就笑了, 往旁边一伸手:“永哥儿,把你的弓借我用用。”

    永哥儿骑马靠近, 二话不说解下弓箭借给程铎。这些年他的弓变了好几套,如今这个完全是军中的制式,重量沉了不少,弓弦韧劲儿也极高。

    程铎搭箭就射,呼啸的箭矢仿佛一颗音速弹,“噗”地一声射穿当头一人的胸口。但它去势不减,接着是他身后的第二人、第三人……

    黑衣人首领变了脸色,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绊马索另一头的黑衣人也倒了一地。

    此时程铎的马已经来到了近前,他把弓箭还给永哥儿, 从背后抽出□□,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 就朝着最近的黑衣人杀去。

    虽然黑衣人的数量比他们多了一倍,但程铎这一手无疑让士兵们信心大增, 并且看他穿梭在黑衣人中间, 几乎是一枪带走一个, 鲜血喷洒、气势凛然, 杀得黑衣人溃不成军。

    跟随程铎而来的士兵看得热血沸腾,仿佛受到了极大鼓舞,不知是谁仰天大吼了一声,众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杀声震天。

    永哥儿拿弓的双手微微颤抖,别误会,他不是怕,他是兴奋的。每次看他程哥动手,他都跟在场士兵一样,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难怪魏家军的人都喜欢追随他家程哥,他也喜欢!

    永哥儿也不下马,对着攻击程铎的黑衣人嗖嗖地放箭,发现程铎那边不需要他掩护,又转而帮起了在场的魏家军士兵。

    黑衣人首领看着这一幕脸色漆黑,他本想亲自带人活捉永哥儿,却没料到他身边还藏了不少人保护,没等他们解决完周围的士兵,那边的程铎已经杀回来了……

    一道暗芒闪过,黑衣人首领大睁的双眼蓦然定格,他死死地捂着自己鲜血喷涌的脖子,那里已经被□□挑起的刀刃划断。

    那刀是属于他们自己人的,刀柄上还有数根断指,可见他的主人失去它之前握得有多紧。

    首领临死前最后的念头,是西北的程铎果然名不虚传,有这样一名悍勇的猛将,难怪他家主上忌惮成这样……

    首领死了,他手下的黑衣人却依旧悍不畏死。跟随程铎而来的士兵也不自己拼杀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地上的尸首躺了一地,有黑衣人的,也有他们自己人的。

    直到谭守备带人赶来,这场血腥的战役才堪堪画上句号。

    看到被杀残的黑衣人四散奔逃,谭守备也没去追,他看了看满地的残肢断臂,颤抖着双唇问程铎:“程将军,我家玉楼呢?”

    程铎还没答,身后不远处已经响起了回应:“我们在这儿!”

    谭守备转头望去,只见魏陵扶着谭玉楼,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们本来是藏在地窖,不过很快就把黑衣人顺着血迹追了过来,两人合力杀出,拼死逃窜。

    好在程铎来得及时,引走黑衣人,替他们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不过两人都受了不小的伤,特别是谭玉楼,这会儿浑身浴血,仿佛已经成了个血人。

    “玉楼!”谭守备松了口气,大步迎了上去。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谭玉楼一见他就晕了过去,魏陵赶紧把人接住,刚要打横抱起,谭守备就已经把自己儿子抢了过去。

    “我来!”

    谭守备找了个干净的屋子,又让属下去找军医过来,魏陵想到谭玉楼身上的异样之处,犹豫着该不该阻止。

    他仔细看了看谭玉楼的眉心,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或许是他想多了……

    可是看到军医去解谭玉楼的衣服,领口刚刚拉开,露出与脸和脖子截然不同的细腻皮肤,魏陵又提起了一口气。

    魏陵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小将军,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又怎会介意这种时候身子给人看?但他看了看谭守备,怎么看都觉得他应当是不知情的,万一谭玉楼真的……谭守备会不会大发雷霆,还有帮着他隐瞒的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特别是谭守备对待其余庶子庶女那随意的模样,魏陵只要一想到谭玉楼也会被他送人,就觉得十分不舒服。

    但他这会儿浑身紧绷,也没心思去在意这些事。眼看军医扒下一边衣襟,谭玉楼大半个肩膀露了出来,魏陵手都抬了起来……那边谭玉楼醒了。

    魏陵松了口气,程铎瞥了眼他怪异的模样,又看了看他抬起又放下的手。

    别人没注意,他可是全都看见了,刚才大舅哥浑身都紧绷起来了,那张英俊的脸上全然没有平日的洒脱。看来这两人在被黑衣人狙杀的过程中,应当是发生了什么?

    “……爹?”谭玉楼刚醒就发现了不对,他飞快地按住自己的肩膀,又不顾军医劝阻把衣服拽了回来。

    守在一旁的谭守备赶紧道:“玉楼,你别乱动,爹让军医给你治伤。”

    谭玉楼一听,挣扎着坐了起来:“都是小伤,我自己来就好……”

    “什么你自己来,你都伤成这样了!”谭守备虎眸一瞪,嗓门不自觉大了起来:“快躺下!”

    谭玉楼当然不会听,后果就是谭守备大手一按,把他镇压了,又招呼军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儿治伤!”

    军医都愣住了,慌忙点头:“是。”

    “爹!”

    魏陵本来就怀疑,一看谭玉楼醒来之后的反常模样,心里的怀疑更是达到了顶峰。

    不管是看在谭玉楼跟他生死一场,还是之前在地窖里……魏陵想起谭玉楼乖乖地让他宽衣解带,就不自觉红了耳朵。

    他赶紧上前道:“谭守备,其实程铎有更好的止血法子,之前我小叔重伤,就是他想办法救回来的。”

    程铎眉头一挑,就见魏陵双眸祈求地望着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程铎跟永哥儿对视一眼,开口道:“我确实有法子帮谭少止血,不过这屋里人太多,不利于伤口消毒,谭守备你们不如先出去?”

    “真的?”谭守备当然是大喜过望,程铎治好魏震远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好好好,我们先出去,军医就留下吧,还可以给你打打下手。”

    “不用,让魏陵留下就好。”

    谭守备还以为是魏陵之前帮过忙,知道怎么做,因此也不反对,带着军医和心腹就退了出去。

    人都走后,程铎看了魏陵一眼:“你们打什么哑谜?”

    魏陵还没开口,面色惨白躺在床上的谭玉楼就抢着道:“哪有什么哑谜,我只是…只是不想让我爹担心而已。”

    说完就闭口不言了。

    魏陵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还是赶紧先治伤吧。”

    程铎不置可否,可他刚刚靠近,问题又来了,谭玉楼还是不肯配合,并且死活不肯说出原因。

    “你这么流血不止会死的!”魏陵急了,说完发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又抹了把脸,缓和了语气劝道:“你就让程铎给你看看吧,我们不会乱说话的。刚才在地窖不是好好儿的吗,生死关头,那些都不重要了。”

    听他提起地窖,谭玉楼苍白的脸上突兀地冒出了两团红晕:“你别误会……”

    他想说“当时大敌当前,不得已为之”,可这么一说又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尽管魏陵话语中已经带出暗示,但只要他死活不承认,魏陵也拿他没有办法。

    永哥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谭少的伤大部分在后背,不如我帮他把伤口露出来,再由程哥来缝针就好了?”

    谭玉楼倏地抬眸望向他,眼神闪烁不定,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蜷了蜷身子,显然对这个提议是不反对的。

    他已经很虚弱了,尽管这么做有掩耳盗铃的嫌疑,可他绝不能承认,不然他娘可能要发疯,还有他爹……谭玉楼猜不到他爹会怎么做,但以他爹对姨娘庶弟庶妹们的无情,也绝不会让他好过就是了。

    魏陵摸了摸鼻子:“那就照永哥儿说的办。”

    怎么办,他解了人家的衣服,还摸了、摸了人家的腰……

    永哥儿好笑地睨了自己大堂哥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窘迫呢,据他自己之前的说法,他在地窖里肯定占人家便宜了。

    永哥儿本来就觉得谭玉楼长得太过秀气,这会儿已经笃定了八成,等翻开衣服,触摸到那不同于汉子的肌肤,他很快就确认了,谭玉楼果然是个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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