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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侠义太子妃(1)

    梁歌雅皱起眉,还未开口,巳太一已经冷声插话,“母妃,适可而止,歌雅才刚进宫而已。”

    孔贵妃微扬起眉,笑容可掬道:“太子妃,算起来咱们还有点姻亲关系,要是在东宫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本宫,本宫可以为你指点迷律。”

    梁歌雅勉为其难含笑,“多谢贵妃娘娘,我先回东宫了。”话落,举步就走,苏璘赶忙跟上。

    “把你的目光收回来,人都走远了,巳太一!”崔云良踩着脚道。

    “你懂什么。”哼了声,他转头也走人。

    “我懂什么?”她拔尖喊道,挽着孔贵妃告状。

    “姨娘,你看他,就会欺负我!”

    “还叫姨娘?”孔贵妃没好气地提醒。

    “昨儿个本宫是怎么跟你说的?”

    “可……”她就是不能允许梁歌雅已经占了太子妃一位,还连七殿下都想勾引……

    不要脸,就跟她娘一个样!

    “想成大事,就要沉得住气。”孔贵妃轻拍她的手,拉着她边走边低声面授机宜,“梁歌雅是颗可以善用的棋子。”

    “她?”

    “你可瞧见皇上待她如何,与她交好,总有用处,而拉拢她这点就要由你去做了。”孔贵妃捺住性子,谆谆教诲。

    “你要知道就算当上太子,也不能保证能如愿成为天子……你嫁进宫,就要好生辅佐太一,而不是老和他闹脾气,得多用点心……”

    一行人走远后,一抹顺长身影缓步从偏殿的暖阁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

    忍不住的,对梁歌雅又添了几分好感。

    她是聪明的,不曾进宫,倒是很懂如何应对进退,就连父皇也被她安抚得服服贴贴。

    “殿下,要回东宫了吗?”身后旭拔低声请示。

    “不了,我要出宫一趟,有笔户部烂账我得要亲自确认不可。”巳九莲哼笑着,举步离去。

    等着瞧吧,看最后到底是谁坐上那把龙椅!

    “其实那不是皇后的错,是当年的柳淑妃胆大包天,竟买通御医,差人混进长生宫,让己怀孕七个月的皇后喝下催胎药,导致皇后产下死胎,所以……皇后才会查得证据后杖责柳淑妃,柳淑妃当时也才刚生产,身子挺不住就走了,留下太子,于是皇后就把太子领为已有……”

    回到东宫,苏璘滔滔不绝地解释着。

    梁歌雅没兴趣听,可话就在耳边钻动。

    小时候就听娘说宫中险恶,兄弟阅墙,甚至是同室操戈,以往当作故事听,没想到这却是血淋淋的他人人生。

    如今想想,太子也真可怜。

    皇后疼不了他也是情有可原,但太子……如果孔贵妃都知道,那么太子也必然知道自已的身世,在这状况下,他又能待皇后多好?

    真是笔烂账,算不情是谁栽了因,谁领了果。

    “说起来,太子对皇后还是相当尊敬,而皇后待太子更是视为己出,贵妃娘娘那些话全是子虚乌有,唯恐天下不乱,太子妃可别真听进耳。”

    梁歌雅漏掉大半段,如今回神听到这席话,只觉得是谎言。

    如果她是太子,绝无法将皇后视为娘亲看待,如果她是皇后,更不会视太子为己出,毕竟那是人之常情,而这两人还可以维持母慈子孝……那得要能搁下心间的仇恨才有法子。

    皇后情绪藏得太深,她看不透,而太子她至今都没瞧过,更无从评论。

    “苏璘,你揭不揭?”她突问。

    “太子妃……”苏璘疑惑地看向她。

    “你要是揭了,就去喝茶吧,我累了想再歇一会。”放过她一马,别再说了,让她补点眠吧。

    “不成,太子妃今天得再上宫廷礼仪。”

    “咦?”

    “太子妃今日面圣奉茶的表现,是皇上仁慈没计较,但要是放任太子妃胡乱启口,奴婢会遭殃。”

    “没那么严重吧。”

    “太子妃不明白,在宫中凡事都得小心,就连启口都是门学问,一个不经心,会落得什么责罚是无从预料。”苏璘苦口婆心地劝着。

    “太子妃总有一日会成后,在那之前,太子妃得多加学习各种礼仪,了解如何应对进退,往后才有法子统管后宫。”

    她真忍不住要担心起太子妃了。解说了大半天,瞧她半点反应也没,一心只打算歇下……堂堂太子妃岂能这般惬意?没半点危机意识,这样是要如何在宫里生存?

    梁歌雅哭丧着脸。

    不是吧……没那么深的缘分吧,她不想在这里待那么久啊。

    然而,不管她要不要,苏璘还是开始日行一课,让她边听边打吨,还要分点心神以防被尽责的女官发现。

    啊……太子妃可不可以换人做?

    她这笨蛋,怎会忘了向皇上提这件事呢?

    就在她懊恼时,课还是继续上,直到掌灯时分,用过膳后,苏璘才放过她。

    终于可以休息了……她浑身无力地趴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宫中报时的声响,她猛地醒来。

    戌时四刻!

    想起她和朱太傅戌时三刻有约,她赶忙爬起身。到底去不去?去,要是被人撞见,是会惹人非议的,但不去,万一朱太傅一直在那等呢?

    豁了出去,她套上一件样式朴素的绿衫,长发随意束起,如昨晚般,像猫似的点步而去,轻盈得不惊动任何人。

    远远的,就瞧见莲池曲廊上站了个人,她加快脚步。

    大概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看她,漾开笑意。

    梁歌雅呼吸微窒顿住脚步。今儿个有月光,映得他一身月牙白长袍隐隐发亮,像极天上的仙人,那般飘逸脱俗。

    尤其那笑像是会勾魂似的。她的心微微颤着。

    “怎么了?”他笑问。

    “没事。”她呵呵干笑。

    唉,谁要她贪看美人,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漂亮的,都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可看得这般出神,真是有些糟呢,若被苏璘撞见,肯定又要念她一整天的经。

    “去吗?”他笑眯了眸,说话声轻气薄,有种暧昧邀约的味道。

    梁歌雅眼观鼻、鼻观心,忖着,自己应该乖乖地待在东宫,可是她又好想出去透透气,暂时放松一下。

    所以……就答应这一回,应该无妨吧。

    “嗯?”

    “走。”

    巳九莲满意的笑睇着她,伸手握住她的,却被她一把拨开,他微怔了下。

    “太傅,男女授受不亲。”她俏皮提醒,没有露出被冒犯的不悦。

    这人的举措太失礼了,亏他还是太子太傅。

    “是授受不亲,不过……”他目光往下一看。

    “你怕蟾蜍吗?”

    梁歌雅蓦地浑身僵硬,顺着他视线一看,吓得跃上栏杆,紧捣着嘴,不让飙到舌尖的尖叫夺口而出。

    要是把人引来,她被骂一顿事小,就不知道他会出什么事了。

    见状,巳九莲忍不住放声笑着。

    “好本事啊太子妃,你这一跳,跳得还真高。”

    “别笑我,赶快把它赶走。”她又急又气。

    “你站好,别乱动。”他感到好笑地用脚把蟾蜍赐下莲池。

    “刚刚拉你一把,就是怕你会被蟾蜍吓着,可有人当我有二心呢。”

    事实上,他庆幸着这蟾蜍来得是时候,要不可要坏了今晚的好事。

    “我……”她故然地跳下,轻咳两声。

    “不是……我是怕这样不妥。”

    “帮人一把是君子所为,可别错把君子当小人了。”

    “我没这样想。”她低声咕咳。

    “那还走不走?”他率先走在前头。

    “咱们要怎么出宫?”

    “待会你就知道了。”

    将日城的夜市集,从望南道绵延到城门,灯火灿亮,人声鼎沸,教人会错以为此刻是白天而非夜晚。而市集里,卖吃食为多,有各种主食,自然也不乏各种甜食。

    酒楼、茶肆,亦有摊贩推着车便在店门旁做起生意,哈喝声不大,倒是人声交谈热络,让这抹夜色非常有朝气。

    一辆由宫里驶出的马车停在一家食铺前,店门不大,事实上,铺里也只摆了两三张桌子,此刻早已坐满。

    “这么多人……”一下马车,梁歌雅就被这阵仗给吓着。

    “似乎没位子了。”巳九莲沉吟着。没想到这铺子生意如此兴隆,连这时分都挤满人。

    “没关系,隔壁不是有摊贩摆桌……钦,这是在卖什么?”就像是初次进城的乡下姑娘,梁歌雅不住朝隔壁望去。

    “姑娘,小老头卖的是烧烤,是边境口味,炙旋烧子。”那摊贩张嘴招呼着。

    她双眼一亮,拉着巳九莲上前。

    “咱们坐这儿,点几样烧烤,再跟铺子买浮水酥饼和杂芋饼。”

    她饿了,好饿好饿好饿啊……天,这是她来到将日城后,头一次觉得肚子饿到快要受不了呢。

    巳九莲噙笑看她拉着自己的袖角,故意道:“男女授受不亲呐。”

    她随即松开手。

    “你这人好小心眼,人家是开心了,邀你一道用膳,你却拿人家的话回堵。”朝他皱了皱鼻,她大方地在摊贩前的位子坐下。

    “对,我就是小心眼。”他垂眼看着那拈有酱油渍的椅子,怎么也坐不下去。

    “你干嘛站着挡我视线?”她没好气地瞅他,旋即像是意会了什么,笑得坏心眼,“哎呀,瞧我傻着,太傅呢,怎会与我坐在摊前一道吃烧烤?人家要坐的是铺垫软椅,吃的是山珍海味呀。”

    “少激我”

    “就激你。”她笑得挑衅,学那地痞的模样,唯妙唯肖,偏又带了几分情灵生动,教他觉得好笑地摇头,一边在她身旁坐下。

    “瞧,你这不就坐下了。”她嘿嘿笑着,脸上有几许得意。

    “不是被你给激的,纯粹是我饿了。”他回着,随意点了几样烧烤。

    “你还要吃什么,自个儿点。”

    “你这傻子,吃地道的边境烧烤,炙旋烧羊腿是必点,你点那什么鸡啊猪的,真是不懂品味。”梁歌雅赶在摊贩烧烤前换了菜单。

    “听起来你倒是很懂。”他哼了声。

    不就是烧烤,哪来那么多讲究?

    “这你就不懂了,吃的学问,不在吃山珍海味,而是要吃其风味,每一种地方吃食能流传,便因为它的独待性。”她撇撇嘴,仿佛他是多驾钝的学子。

    “太傅懂得一堆大道理,却不懂如何善待自己呢。”

    巳九莲被她堵得回不上半句话,只觉这丫头确实与众不同极了。

    瞧她绕过身旁,进了食铺,点了杂芋饼和浮水酥饼,不知她跟老板娘讲了什么,两人同时笑得开怀,但旋即又愁着脸相望,接着又展笑,像是替彼此打气,那脸色变幻之快,且喜怒哀乐如此分明鲜活,让他不禁看得出神。

    在宫中,每个人脸上像是戴着面具,没人看得穿面具下的表情,喜怒全都同一张脸,虚伪得令人厌恶。

    但她不同,当她一锭笑颜,就如春临花开,朝阳轻抚,感染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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