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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火燎的痛,慢慢没了知觉。落在身上的鞭声,仿佛是从很远地方传来。

    我不叫,我不叫出声。

    郁淩,我的郁淩,我的孩儿……你也走了……

    为什么要我到这世上受这个苦……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季淩……你说我还有你……

    你在哪里……

    你看有报应……有报应……

    娘……爹……小凤嫂嫂……哥哥……

    鞭子狠狠地落下,血溅得老高,白玉般的肌肤血肉模糊,下体早已一片血渍。

    李氏静静地欣赏。

    终于两个仆妇也手软:“小姐,只剩一口气了……”

    阴森森恶魔般的女人走过来:“你还水灵么,你这副样子他还会喜欢么?阎王爷都不敢收你!啧啧啧……”

    看看奄奄一息不成人形的小蝉,她对手下说:“丢到老地方!再把这里清洗干净。”

    小三儿,我帮你解决了,你的眼光应该变得好些……

    草席卷着只剩一口气的小蝉,被两个壮仆运到后山上的“老地方”。

    丛草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远远跟在后面,直到看到那个“老地方”才消失无踪。

    沈嬷嬷踉踉跄跄走在颜府后山隐秘的山径中,刹时便消失在小山洞里。

    不知多久,蜿蜒曲折下到数十丈下的地下,经过几道机关,才停在石门前。

    老妇人“扑通”跪下,头磕在石地上“咚咚”作响:“四小姐,四小姐,求您出来见老奴一面!四小姐!”

    又不知多久,石门里传来暗哑的撕裂般的声音:“沈嬷嬷,这是何苦。”

    “四小姐,只有你能救她。”

    “我不会出去。”

    “四小姐!三爷对别人就不提,对您──”

    “……”

    “那孩子是三爷的肉,你不想三爷好好过些人日子么?”

    “都是命。”

    “阿德──嬷嬷求你啦──”

    良久,长长的叹声传出来:“嬷嬷你怎么不去求李玉珂?你为她做下这多事,她总该卖点情面给你。”

    老妇脸色惨白,浑身簌簌发抖:“原、原来小姐你全知道……”

    “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子孙儿女不得已。但是,我不会出去。”

    “小姐,老奴对不起你!”老泪潸然而下,“老奴只说小姐还在大别山,别的即算绝子绝孙也断断不会说。”

    沈嬷嬷又重重磕起头:“阿德,阿德,嬷嬷从小奶大你,知道你苦,可你三哥也是苦人。我做了背主的丑事,坏了全族的性命,是早该去了的,可那个孩子却是个什么都没做过的好丫头啊!阿德──你便救救她、救救她啊!”

    话说完,老妇人猛冲向山壁,血流满面,倒地气绝。

    “嬷嬷!”门内人惊叫。

    “嬷嬷,你是要一命换一命啊……”

    唐都江宁府戒备森严,草木皆兵。

    幸得李昙随行,颜铸才能顺利出城。

    昨夜刺杀李昇不成,反倒打草惊蛇,郁秀的意思是应该兵行险着、继续刺杀,因为越出其不意就越能收奇效。

    颜铸也知道这是好策,但是心悬小蝉,坚持要赶回去。

    郁秀何时见过三叔这么着紧一个人呢,连关系全族存亡的事情都抛诸脑后。

    “老三,这次回去切切当心,李昇动手是顷刻间的事了。”李昙和颜铸依依相别。

    “这倒不怕,顶多我不要那片基业!”

    李昙惊异地瞧瞧颜铸,大别山是颜家历经三代经营了数十年的地方,他竟准备放弃!

    “还没到那个地步吧,昨夜虽没能将李昇致死,但好歹也重创了他。听说这老小子背上有旧伤,再加你那掌,恐怕活不过半年!不见得再有闲心去管你。”

    颜铸挑眉:“那还不是便宜了你!你和李璟交好,巴不得他老子快死,让他早登龙位!”

    “嘿,这话怎么说,我也没让你吃亏啊!”李昙嘻笑。

    “厚卿,”颜铸正色说,“你和郁秀──”

    “我们的事哪用你操心,你就多管管你的小心肝吧!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李昙打断话。

    提到小蝉,颜铸忧心忡忡,不知她和肚里的胎儿可还安好。

    “你对她来真格的?”李昙问。

    颜铸抬头看看天,默不作声。

    “比之从前的怀玉──”

    厉芒狂闪,颜铸狠狠地盯住李昙。

    “哟,我还以为你不介意了呢!”

    长叹一声,颜铸眼内厉芒尽数敛去:“怀玉是蛇,被她咬,会得十年怕井绳。但过去那么久,其实并不在意了。只不愿提起,还会不舒服。”他轻拍李昙肩膀,“厚卿,若果对郁秀无心,就让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你也该为自己找个合适的。”

    李昙讪笑:“你的小蝉定是合适你的了。”

    “你小子!”颜铸哈哈大笑,眼里竟有一抹温柔。“和她在一起很自在。”

    “那她呢,听说你这个公爹可是霸王硬上弓强占了她!”

    “她?”颜铸嘴角微扯,沉吟良久,“还是孩子,慢慢会好吧!”

    “呸!”李昙笑骂,“你个老羊吃嫩草的家伙,恬不知耻,快滚回去吧!”

    “好,那就告辞!”吆喝着胯下良驹,颜铸绝尘而去。

    李昙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竟有羡慕。

    好像已经在地狱……

    是不是被火在烤?好烫好难受……

    娘?爹爹?来接我了吗?

    你们有没有看到郁淩,他很小很小只有七个月大……

    哥哥嫂嫂……我好想你们……

    不、我不怪你们,这都是命……我的命……我并不怪谁,谁都不怪……

    你,季淩……你别来了,你饶过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宝宝没有了……宝宝没有了……

    你也不在乎,你还有小孩……

    小蝉被扔在后山极偏僻隐秘的山洞里,山洞里白骨累累,一股腐臭。她只有半缕幽魂没飘进鬼门关,死只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

    一个白乎乎的影子闪到山洞里,又移到唯一的活物旁边。

    草席被掀开,白影发出幽幽叹声:“我也只能尽尽人事了……”

    暖暖的手,轻轻的手,小蝉恍恍忽忽似乎看到一个白影:“你是鬼还是仙女?”她低喃,其实只是唇微微翕。

    “是鬼,是人见人厌的恶鬼。”

    “你长得好奇怪,可是还是像仙女。”

    “失血太多,吃补血丹总还能补救;胎儿却是无法;这外伤,唉……就看你的造化了!”

    似乎更痛,痛得没一刻歇止……

    “我还不能死吗?”

    就让我死吧,去见爹娘哥嫂鸣柳……

    “哼哼,死?死就能解脱吗?撑过去吧,也不枉嬷嬷拿自己的命来换你的了!”

    白影闪动。

    “别走──”

    “你就等他来吧……”

    白影飘然而去。她并不能做得更多。

    等谁?

    他么?他能来吗?是他造的孽根,却要孩子来偿还……

    慢慢地,她微微睁开眼,这儿是哪里?地上是什么?

    啊──

    人骨……骷髅头……郁谨的娘娘,她们都在这儿……我也躲不过……

    天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洞里的小蝉昏沉沉徘徊在生死边缘。

    浑身的鞭伤,洞内弥漫的尸臭,或许都比不上心里的恐惧和绝望……

    颜铸选了二十个头挑的高手星夜赶路,半途遇见兰俊派出的报信人。

    “爷,出、出事了,三夫人她──”

    “你慢慢说,说清楚!”

    报信的说着,他的心直往下沉……

    “你出来几天了?”他问。

    “回爷,小的连路换马,统共出来三天……”话没说完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显是疲惫已极。

    三天……

    颜铸催马急赶,即算停也不停,回去也还要三天。

    那就是六天……六天,小东西,你要撑下去……

    他从不信神,此刻却恨不得把天下的大小神等都拜上一遍,他不愿去想,他的女人哪个逃得过李玉珂呢?

    过往迁就着李氏,怕她情急引来李昇的大军,即使造下杀孽,也无所谓得很,难道真有报应吗?却为何不报在我身上?

    待他赶回颜府,已经是小蝉被李氏关押的第七天晚上。

    连知道他去处的柳兰俊都没料到他会这么快赶回来,遑论其他以为他去蜀中办事的人。

    “三叔,兰俊任凭处罚,都是兰俊害了三婶……”柳兰俊兜头就拜,泪如泉涌。

    “哼,此刻便是杀了你也抵不了事,起来吧!”

    柳兰俊抹着眼泪站起:“三叔,现下该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那个贱妇怎么处置她?”

    兰俊讪讪:“李玉珂命我等不得靠近开鸾居二十丈以内,否则就杀了三夫人,我们……”

    颜铸攒眉,是他错误决断,柳兰俊哪是李玉珂那毒妇的对手!

    “沈嬷嬷呢?”

    “嬷嬷七天前突然失踪。”

    眉皱得更深……

    正这时,颜信进来:“爷,十五少爷要见您。”

    颜铸错愕,郁谨?

    “三叔,那天公审,郁谨帮三婶婶说过话!”

    “哦?让他进来。”

    九岁的郁谨被带进来,也不叫颜铸“爹爹”,径自就说:“我知道十四嫂在哪里,不过那么久人恐怕早死了!”

    颜铸牙关紧咬,青筋直暴:“你带路!”

    小人儿看看屋里的人,也不作声,领着人往后山走。

    颜铸忍不住问他:“你既是早知道为何不早早告诉你三嫂,要拖那么多天?”

    儿子瞪向老子的眼睛里都是不屑:“三嫂的人里多得是奸细,告诉她?”一边的柳兰俊给说得脸上一条青一条白。

    “再说,十四嫂被弄到那里时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颜铸雄躯一阵轻晃,劈头揪住郁谨的领口:“你胡说!”

    被抓得透不过气的小人儿,眼里闪过泪光,一字一顿:“我的亲娘也是死在那里,你为何不救?”

    抓住儿子衣襟的手无力松开……

    郁谨大嚷:“十四嫂是好人,不然我才不管!都是你这个坏人害的……”

    是么?是自己作孽报到她身上?

    他还是跟着儿子往前走,父子俩心里都希冀着奇迹的发生!

    阴森森的山洞,洞口掩蔽在丛草间,刚拨开草,一股腐臭扑鼻而来。

    颜铸一个闪身急纵进去。

    侍卫手中的火把将阴森恐怖的山洞照得如同白昼,看清楚洞里的情形,一众人等都欲狂呕。

    长发的骷髅头滚了一地,怕有十几个之多,有些衣衫肌肉早都化去,是十多年前的老尸首;有些则是粘连着腐烂肉皮,是近些年的新尸首。

    都是三老爷的女人吗?就是传闻中失踪不见的丫头仆妇?

    这当中有很多人是侍卫们认识的娇俏女子,竟都落得抛尸荒洞的凄惨下场!想想都毛骨悚然。三老爷真真算是作孽作多了!

    颜铸手发颤掀开一具新尸上的草席……

    手轻轻抚上血肉模糊的裸身……

    “啊──”一声狂嘶响起,震得洞中回声隆隆、侍卫们耳朵发疼。

    不──难道真是报应?他一把抱起草席里不成人形的女尸,头贴上满是血污的小脸,两眼发热,泪水狂涌而出:“宝贝,宝贝,我走的时候你还在门口挥手,你还怀着我们的宝宝……”

    宝宝……

    他突然醒神,怀中女体的肚子是瘪着的……目光四扫,草席边有团血糊糊具人形的……天哪,我的孩子──炸开般的狂怒四溢全身……

    怀中的小东西好像动了一下,错觉?颜铸伸掌探向胸口,微乎其微的心跳……

    活着!还活着!

    狂悲狂怒狂喜,半会儿间迭番冲击着他,他大喊:“快叫大夫,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颜铸抱着他的至宝飞纵出山洞,是谁救了小蝉?把死胎取出?

    盛德……

    三哥对不住你……

    颜铸凄厉的狂嘶传遍颜府,开鸾居里,李氏纵情狂笑。

    “哈哈哈──小三儿,你这么伤心吗?啧啧……再见不到她了,死了、死了!哈哈哈──”

    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被揪到颜铸面前。

    “她情形怎么样?”

    夫子攒着浓浓的白眉,充满疑惑:“夫人小产失血,又受酷刑,照理讲天气炎热,早该感染,本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可是这伤势却处理得如此高明,救治的人是谁哪……”

    颜铸咆哮:“说重点!”

    “是、是!”老夫子吓得胡子都飘起来。“夫人全身都是血痂,尤其脸上……日后即便脱落,恢复以往容颜怕也是不可能……”

    “说重点!”

    “啊?”老夫子愣眼,什么是重点?“夫、夫人日后很难受孕……”

    颜铸差点杀人,咬牙道:“我是说,她是不是真的活过来了,还会不会……”

    “哦哦,这请三爷放心,夫人看着血肉模糊,都是治伤的人故意为之,其实内伤不重,已无性命之忧!”

    无性命之忧!颜铸这才呼出口长气,只要活着,活着就好,小猫,活过来就好!

    “那她怎么还是昏迷不醒?”

    “夫人受了惊吓,山洞里尸气又重,发着低烧,过些日子就会醒转。”夫子咽咽口水,“外伤最重调养护理,伤者大多要缠绵病榻,少则三月多则一年。”

    “嗯!”颜铸挥挥手让满头冷汗的大夫退下,又返转房内。

    被包裹得像个白粽子的小蝉躺在榻上,那个贱人连脸都不放过,一道血痕从额角直扫到右嘴角。

    “啊──”榻上的小白人痛苦地喘息呻吟,服侍的丫鬟拿湿巾替她拭唇,她还是左右翻滚。“痛──”

    滔天的怒意泛上男人阴郁冷森的眸子,他风一般卷出去,大喝:“兰俊,召集所有近身护卫到轩内!”

    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颜铸对着满院站着的数百护卫已有两个时辰,一言未发。

    天之将亮,晨曦微露,几个受不住的已被人拖出去。

    颜铸才慢慢说道:“你们中间有些是颜家的世仆,有些是这多年来投奔我颜铸的。我颜三对女人薄情寡义始乱终弃,对手下却向来言出必行,赏罚分明,从无半分亏待。”

    他长长吸了口气:“你们中间或有像颜礼那样受了李玉珂的胁迫,做过叛主的事情,在这刻之前,颜某既往不咎。”

    森森的眸子横扫众人:“你们记着!李玉珂能干出的狠事,我颜铸干得比她狠一百倍;李玉珂能许的好处,我颜铸许得比她多一千倍。我今日就要斩草除根,你们若还想跟着那个贱人,尽管去通风报信,可以赌赌看,是我赢还是她赢。”

    侍卫中果有人神色不安,但一众人都晓得颜铸一贯的狠辣为人,况都深信只要他想对付谁,没人能逃脱,即算有过叛意,此刻也万万不敢去投李玉珂。

    众人轰诺:“誓随主人剿灭贱妇李玉珂!”

    八月初五千秋节,正午时分,颜铸命侍卫将颜府西南侧的开鸾居团团包围。

    李氏李玉珂面含微笑,端坐正堂。

    “小三儿,你来啦?”

    颜铸深深注视眼前年过四旬的妇人,十多年前两人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光。

    “你还带了那么多人,做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妇,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颜铸微眯眼,柔声说道:“玉珂,你是前唐留下不多的皇族血脉,只因我们颜氏一族世受皇恩,老爷子才冒天下大不韪将你娶回。为了安顿你,颜家举府南迁。你年轻时,就嫌二哥懦弱,将他毒得半死不活,还和徐温的义子徐知诰暗通款曲。这十年,你瞒着大嫂,做下重重杀孽,后山的山洞里冤鬼无数,我也睁眼闭眼。盛德还跟我说,郁森的病怕都和你脱不了关系。你在府里安插手下,培植势力,处处掣肘,动辄以十万唐军胁迫我,你为的是什么?真只是为了爱我颜铸颜季淩吗?”

    李氏听着十年未闻的柔语轻声,两行泪悄然滑下。

    “季淩,季淩,你不信玉珂是爱你的吗?当初与昇哥,是为了颜家的基业;如今与他,那是为了保命。没有命哪能看到你呢?”

    “你与我欢好数月,便再不睬我,今日与郁谨的娘好,明日与郁环的娘好,我一个人躺在榻上,把牙齿都要咬断,你也不回个头,我恨,我好恨。我杀了她们,那是便宜她们!”

    “季淩,我真的爱你!”

    “好,那就好!”颜铸眼里精光闪过。“今日,我便成全你,让你爱我一辈子,我断断不会忘了你!”

    话声刚落,他运气沉喝,开鸾居大门被猛地撞开,侍卫如狼似虎冲进来,其中两个一把将李氏从座上揪下按趴在地上。

    李氏脸被踩在地板上,仍是咯咯尖笑:“季淩,你真要杀我吗?你别忘了,你在江宁没能把我昇哥杀掉。我死了,大军即刻压境,有你陪我我死都值了!咯咯咯──”

    颜铸睨眼对着李氏:“哼,你将消息递给李昇,他的计策就是:连着你一起把颜府围个水泄不通,然后通通饿死,那样好东西谁也得不到!你死不死大军都要压境!”

    “嘿嘿,我可没指望李昇留着我的命!不过,小三儿,我不死,你好歹能拖延三月五月,你真不要这里的大好基业了吗?”

    “我最想做的事是让你死生两难!”

    “咯咯咯──”李氏疯笑,“我晓得了,我杀了你的宝贝疙瘩,啊哈哈哈──你对那样子的臭东西动真心,季淩你──”

    颜铸眼色一沉,侍卫一个巴掌朝李氏掴去。

    “你想错了,她没死。”颜铸凑到她耳边,“你忘了,盛德还在大别山!”

    李氏眼睛通红,在地上颠仆:“不,那个小贱货,我亲眼看到她只剩半口气──不──颜盛德,你又坏我大事……”

    颜冷笑,吩咐手下:“鞭死她,别留一口气,割了她的头,扔到那个山洞里!”说完,转身就走。

    李氏倒抽口气,在他背后狂笑高呼:“小三儿,你和我才是相同的人,你和那个丫头绝不会有好下场,没有好下场,啊哈哈哈──”

    颜铸脸上肌肉抽搐,步出开鸾居。

    一时间,侍卫尽皆出动剿杀李氏余党,李氏的人濒死挣扎,颜府上下一片杀声,情状恐怖。

    到太阳落山,柳兰俊清点死尸,共有一百二十三具。

    李氏一党自此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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