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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近了仔细观瞧,眉眼是藏着八分冷酷的。
原来玄解更大些是这个模样。
眉眼彻底长开了,脸上偶尔会出现的懵懂被平静所取代,透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叫沧玉有点不敢妄动。
不知怎么,沧玉有点出戏地想:玄解变成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因为我是个御姐控吧。
这念头很快就散开了,玄解的手在梦里都暖得吓人。
沧玉柔顺地垂下头去,贴着玄解伸出来的手,长睫下的明眸微抬,他有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此刻温驯地宛如宠物,又加倍沦陷于对方递来令人沉迷的暖意,干脆在梦中放纵了自我。
如果人时时刻刻都带着枷锁生活,那多么疲惫。
做个梦又不代表什么。
梦里没有人说话,也许说了,可沧玉听不清楚,他缓慢地伸出手,轻轻捧住了玄解贴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而对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不过是个梦,玄解的眼中没有激动,更没有困惑,同理,不会傻到在这个当口询问沧玉在做什么。
他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感觉自己终于得到了点慰藉。
沧玉睡着的模样与往日并不相同,眉眼格外柔和下来,难免生出些许缠绵悱恻的意味,他与玄解是两个极端,玄解生得太薄情,他却长得太多情。若非平日里用脾性压着,恐怕桃花艳遇源源不断。
玄解敲门甚至推门而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两妖确实曾同床共枕过,可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后来玄解决定外出历练时,闯入过屋子,但只在房间外停留了片刻,没有真正进去过。
因此看着沧玉平静的睡脸,心中难免有些惊讶。
玄解本以为按照沧玉平日的警觉,在自己入内的那一刻就会醒过来。
也许是太累了。
这种时刻很难得,就像悄悄摸到了熟睡的猛兽身旁,带着提心吊胆的愉悦,玄解走到房间之中,船身有点摇晃,他们顺江而下后入了海,连带着波浪翻涌都远胜往常凶猛,他站得异常稳,倒是沧玉的发丝顺着颠簸的船只打床沿垂落了下去。
然后玄解坐了下来,他握住了沧玉的手,捏得并不是很紧,只是慢慢翻过来,用指尖轻轻描摹天狐掌心的纹路与细腻的肌肤。
他可以试试看进入沧玉的梦,还可以试试拟造梦境。
可这一刻,玄解什么都不想做,他看着月光透过小窗照在了沧玉的脸上,天狐闭着眼睛,呼吸很慢,胸膛的起伏并不明显,宛如一尊幽夜之下的玉雕。
玄解什么都没有想。
他静静俯下身去,很轻地吻了下沧玉,如同吻一朵花那般轻柔,又好似在轻轻打破水中的幻影。
然而泛起涟漪的,只有玄解的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凡人会眷恋于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沧玉的唇尝起来没有什么味道,只有夜间嚼过的薄荷叶带来些许凉意,于是他笨拙又谨慎地舔了舔那两片干燥的嘴唇,感觉到了柔韧的肉感,与他撕扯的那些野兽皮肉并无任何不同。
然后就是凉。
薄荷叶太冰冷,而沧玉的嘴唇则过于柔软。
玄解眨了眨眼睛,困惑非常,他没滋没味地撤了开来,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仿佛他无端闯入房间,无端亲吻沧玉,这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样的行为算不上亲密,对妖族而言更没有太多意义,现在沧玉并不渴水,玄解用不着渡水救他的性命,就连剩下的试探都放弃了。
妖与凡人是不同的,没有那么多规矩。
喜欢就去追逐,假如足够强大,几乎没有什么妖会抗拒。
玄解很缓慢地靠下身,他贴在沧玉的胸膛上听了听心音,如同小时候偶尔无意滚进沧玉被窝里的几次,那时他在长身体,有些时候长得过快,那个小小的衣窝就装不下他,睡到半夜顺着衣服滚出去是常有的事。
沧玉的心听起来一如往年,就像一阵一阵的风雪,缓慢而规律,没有玄解那么急切与焦躁。
倒像是风住在他的胸膛里,吹出柔和的回音。
玄解握紧了手,他远比沧玉弱小,走妖族的做法要花上很多很多年,也许是百年,也许是千年,天狐的实力胜过他许多,就如那日对谢通幽所言。倘使二妖遇上了什么恶人,若沧玉都抵抗不了的,玄解只怕更是难逃一劫。
只是比起他们,凡人又要更脆弱,更无助。
因此在人间游历时,这种差距并不明显。
按理说玄解应当烦躁,可他并不觉得焦虑,他不想像妖族那么简单地追随武力,折服于强大之下的伴侣。
他想要的,是这颗心血淋淋地掏出来,为自己跳动。
“沧玉。”
玄解低声轻唤,自己都琢磨不定这种心意是从何而来,就微微笑了下。
沧玉的表情却稍稍凝重了起来,他梦见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胸口仿佛沉甸甸地压着一块石头,玄解却平淡地看着自己,神情冷静得几乎有些残忍。
于是沧玉躬下身,任由梦境支离破碎,他跌跌撞撞退后了几步,伸手拧紧了自己胸膛上的衣服,五指几乎要陷入到皮肉之中去,抬起眼眸只能看到玄解漠然的眼神,于是沧玉瞬间惊醒了过来,宛如在即将窒息的溺水者终于冒出了水平面,猛然得到了呼吸。
天已经亮了。
沧玉觉得身上仿佛掖着冷汗,清晨的冷风一吹,浑身发寒,他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昨夜的梦转瞬即逝,他记不清太多内容,只隐隐约约记得玄解睥睨的眼,还有自己试图“猥/亵”青年的场景。
该不会是被天罚了吧!
沧玉还不知道昨晚上有头无聊至极的沉重异兽兼好奇宝宝压在自己胸口小半宿,只当自己是做了噩梦,睡得不□□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转身下床穿鞋袜。
暗暗谴责自己丧失的良心跟道德。
这时玄解已经起了,正坐在船头吃干粮,大概是因为酒的缘故,他对这种平淡的滋味相当喜爱,偶尔会吃一些,大多数时候则不吃。
妖进食起来很恐怖,不需要进食的时候又能支持很长时间不吃任何东西。
沧玉起来后仍有点懒懒的,因为睡不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