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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初霁微叹。
不知道孟将军府里的人都怎么样了。
庭院离正厅那边很远,四周相当静谧,纷沓脚步声传来,像是谁被簇拥着走来,阿福往门缝外瞅了一眼,立即喊出了声:“少爷,不好了,太子来了。”
霎时,什么怅然心绪都见鬼了。
孟初霁挤到阿福身边一看,果然望见一抹颀长身影被月光勾勒得清瘦挺拔,愈走愈近。
孟初霁心里惶惶一撞,连忙回到床边,一边盖头一边道:“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千万别叫大绥太子看出破绽。”
阿福将水葫芦啊春宫图啊蒙汗药什么的全都胡塞到箱子里锁上,又把孟初霁咬了一口的糕点扔到桌底下,将红色桌布上的糕点屑拂了拂,门被推得一响,他顷刻站直身体,像被定住的木头人,看向喜房门口处。
被众星捧月的男子极其俊美,五官轮廓宛如雕刻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眼瞳漆若寒星,身着喜服红艳艳的颜色衬得他的肌如白玉,面庞上含着一抹温煦,以及喝过一些酒的迷醉,他的薄唇较常人偏淡,此时喝酒也只是微微显出一点饱满的血色。
略带笑意的视线落在孟初霁的身上,他跨了进去,来到孟初霁的跟前,喜婆在他身后高声唱喏道:“龙挑凤,称心如意。”
婢女为裴璟呈上金秤。
裴璟执着金秤将盖头挑开,露出孟初霁那厚施粉黛略显夸张的容颜来。
孟初霁抬头看向裴璟,面无表情,大约妆上得重了,有表情也是不怎么显的,然后佯装羞涩的低头。
裴璟不知怎地想笑,他的太子妃似乎不怎么喜欢他。
也对,听闻大楚唯一的公主不愿,由她代替,她是被迫和亲,想来心里一时半会迈不过这关。
无妨,成了亲他会好好待她,与她琴瑟和鸣。
喜婆又唱道:“交结发,永结同心。”
金秤撤下,又递了一把剪子。
裴璟挑了一缕发尾剪了,将剪子一转,剪尖对着自己,剪柄对着孟初霁,压低了嗓音怕吓着她,轻声道:“来。”
孟初霁瞅了裴璟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小到大他都没剪过头发,他娘说他头发生得好掉两根都可惜,他一直想着等来后成亲了,把头发剪给他媳妇儿,没想到竟然剪给了一个男人。
真气。
饶是不情不愿,孟初霁还是剪了一小撮,大概还没跟细绳粗,交给了喜婆。
喜婆真心没见过这么小气的新娘子,按理来说嫁给这么英俊的郎君,应该高兴得不得了,怎么瞧上去还有点不乐意呢?
太子比他金贵,都剪了一束呢。
结好放到绣着鸳鸯的荷包里,塞到枕头底下,该是最后一步了——
“饮交杯酒。”
孟初霁一振,来了!
裴璟亲自去倒酒,倒了两杯,回到孟初霁的跟前,伸手递杯。
孟初霁接过,直勾勾盯着裴璟手里的酒,见裴璟绕过他的手抬手欲饮,心跳骤然快了数倍不止。
杯子都快入口了,裴璟蓦然一停,放下杯子道:“这酒似乎有些问题。”
一瞬间,心跳频率拔高到了顶点,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裴璟望向孟初霁,眼里升起探寻,孟初霁只觉自己好似被看穿,微昂下颌,竭力维持镇静道:“没错,我把酒换了。”
“为何?”
裴璟问得平和,语气间没有怪罪的意思。
孟初霁正视裴璟的脸,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不能喝,我身体不好。”
喜婆忍不住说:“娘娘还是要喝一点的,不喝不吉利。”
孟初霁剜了喜婆一眼,意思很明显:多嘴!
裴璟见他生气,宽容的笑了:“无妨,与天定之人对饮,冷泉清水也是美酒佳酿。”
他转望着孟初霁,谦谦有礼道:“爱妃请。”
孟初霁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强迫自己忽略“天定”“爱妃”等肉麻的话,与他手臂相缠,将交杯水一饮而尽。
其实孟初霁大可不必喝,但是为了防止裴璟没被迷倒,自己倒了也是好的,他不信裴璟能对着一具昏睡宛如死尸的人也能下得去手。
阿福瞧着升起无边敬佩。
少爷又睿智又拼命。
至此,所有礼仪都走完了,一干闲杂人等识趣的退了下去。
裴璟坐在孟初霁的身侧,瞥了眼他置于红袖之下紧紧蜷缩的手,带着明显抗拒亲近的意思,唇角勾了勾,目光落回到他脸上:“昔有故人初春去,闻梅踏雪方始归,是这个名字吗?”
孟初霁不喜读书,鬼知道他念的诗是什么意思,不过听到“初”字和“雪”字,暗自腹诽他卖弄文学,却是点了点头:“是。”
“闺名叫什么?”
“静静。”
孟初雪生下来的时候不爱哭也不爱笑,躺在摇篮里发呆,所以闺名取叫静静。
他就不同了,他一生下来又爱哭又爱笑,小名叫泼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