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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苏津皖可太冤了,沈西淮什么眼光啊?人家可是影后!再看看你找的,现在被戴绿帽子了吧!”

    “这个女的不简单。”

    “结婚了竟然还跟有女友的异性联系吗?甚至一起工作?!如果是我别说见面了,我肯定会渐渐断了联系的!结婚了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自由的啊,如果结婚了还想跟异性联系,那还结什么婚呢?”

    “代入一下沈西淮,我心梗了,代入一下梁相宜,我心梗了,代入一下苏津皖,我心梗了。总结,这个女的让人心梗。”

    “嫁进豪门就不能安安静静当个家庭主妇么,有钱有权不好?还在外面到处撩……”

    “一边跟前男友一起工作,一边又跟老公的前女友合作……现在翻车了,我只想说两个字,真他妈——活该。”

    ·:之前出事的zl口红广告,女制片就是这位,zl那么大的品牌,最后还跑出来给我们道歉,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搞动作!

    “就那个无口红不女人?虽然我骂过触动,但他家多少还在干实事啊,怎么就娶了个这样的(我在触动的软件上说这些是不是不要命了)……”

    “别的地方也出了新闻,toug可以维护平台秩序,但不是什么都可以删除的吧。”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事儿先不论是不是真的,为什么评论区那么多新开的账号?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人在故意引导舆论。”

    ——呵呵,需要开那么多小号来骂她?只能说明她本人有问题。

    “不懂就问,她家里到底什么背景啊?认识这么多大佬,还嫁进触动?”

    ·:全名tja,说实话名字真的难听,小学在粮仓口读的,初中晏清分校,高中考进的晏清总部,大学r大,中间转过专业,之后去美帝留学,还在硅谷给人卖了几年命。

    “补充:爸妈在非洲,爷爷去过意大利留学,她奶奶去的是日本,果然一家人都崇洋媚外,说不定还亲日,不过他们现在还住在粮仓口很破的小区,显然家里没钱啊,应该一家人都心有不甘吧,没想到现在攀上了触动,之前一定要送宝贝女儿上私立学校,原因可想而知。怎么说呢,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后代。”

    “博主是调查了人家户口吗?”

    “我只是代发,她家具体住址我没有,因为别人没给我,好像还有不少照片。”

    静安的手一直在发抖,她没再继续看下去,第一时间将这条博文截图备份,通知栏跳出一条提示,是有人发了新博文,她快速扫过“苏津皖”“管好你们自己”类似的字眼,继续把她被人肉出来的信息一一截屏。

    手机很快又震了起来,她划了好几下才接通电话。

    沈西淮似乎在走路,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他沉默片刻后才说:“别担心,公布信息的账号都没法再发言……”

    沈西淮没再说下去,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无力。他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和她的家人受到伤害,但事实证明他没有做到。即便他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评论可以屏蔽,账户可以禁言,下一步是通过法律维权,但产生的伤害没法抹煞。

    他喉咙紧涩,脚下步子停下,“陶静安,对不起。”

    静安想说这并不是他的错,他不需要说对不起,可嘴一张,下意识说的是:“我想回家。”

    她声音在抖,沈西淮只觉得身上某处被绞住,很快应她:“好,西桐现在回贰号了,她跟你一起回去。”

    他停顿两秒,无力地补充:“还有binbin。”

    电话里一阵静音,是静安先将电话掐了。

    刚才她始终站着没动,等电话一挂,只觉双腿发软,猛地瘫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她有一瞬间想吐,眼泪无声掉下来,伸手要去抹掉,双手却麻痹得动不了,她尝试不断地深呼吸,等暂时平复下来,立即起身去拿东西。

    脑袋里仍在嗡嗡作响,她下意识想去拿书架上契诃夫的书,回去可以读给奶奶听,她走得太急,手重重打在旁边的桌上,本能地将手收回时,又撞到桌上的唱片机。

    她倒吸一口冷气,按住手背痛处时,视线落在面前的巫1900上。

    她可以独自应对此刻糟糕的状况,找律师,起诉……但她仍然很需要沈西淮,希望他此时此刻陪在自己身边,她有点后悔没在电话里告诉他,她在等他回来,她希望他快点回来。

    唱片机内置相框里的照片始终没有换掉,沈西淮说过,她要是想换随时可以。他喜欢谁人,她当然也跟着喜欢,从没想过要换。

    她伸手去掰相框,第一回没成功,她加大力度,只听“哐”一声,相框一动,里头的照片直往桌上掉。

    正要去捡,动作忽地一顿。

    和谁人的照片一块落下来的,还有张别的。

    她停顿两秒,将面前那小小一张硬纸片翻转过来。

    下一刻呼吸猛然一滞。

    这是张寸照,确切地说,是张学籍寸照。

    淡蓝色底,照片里的人微微笑着……是高中时代的自己。

    ——是高中时代的,陶静安。

    第76章

    新闻里说,那一个夏天的酷热史无前例,并极有可能延续到下一年。

    地表温度不断爬升,一切都是烦躁的困顿的,雨怎么也落不下来,于是每个人都变成了一朵云,与头顶灼烈的太阳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天空是几近透明的蓝,限量版的球是彩虹色的,从球场这一头直传到另一头,再经由一只有力的手投掷出去,半空中出现一道弧线,球精准落入篮筐,发出爽利的声响,然后在地面弹出几米远。

    赢球的人反而成了冤大头,被夹在队伍中间,个头高出一截来。一行人浩浩汤汤去往学校的商店,颇有打秋风的气势,最终不过是人手一罐饮料,很快又说笑着鱼贯而出,买单的人落在最后,手里只一瓶矿泉水。

    到教室只剩半瓶,还没来得及换回来的校服衬衫被随意丢在椅背上,桌肚里的卷子攒了好几张,再看同桌,早写完一半。

    下一堂物理,将近半个教室的人昏昏欲睡,老师深知这并不影响学生们在考试时拿高分,于是专点没睡的学生答题。

    “沈西淮,你来。”

    “找个人来帮我,就你了,沈西淮。”

    单一堂课就被点了两回,沈西淮在站起时不忘活动一下憋屈太久的腿,再坐回去终于好受一些。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前桌回身敲他桌面,递过来一道物理题,他手按过去,在纸上写了几笔,门口等他的几位扯起嗓子轮换着催他,像是多一秒钟也饿不起。

    他寥寥几句讲完,起身过去,刚出门肩膀上就挨了一巴掌。

    “诶,我到底能不能追你前桌儿?”

    这事儿已经被问了好几遍,沈西淮怎么解释都不顶用,他彻底烦了,“关我什么事?爱追不追。”

    “别啊,我正经问你呢,你们成天一起排练,我怎么知道什么个情况?”

    他连话也懒得说了,直接一个眼神递过去,总算起了效果。

    “得嘞,明白了!你们都别拦着我!吃完饭就开始起草情书!”

    话落,话题中心又由苏津皖迅速地换到了隔壁班的学习委员。

    七嘴八舌说着,不忘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他压根没怎么听,“不认识。”

    立即引来了集体唾弃。

    他不以为意,一个叽叽喳喳的小不点沈西桐就够他受的了,他对他们口中频繁更换的人名实在提不起兴趣。

    他觉得有这个时间不如做题,虽然他也并不喜欢做题。家里从小耳提面命,要尊重每一位劳动者,如果在学校不尊敬师长,那干脆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干活,所以即便他卷子不想写,大部头的书看见就头疼,对待学习的态度相当之随性散漫,但上课的时候该听还是得听,从不睡觉走神。

    只有下课铃一响,立即手一横,脑袋一搁,合上眼眯一会儿。

    等有人把书往他脑袋上一扣,才不得不醒过来。

    梁逢君的手劲一点不虚,凑过来的笑脸十分欠揍,很快又故作老神在在,“你要不这么睡,下一回绝对不考第二。”

    无论是第二还是倒数第二,对沈西淮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不止对学习没想法,对大多事情都兴致缺缺,打球也算不上是他的爱好,唯独能让他给出十二万分热情的,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往活动楼的排练室跑。

    晏清中学充分鼓励学生发展学习之外的兴趣爱好,活动楼的整两层都被用来当做音乐室。三楼按乐器分房,四楼有空旷的舞蹈教室和乐队排练室。

    校园里组乐队的不少,长期会来排练的却不多,所以黄杨树乐队几乎单独占用了其中一间排练室。

    排练室里的唱片机和唱片都是沈西淮从家里带来的,淮清的唱片行基本被他跑了个遍,偶尔在排练室等其他成员,他就坐那儿拿纸笔画图,盘算着以后把纸上的唱片行给开出来。

    唱片行画完了,成员还没来,他只好在下一次故意把排练的时间提前半小时,让他们也尝一尝等人的滋味儿。

    他不耐烦等人,和他一块儿走的人但凡走得慢一点儿,他也不愿意停下来等上几分钟。

    他习惯快刀斩乱麻,好比文理分科表发下来,他填完第一个交上去,而同桌即便早就确定学理,也要等到截止时间的最后一刻才慢慢悠悠地写上两个字。

    前桌苏津皖比同桌痛快,等她把表一交,铃声响起来,两人一块赶去排练室。半路上苏津皖又被班主任喊走,他在旁边略一停顿,继续大步往前走。

    等进了活动楼,一步最少跨过两级台阶,到三楼,他脚步忽然慢下来。

    以往嘈杂的三楼此时竟意外地安静,只一阵钢琴声远远传过来。

    第77章

    他小时候接触过不少乐器,最不感兴趣的要属钢琴,他对钢琴的认知很少,也不怎么听钢琴曲,此刻的琴声听起来却格外耳熟。

    他脚步在转弯处一顿,原地停驻几秒,随后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了过去。

    他步子不自觉慢下来,琴声随着距离缩短逐渐清晰,透明的玻璃在视野中越来越完整,直至一整面暴露出来。

    他在窗前停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视线缓慢落进去,先触及的是一道窄瘦的侧影,落在琴键上的手指缓慢跳跃移动,发尾随着动作扫过她颈后的校服衣领,琴凳是暗褐色的,坐在上面的人微低着头,彻底沉浸入了音乐,表情看起来莫名有些哀伤。

    她眼眸低垂,身体配合手臂动作,自然地前倾又立直。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按了暂停,彻底停滞下来,四周的建筑仿佛不复存在,只有那一架钢琴和弹钢琴的人逐渐深刻,音乐仍旧在自然地流动,每一次落键,都像在用力拨动着什么,让人忘了呼吸。

    窗前的人久久未动,下一刻琴音戛然而止,四周的物体又忽然变得清晰具体,紧接着屋里的人侧头望过来。

    白皙脸颊,清澈的眼,舒适的脸部线条,以及略微惊讶的表情,统统呈现在那一块薄薄的玻璃上。

    沈西淮彻底愣住。

    那些烦躁的、困顿的、不安分的因子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潮水退却,听不见蝉鸣,树叶愈加葱郁,史无前例的夏季也不再闷热。

    直至身后再度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终于回过神来,像是被当场抓获的窃贼,第一反应是转身走人。

    他脚步飞快,穿过长长的走廊,越过面前的人,仍然是一步几级台阶,落荒而逃般地闯进排练室。

    呼吸急促又猛烈,心跳声越来越清晰,他弯腰捞起贝斯,身后梁逢君不知说了什么,他随意应了一声,低头去调音。

    等苏津皖小跑着进来,乐队开始合练。oasis的《idler's dream》,可以参考的live版本少之又少,他自己编了贝斯进去,加进吉他和鼓,反复调整几遍仍然违和。

    梁逢君参考原来的编曲提出建议,“钢琴搬不动,要不到时候搞个键盘吧。”

    程前不太赞同,“不是编曲的原因……”

    她总觉得贝斯合起来奇奇怪怪,可往常沈西淮几乎不出错,她一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有没有出问题。

    她把面前的谱子翻回开头,“再合一遍吧。”

    电吉他的声音先出来,她凑近话筒,立即调整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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