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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头皮和徐洪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说要去大牢里见见萧琰。
徐洪微微迟疑了一瞬,满口答应了。时值刑部左侍郎正寻徐洪处理什么事务,好巧不巧又是林篆从侍郎书房中带了钥匙出来,便领着蒲风去见萧琰。
蒲风已经有些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见林篆此人了,因着似乎哪里都有他瞎搅和,蒲风顿感头大之余,难免对此人生出了几分防备。她自然记得,李归尘曾说林篆城府颇深,可他表面上越是一副谄媚草包的样子,越是意味着危险——蒲风宁可是自己多虑了,也不能就此放松戒备。
她一路上反复思索着当日萧琰所作所为,以及血书案中的尽数细节,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刑部大牢的门口。
狱卒将两扇厚重的漆门推开之时,自牢狱中羁押已久的、混杂着血腥汗臭粪尿气味的阴冷气息朝着他们迎面扑来,令人作呕。
蒲风微微压了压眉头,毫无迟疑地跨进了牢狱中,顺着石阶向下而行。她身后跟着一挑着灯的狱卒,而林篆则难得安静地跟在了后面。
大牢之中晦暗无光,所幸每隔三步便设了两盏虎头灯座的壁油灯,令人勉强可以视物。下了石阶便是长长一条相对较宽的甬道。春来地暖,水汽漫过砖缝使得地面湿滑异常。蒲风走得谨慎,即便李归尘他并未陪在身边,心中倒也并不怎么慌乱。
毕竟这地方和地佛宫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她微微环视着此处的构造:左右依次排开的牢房皆是四面石壁,仅有一小门与外相连。牢内阴蒙狭窄,或有十数人被同时关在一起,一见她经过,数十双眼睛无不冒着绿光般挤在那道栅栏小门前,连连哀呼不止。
蒲风心里有些不大自在,轻轻咳了一声回首问那狱卒道:“萧琰却是关在何处?”
林篆抢话道:“蒲大人不知,这靠在外边的多是玄字号、黄字号的犯人,而犯了重罪的天字号犯人则被关在最里面。”
蒲风点了点头,七拐八拐地又走了也不知多长时间,这才止步在了墙角的一间石室边。
以此看来这天字号的牢房与那些寻常牢房亦是大有不同:这间监牢的石壁明显增厚了不少,即便是他们在过道里大喊大叫,牢房之内也未必听得到什么动静。经人进出的铁门仅仅及肩,单是在下面留了一小道活门以供饭菜进出。
蒲风回过头来瞥了一眼林篆,默默点了点头,林篆便从善如流地借着光找出了钥匙,一边开着锁一边低语道:“这一带的牢房,即便是狱头子也不配钥匙,由典刑或司狱大人管着。”
“咔哒”一声脆响后,锁头应声而开。蒲风拿过灯来,一委身便进到了这牢门里,林篆紧跟在她身后。
她也是没想到这牢狱之内既无开窗又无灯烛,简直便如一片死寂,甚至听不到萧琰此人的动静。蒲风挑着灯在这牢狱内环视了一番,便看到墙角边的一团枯朽稻草里瘫坐着一人,此人的发髻散乱得不成样子,头发打成绺子垂在脸前。
他套了一身宽大的残破囚服,几乎看不出原先的本白颜色。在他面前散落了些菜叶窝头的残渣,酸腐气混着粪尿味直冲鼻子。
此人的反应已经是颇为迟缓,然而蒲风挑着灯一走近他,不甚明亮的灯光似乎晃疼了他的眼。
蒲风便看着他疯狂似的捂着眼,躲到一旁扶着墙起身来大喝道:“你这贱蹄子竟也敢来看我笑话!你来这做……”
若非是听到了此人的声音,蒲风几乎猜不出自己面前之人竟是一向以温润君子为掩饰的萧琰萧润如。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萧琰的话,冷声道:“顾大人已经将你的案子交由我审查了。”
昏暗的灯光映着他污浊的半张脸还有发黄的眸子,似乎短短几日间他已苍老了十岁。萧琰颤抖着嘴角笑了笑,紧接着难以自持地放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时而嘶哑时而尖利,就像是他以细长青白的指甲搔刮着石壁,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蒲风不动声色地平静道:“既然是王爷亲自提出要严加审理你的案子,本官已将你的经历一并所有与你有关的案卷通通调阅了一遍。只可惜,你身上的案子还真不只这一件。”
萧琰的颊肉颤抖着,笑意一点一点僵在了面上,不知是哭是笑。他盯着蒲风嗫嚅道:“这语气,这样子,还真是和那厮越来越像了……”
他是说李归尘?
蒲风且不让他打乱了自己的心神,只是继续道:“你自己犯下了什么案子,难道还需本官一件一件列出来?这头一件,便是你涉嫌虐杀了一官妓,且因着大理寺少卿职务之便,偷盗走了她的尸首,以至于此案至今仍是悬案。那人,正是曾与你有婚约的杨如儿……”
萧琰的眼球忽然就布满了血丝有些暴突了出来,他满脸通红,额角上的青筋形即爆裂。
“胡说!怎会是我杀的……”萧琰似乎要向蒲风扑过来,反被手持木棍的狱卒猛击了迎面骨、胸肋,痛得瘫坐在地上直不起身,却还是挣扎不止。
蒲风万没想到萧琰的反应会这么激烈,若非如儿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又为何会有如此反应?除非是……萧琰的确很爱如儿,容不得别人诬陷是他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可若是如此的话,当年他又怎么忍心诬告杨焰,害如儿沦落教坊司三年,直到正朔二十九年才被赎身?
蒲风俯下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萧琰的眼睛,有意激他道:“因为如儿知道了是你害死了她的母亲和哥哥,想要报仇,所以你才杀了她不是吗?她毕竟还怀着你的孩子……”
萧琰痛苦到面容扭曲,他的眼泪鼻涕便如泉涌般止不住地往下淌着,“是杨焰指使你的……一定是的……这天上地下,我才是最爱如儿的人……如儿身陷泥淖的时候,杨焰死哪去了,他什么都没有做……是杨焰要杀我,杨焰!你他妈的还要害我到几时?他知道这血书案跟我其实没有半点关系的……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我这辈子,便是被此人毁尽了……”
蒲风摇摇头哼笑了一声,也不知此人看起来是可恨多一点,还是可笑多一点。
然而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林篆忽然也笑了笑轻松道:“你还没听明白吗?既然王爷都出面了,血书案必然是你犯下的啊,不然王爷也太没面子了。”
这话里,分明就是两道意思。
表面上单是一套浑话理论罢了;可于萧琰而言,他一直指望着景王会因为他的忠心救他出牢狱,然而如今要他命的人正是景王……故而他面上的血色迅速退了下去,跪坐在墙角的草堆里,一言不发。
再说下去,莫说是自己,便是连他们萧家也保不住了……蒲风背对着林篆,面色亦是同样有些发白。
便只是因为这么一句听起来似是随口且格外轻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