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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它说的很严峻,也是为了提起应翩翩的重视,虽然其实应翩翩说的也没错,他确实也很难控制别人对他产生好感度这种事。

    可没想到,应翩翩听到这话,反而松了口气。

    “可以接受。”他说。

    系统:【?】

    应翩翩笑道:“我从来不怕吃亏,你以为我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哼,法子可多着呢。”

    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气,一句话,让系统顿时紧张起来:

    【反派,你要报复本系统?!】

    应翩翩笑道:“不,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其实是很感激你的。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不可能再那样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但你的出现,给了我重生和选择的机会。眼下遭受的一切,都是我理应付出的代价,我选的,我负责,报复你做什么?”

    风吹过天上的云絮,日影晦明变化,流过他的面容,但无论是明是暗,他的笑容都永远那么洒脱而明亮,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又仿佛一切都历历清晰在目。

    他满身繁华,得天独厚,却仿佛当真半分都不在意和留恋。

    每个人的路都只能自己来走,可能做到“我选的,我负责”,所以不去怨天尤人,也不会畏惧胆怯,就这样坚定地走下去,哪怕前方是一条注定的死路——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系统沉默了。

    作为一串数据,所有人类在它的眼中,都是执行任务的工具,好也罢,坏也罢,美也罢,丑也罢,只要按照它们的程序运行,便没有任何分别。

    可此时此刻,它竟突然发现,应翩翩确实很好看,非关容貌,唯在气度。

    “我没把你当敌人,我把你当伙伴,所以不用这么警惕。”

    应翩翩神情轻松,语气却清醒而冷静:“只要有命把事情办完,其他的都好说。我这辈子活着的目的,原本也是为了这个。”

    系统沉默片刻,开口:

    【或许可以让宿主自己选择通过失去什么来削减魅力值。】

    如果这样的话,确实会方便很多,应翩翩:“可以吗?”

    【应该可以,需要赶在剧情反噬之前测试一下才能确定。】

    应翩翩笑了笑:“多谢。”

    【是、是伙伴,不、不用谢!】

    紧接着“滴答”一声响,熟悉的加分提示又响起来了:

    【“色诱系统,坏透了,不是人都不放过”,反派经验值+30。】

    【叮叮!由于您的系统过于害羞,cpu温度异常升高,现进行物理降温中,降温期间,请勿色诱!】

    系统被自己程度设定中的自动提示坑的连底裤都不剩,连滚带爬地下线了,一直到傍晚都没再出现。

    太阳渐落的时候,一行人也到了围猎的场地。

    应翩翩从马背上跃下,感到浩浩长风穿过他的襟袖之间,吹的他袍摆飞扬,无边无际的草原在眼前高低起伏。

    皇帝兴致极高,正带着几位皇子指点风景,赋诗谈笑,其他人也在忙着安营扎寨,整理物品,杂役们则升起一道道炊烟。

    应翩翩暂时空闲下来,索性信马由缰,漫漫而行,心里想着系统方才提过的事。

    正入神间,忽听旁边也传来一阵马蹄声,他转首看去,发现竟是十皇子黎慎礼。

    黎慎礼看到应翩翩,把缰绳一勒,脸上也露出些微意外之色。

    其他的皇子都在大帐那边伴驾,应翩翩看见黎慎礼,起初还怔了一下,但随即他便意识到,这是因为黎慎礼上回触怒了皇上,皇上的气还没消,不允许他出现在跟前。

    果然如他前几天和池簌猜测的那样,关于彩珠呈祥引出来的一系列纠纷,最后承担后果的人只有黎慎礼。

    当时在御书房里,皇上勒令黎慎韫尽快查明彩珠呈祥的来源,给出交代。第二日一早,黎慎礼便入宫向皇上请罪。

    他声称那块彩珠呈祥原是他府中一位幕僚所制,他一时虚荣,便将其中一块赠予了黎慎韫,并对他夸耀说这是世间仅存的珍品,黎慎韫出于孝心,才会将其献给皇上。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幕僚却是别有用心,挑拨离间,事先准备了那些春宫图暗中传播,原本是想借黎慎礼之手给黎慎韫难堪,借以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演变成了这样。

    而前一天黎慎韫之所以在御前一言不发,完全是处于一片回护兄弟的友爱之情。

    黎慎礼将那名幕僚抓获,一并带入宫中,对方不但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而且将背后主使的矛头隐隐指向了太子一党。

    不得不说,黎慎韫这一招金蝉脱壳玩的不错,别人都是一身腥,唯独他清清白白,纯洁无瑕。

    可事情虽看起来如此,事实上还是存在两个隐患。

    一者皇上不是傻子,整件事情到底跟黎慎韫有没有关系,心里自然有数,只是看他想不想追究而已。

    就算如今因为淑妃母子两人得宠,皇上愿意网开一面,也不见得心里面没有想法,等到以后若是想要计较,翻出来都是错处。

    至于另一点……应翩翩看向黎慎礼,笑了笑,拱手道:“臣见过十殿下。”

    另一点就是,这世上难道当真有天天给人背锅垫背还毫无怨言的人吗?

    ——除非他有经验值赚。

    黎慎礼懒洋洋地抬了下马鞭,道:“得了,装模作样地干什么?你起吧,左右也不是真心行礼,怕不是表面恭敬,心里骂我。”

    应翩翩也没和他客气,闻言便直起腰来,漫不经心地笑着:“十殿下说的是,这世上的人大多口是心非,讨厌谁,喜欢谁,总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左右不过是为了求个安稳,唉,做人难啊。”

    黎慎礼简直要被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话给气笑了:“口是心非?应公子,我看你可挺坦荡的啊!”

    应翩翩抬眼看定他,黑眸之中深光熠亮:“殿下,我说的可不是我自己。”

    黎慎礼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凝,眼底精光闪过:“哦?”

    应翩翩淡淡说:“我最擅长作人物画,写颜氏行楷,我记得您曾经也是擅长书画之人,既然都对着那春宫图精研许久了,应当有的是法子证明它出自我手,非得口口声声咬着几片荷叶的笔法不放有什么意思呢?”

    “瞧瞧,把五殿下都给带沟里去了吧。他没怪你么?”

    虽然有之前金殿上对峙的事,但黎慎礼一直没有认真正眼看过应翩翩,他一向知道应定斌这个养子长了一副好相貌,但那又如何,他又不喜欢男人。

    直到眼下,他才敛去了那一副平庸的,浮躁的神情,第一次抬起眼来,认真地打量对方。

    在夕阳金红色的余晖下,应翩翩策马而立,面带浅笑,神态温柔,但底下隐藏的,却是一种令人心惊的锋芒。

    第35章 玉娇夜未圆

    与应翩翩对视片刻,黎慎礼目光一抬,突然笑了。

    他摇头道:“应公子,我看你这疯病还没好吧?胡言乱语什么呢?我劝你,有病多吃药,这好不容易重新得了父皇的赏识,别再被你自个给作没了。”

    应翩翩没说话,因为此时,他又听见一阵马蹄声响,回过头去,后面来的人是黎慎韫。

    黎慎韫身边还带着几个随从,远远便对着黎慎礼扬声喊道:“十弟!马上就要用晚膳了,父皇特意提了让你也去,别耽搁了,随我回去!”

    黎慎礼笑着答应了,本来还想补上一句“定是五哥帮我美言了,多谢五哥惦记”,可一转眼看见应翩翩似笑非笑地乘在马上,眼中的几分讥嘲让他突然又觉得抹不开脸这样无耻,话到嘴边,终究转了个弯。

    黎慎礼折中无耻道:“好,多谢五哥,那咱们就快走吧。”

    黎慎韫微微颔首,提缰转身。

    路过应翩翩身畔时,他眼角一瞥,唇角边浮起一抹诡谲阴沉的笑容,缓缓开口道:“应公子,你也快些回去吧。这围猎时乱箭不长眼,野兽也不知道尊重你的身份,万一伤着了,回去应公还不得心疼死。”

    应翩翩看都没看他,眼望着远方往地平线下沉去的夕阳,漫漫说道:“哦,多谢五殿下提醒,彼此彼此,也请您多多保重。”

    自从那一日梦到了黎慎韫之后,应翩翩这一段时间总是噩梦不断,翻来覆去都是黎慎韫后来将他关在宫中的场景。

    除了黎慎韫和几名专门伺候他的哑巴太监之外,世上再没有人知道,应玦其实还活着,包括一直在寻找他尸体的傅寒青。

    应翩翩昨晚梦到,黎慎韫故意在他所住的寝宫外殿召见傅寒青,让他自己在里面听着傅寒青讲述如何找到了一句被烧焦的尸体,旁边扔着应翩翩的玉佩。

    傅寒青说着说着,不禁伏地痛哭,应翩翩在里面听着他的嚎啕声,却根本没有力气开口大声说话。

    应翩翩望着帐子顶,闻着宫殿中颓靡的香气,虽然很惨,倒也觉得有点好笑。

    傅寒青是对他不怎么样,但是在原书的设定之中,傅寒青就是一个重大义远远胜于私情的形象,他对傅家,对黎慎韫,可都说得上出生入死,鞠躬尽瘁了,结果从头到尾,所有的人都在骗他。

    但凡应翩翩当时还有半点力气,就是爬也得从寝殿中爬出去,在傅寒青跟前露个面,看看傅寒青还有没有办法做到对他一心扶持的君主忠心耿耿。

    黎慎韫本来以为应翩翩会牙尖嘴利地顶撞自己,孰料对方却好像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样一幅又不耐烦又不走心的样子更加叫人不快。

    黎慎韫目光一沉,忽地抬手,要去捏应翩翩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

    应翩翩本来就烦他,见状眉头皱起,抬手就是一鞭子,鞭梢“啪”地一声抽在了黎慎韫的手背上。

    旁边的黎慎礼和那几名侍卫都看傻了。

    黎慎韫怒极反笑:“好啊,还动上手了!谁给你的胆子?”

    眼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黎慎韫本来就心里有气,更像是不愿善罢的样子,却忽然有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公子,该回去用晚膳了。”

    应翩翩听到这个声音便一转头,只见池簌一袭广袖青衫,立在草原上的朔风中笑看着自己。

    应翩翩道:“你怎么来了?”

    池簌微微一笑,唇畔温柔的弧度似荡过湖面的春波:“我见你一直没回去,怕是在这草原上迷了路,便出来找一找。”

    他没有骑马,明明站的比在场的几个人都低,但长身而立在那里的祥子,却不像被任何人所俯视。

    池簌目光只望在应翩翩身上,两位皇子就在旁边,他却眼角都未一瞥。

    黎慎韫和黎慎礼都是见惯了各种异士的,看到此人,一时间心头难免都有些异样。

    但随即,黎慎礼看了看黎慎韫的脸色,冷笑了一声,对着池簌说道:“没想到应府的一位侍妾都如此倨傲,见了我和五哥都不知道行礼吗?”

    池簌并不解释,只是朝着两人身后看了看,语气平和道:“二位殿下,小心后面。”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抬手牵住了应翩翩那匹马的缰绳,没见如何运气发力,生生将马儿拽的向前走出数步。

    紧接着,“喀喀”几声巨响,黎慎韫和黎慎礼身后那棵大树上的一根粗壮树枝竟不知因何折断,掉落下来。

    “殿下小心!”

    “危险,快退!”

    两人因为池簌的提醒,有了一些准备,再加上旁边的侍卫及时保护,倒是没有被砸到,但也是一阵人仰马翻,颇为狼狈。

    池簌刚才那句提醒,简直更像个诅咒似的,弄得旁边保护皇子的侍卫们都是胆战心惊的。

    应公子本来就够难对付的了,不光脾气差,说话刻薄,身份还不低,两位殿下要责罚他,皇上和应公那边交代不过去,要叱骂又骂不过,现在居然连他的侍妾都透着一股子邪门。

    对着这等人,委实还是适合敬而远之。

    几个人都劝说黎慎韫和黎慎礼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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