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池簌果然站住了,语气却有些不屑:“我生平见过的美人无数,却还不觉得有人能当得上‘绝色’二字。洪大人,你不会是夸大其词了吧?”
洪省道:“韩公子,这一个我绝对敢打包票,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但若论容色,却绝对是无人能及,虽是男子,说句倾国倾城都半点不为过。不知道您可有兴趣?”
听他这般形容,这位眼高于顶的韩公子似乎真的有些被打动了,感兴趣地问道:“衡安郡还有这样的美人在吗?”
洪省道:“确实。只不过他乃是一位犯官,所以目前被关在牢狱之中,而且性子颇为倔强,不好驯服。召来玩乐,只怕还需用点手段。公子若是感兴趣,请稍待片刻,我把他带来,让公子瞧一瞧吧。”
池簌唇角微抿,手指蜷曲了一下又慢慢展开,很有种立刻就把这老太监的头打烂的冲动。
他淡淡说道:“那倒是无妨,用了手段就没意思了,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在我手底下反抗。洪大人既然这么说,不如带我去一开眼界吧。”
洪省一惊,却不想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让池簌见应翩翩,更怕应翩翩说出什么来,为难道:“可是牢房那等肮脏粗陋的地方,您怎能涉足呢?”
池簌不愿意再和洪省多说一句话,没理他的话,直接当先便走。
洪省无可奈何,连连向身边的人使眼色,示意他们速去应翩翩的牢房中做一些安排,这才慢慢转身赔笑,带着池簌往牢房的方向走去。
第57章 灯火梦倾城
相对于池簌的担心焦灼,应翩翩在他的新牢房里倒是过得不错。
他绝食闹上一场之后,魏光义也算是彻底怕了,不敢在这些小事上找应翩翩的麻烦,这间牢房里除了不怎么自由,其他的吃住供给都很周到。
应翩翩在狱卒隐忍的目光中挑剔着喝了半碗燕窝,躺在厚厚的被褥中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又起床用了早膳。
等狱卒将东西撤下去,应翩翩伸了个懒腰,随手拿了一支无意中从床下捡到的炭笔,在墙上作起画来。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系统都有些焦灼了,不禁提醒道:【宿主,已经第三天了。】
应翩翩定力非凡,笑着说道:“才第三天,急什么?”
他笔下勾勒,很快便绘出了一幅暮春落英图,墨色映着雪白的墙面,别有一种颜庄雅秀,妙笔风流的美态。
应翩翩左右端详着,又修改几处,对自己的画作甚为满意,稍一沉吟,又在旁边题诗道:
“落拓东风堕残芽,尘土衰红别有佳。
明岁繁枝亦复艳,岂如人老叹年华。
欲向阑珊惊斩梦,天光却唤醒时沙。
流年驰谢一晌雨,不是人间不贪花。”
他完成之后,放下笔来,感叹说:“此诗此画,此情此景,在我百年之后,必将流传千古,成为一段佳话。”
在旁边被迫围观了全程的阮浪:“……”
他果然还是讨厌这些读书人,就算应翩翩是将门之后,终究也是文官出身,身上还是带着股抹不去的秀才酸气,让人心烦。
阮浪本来不想跟他说话,看他竟然坐牢坐的如此高兴,又实在忍不住了。
他在对面嘴欠道:“应大人,看来你的心情不错。可叹你费尽心思将孟竑保举出去,他却似乎并没有想办法把你捞出去的意思,只怕应大人的一番心血白费了呀。不知道你可后悔吗?”
这回应翩翩大概是吟诗作画心情正好,倒是没有呛他,似笑非笑地偏头瞥了阮浪一眼。
“你觉得如果我想靠孟竑捞我出去,当初又图的什么要把你们弄进来?阮大人,你现在能安生在这里待着,可得谢谢我呢。”
阮浪怔了怔,他倒是也想过这个问题,但琢磨来琢磨去,得出的答案是应翩翩从始至终要坑的就自己一个,可此时听对方的意思,却又不像。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应翩翩叹息道:“阮大人你怎么这样,明明我都是为了保护你们啊。要不是我当时那番举动,反而撇清了跟你们的关系,那么以魏光义对我的提防和憎恨,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闲待着吗?咱们是同僚,我不过想对自己的下属负责而已,你却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可会伤心的。”
他话说的好像挺惆怅,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微妙,带着点揶揄调侃的意味,让阮浪平白生出一股怒火。
什么长官下属的,烦死了。
自己凭什么要蹲在这牢里,听他扯这些莫名其妙的歪理,好像他应玦是什么好东西一样!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那些所谓的袍泽之谊,同僚之情,家国大义,都是假的,谁信谁傻。
他爹是那样,到了他这,还要更缺德。
娘的,真是多余跟这混蛋说话,说一次堵一次。
阮浪不禁冷笑一声,说道:“哦,原来如此,应大人真是大仁大义,想必一定是因为家学渊源吧,佩服佩服!我们这种卑劣小人只有被应大人救命的份,却是不敢与您为伍了,我还是继续睡觉吧,也免得碍您的眼,反正我就是个跟班的,完不成这任务,又不关我事。”
【叮,反派阵营角色阮浪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60。】
系统已经被这人不断骤降的好感度给惊呆了。
如果说上一次它还觉得可能是应翩翩骂人骂的太难听才会如此,但这回在系统看来,应翩翩的话已经非常温和客气了,阮浪的的好感度居然还在下降。
系统不由觉得很生气:【这人不识好歹,是个坏蛋,我们整他。】
应翩翩悠然说道:“他不是不知好歹,他是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成见。你没看见么,孟竑对我的初始好感度是30,而阮浪却是-20,说明我们有交集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讨厌我了。”
“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就是我得罪了他身边的人,要不然就是我们的父辈之间有什么仇怨。据我所知,阮浪的父亲曾经跟在我父亲麾下打仗,后来在战场上牺牲了,所以我才会出言试探,现在看来,只怕是猜对了——他在记恨这件事。”
系统发现原来想当好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不是就没办法刷满他的好感度了?】
应翩翩懒懒道:“不急,早晚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皱了皱眉:“什么味道?”
【在周围检测到迷香成分,开启特殊场景防护系统,减少80%的外部伤害!】
当正面人物的待遇确实好,可以享受各种周到服务,虽然只有短短三天的时间,应翩翩却感到了春风般的温暖。
可是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了,为什么还有人会燃烧迷香?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除非是……七合教的人来找他了。
应翩翩这番作为,就是想要吸引七合教的人过来,不过他并不认为洪省会那么好心,主动为他引荐。
这老东西不将当掉宝物救灾的功劳据为己有就不错了。
应翩翩本来还有下一步的计策,迫使洪省不得不带七合教的人见他,现在一切却送上了门来。
所以,来的人很有可能是……
应翩翩心中一动,手中的炭笔微顿,一道笔画就有些长了。
他低声自语道:“池簌?”
因为有系统的防护,应翩翩丝毫没有受到迷香的影响,神志十分清明,他假装晕倒的样子,头渐渐低下去,伏在桌上不动了。
那迷香是从应翩翩这一侧的窗户处烧进来的,阮浪那边一开始并未察觉,还只是自顾自地躺在床上,背对着应翩翩睡觉。
他想到自己的父亲跟着应钧出去打仗,却由于应钧轻信奸细之言,决策失当战死沙场。
他小时候因为没了爹,不知道受了多少闲气,幸亏因为运气好,拜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师父,才能平安长大。
结果应玦倒是美美认贼作父,认了应定斌那个太监当爹,从来没给过自己一个眼神,长大之后还要把他坑害坐牢,冷嘲热讽,真是岂有此理!
阮浪越想越是堵得慌睡不着,但这时候,他忽然也感觉到自己鼻端飘过一阵极淡的香气。
这牢里怎会有人烧香,吃饱了撑的么?
他猛然翻身坐了起来。
迷香这件事,自然是洪省干的。
他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因为急于讨好池簌,仓促之间又找不到别的美人,洪省干脆就把应翩翩给卖了。
但他原本打的主意是把应翩翩下药弄晕,直接往池簌床上一送,让他随意摆布,又能玩个痛快,也不怕应翩翩跟池簌说出什么来。
第二天自己只推说不知,再嫁祸给魏光义,想必这种丑事,应翩翩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惜算盘打得挺好,池簌却不是个肯听他安排的人,非得自己来到牢房里,让洪省措手不及,只能急急忙忙地用了这种效力最猛的香,却被应翩翩和阮浪都闻了出来。
可其实即便是闻出来了也没用,他们被关在这里,根本反抗不了,洪省凭的就是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阮浪一转头,看见应翩翩已经趴倒了,心中一动,一面捂住自己的口鼻,一面低声道:“应玦?应玦?喂,醒醒啊你!”
应翩翩没有反应。
这到底是又要坑他,还是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
阮浪微一犹豫之际,已经听见有脚步声逐渐接近。
他撑到现在,也感到头脑眩晕,神志有些迷糊,踉跄几步,终究还是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下,只来得及勉强用手握住一块尖锐的石子,扎破掌心,试图让自己维持一丝神志。
洪省一路带着池簌过来,看到狱卒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知道事情成了,便微微点头。
他小心地冲着池簌说:“韩公子,就是这里了,您看这位……您还满意吗?要是满意,我就把人抬到你房里去,我这里还有好多玩意,韩公子要是想用,也可一并奉上。”
洪省努力游说,池簌却什么都没说,走上前去攥住了门锁,那把粗沉沉的大锁被他徒手一拧,竟然哗啦啦裂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这一手堪称是惊世骇俗,立刻把洪省震的说不出话来。
他看池簌表面的对美色十分心急,态度又暴躁蛮横,还以为此人没什么真本事,却不料他武功如此之高。
七合教果然名不虚传,高手如云,怪不得人人争抢,倘若能将这样一批高手收伏,那该是多么强悍的一股力量!
池簌大步走过去,他只有不到三日没见到应翩翩,但胸中却已盛满了担心、想念和忧急。
看到这个人在如此简陋的地方,疲惫地趴在桌子上睡着,池簌感到自己在那一刹那间心火猛然蹿起,似乎烧灼的五脏六腑都血肉模糊,只有满腔说不出的心疼。
他实在是见不得应翩翩受半点委屈。
池簌走到跟前,轻轻抬起手,摸了摸应翩翩的脸。
虽然牢中暗影重重,他半张脸又被面具遮着,根本看不出来神情,但这个动作却无端让人感到一种温柔缱绻之意,仿佛在爱抚世上最为珍贵的宝贝。
洪省本来还站在一边,想问问池簌是不是满意,见他如此,不由一怔。
计先心想教主之前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见到应公子就演不下去了,这会要不让洪省看出破绽,只能靠他这个机灵的下属力挽狂澜。
他跟洪省解释:“我家公子挑选美人的时候,不光要看,还得摸一摸骨相是不是好,脸蛋够不够滑……咳,这应该就是满意了,洪大人,你这次做的很好。”
洪省心道这高手恁地挑剔,不过幸亏应翩翩在这里,否则只怕其他人他根本就看不上眼,那就更麻烦了。
他连忙道:“韩公子喜欢就好,那……我为韩公子安排一处住处,就让此人陪伴公子今夜共度良宵吧。”
洪省一心想让池簌带着人赶紧走,可惜计先却做不了这个主,只能干笑两声。
这时池簌却觉得担心起来,他本来以为应翩翩是睡着了,没想到被自己这样触碰都一动不动,牢房中又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气息残存,一定是洪省做了手脚。
池簌弯下身来,轻轻推了推应翩翩,用内功传音道:“阿玦?”
应翩翩感到对方的手指碰上自己的脸时,便心中一动,觉得这感觉分外熟悉,待听了这声“阿玦”,更是不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