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囚禁
镜中倒映的容姿出尘绝艳,长发如墨,眉目隽秀温和,不笑之时也剪了三分春晖,若能得他注目一笑,便是十里春风,山明水朗。
镜前伫立的青年抬手抚上自己的镜影,宛然一笑,启唇道:“真是人面兽心。”
修真界洞云境,微茫山落月峰,因峰上有碧湖夜夜映月而得名,却也有人说,这落月峰峰主,元婴真人顾非才是那误落凡尘的天心明月。
于镜前顾盼,对自己这副世人称颂霁月光风的皮相,顾非自己心中也是无比满意的。
笑面对人,软语温言,而这皮囊之下种种龌龊心思,污秽不堪,他一人知晓就好,何必昭示人前。
起因不过是孩童间的口角打闹。
顾非素来知道他门下这帮小子,强的欺凌弱的,大些的入室弟子将师弟师妹们当成奴仆使唤,稍有不顺心处便随意责罚。
——这些都是他默许的。
前些日子新入门了一个小子,今年不过十岁,生得黑瘦矮小,顾非甚至不知道山上多了这么个人。不过这小子也是命好,入门当天就得了他颇为疼爱的弟子容明的青眼,这小子被人欺辱了,容明不肯善罢甘休,吵吵嚷嚷就闹到了顾非跟前。
被容明揪住不放的是他的大弟子君延。
一见顾非,君延便撒上了娇,十五岁的少年上前拽住师尊的衣袖,恶人先告状:“师尊你看容明师弟,咱们跟新来的师弟玩笑打闹,不小心闹得过分了一点,他就非说咱们是故意伤人,不依不饶的。
咱们和小师弟无冤无仇,犯得着为难他吗?”
不错。
顾非垂眸,面上不辨喜怒,却抬手摸了摸君延的脑袋。
小小年纪便知道先开口颠倒黑白,不枉他疼这孩子一场。
外人都道落月峰峰主顾非宅心仁厚深明大义,只是心肠太软了些,不大管得住门下弟子。却无人知道,若非他有心纵容,君延这些孩子如何懂得仗势欺人。
相较之下,容明就差得多了。
被倒打一耙,十二岁的少年涨红了脸,铭记于心的师门教诲却又让他无法直接斥责师兄胡说八道,狠狠瞪了君延一眼,拉着才入门的新弟子挤到顾非面前。
“师尊你看看,就算是玩闹,师兄他们也太过分了,要不是我制止,他们都快把林师弟打死了!”
这傻孩子,这么说岂不是承认了君延他们不是故意?
罢了,傻也有傻的可爱之处。
这般纯良正直的秉性,他这种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此生固然无望,倒也不妨看看这样的孩子,今后会长成何种模样。
向容明笑了一笑,顾非的目光移动到林子忌身上。
“痛”
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昏暗的地牢之中,被铁链锁住四肢的人,美好得如同阴暗之中盛开的洁白花朵。
被迫双腿分开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臂分别被铁链锁住,另有一条铁链横过咽喉,勒得人呼吸困难。
胸前新添了一道鞭伤,未曾破皮,却也打得不轻,火辣辣的刺痛叫人难受。
“这种时候也能走神师尊莫不是记起了往事?”
粗糙的藤鞭抵住下颌,顾非被迫抬头,借着地牢之中昏暗的光线,看清了面前笑容冰冷,正在俯视他的人。
顾非眉目舒展,绽开笑容:“确是想起了一些过往之事林子忌,你这欺师灭祖的混账玩意儿!”
“师尊记得就好有些事,不光师尊记得,我也时时刻刻惦念在心,半点不敢忘怀呢。”
俊秀的青年微笑起来,目光环顾地牢,露出怀念之色。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顾非。
得知他被分去落月峰,同为新人的弟子们有人叹息也有人羡慕。
落月峰的环境对新弟子们十分不友好,可峰主顾非是个出了名的温善君子,若是能得他的青眼,便能熬出头来。
林子忌出身贫苦,从小性子便如孤狼恶狗一般,懂得为了活命,为了活得更好,什么都要去抢,要去争。
入峰之后,在观察过所有入室弟子之后,他选择了最为纯善的容明,迅速和对方成为了好友。,
为了尽快在顾非面前露脸,他反抗了君延,果然被狠狠揍了一顿。
也正如他所计划的,容明为了维护他,把这件事闹到了顾非面前。
曲膝半跪,倾身上前落下一吻,唇瓣在那双朝思暮想的薄唇上流连,林子忌眉目含笑,温声道:“师尊可知,弟子见到师尊时的第一眼,心里在想什么?”
不等顾非回答,林子忌便自己说了下去:“我那时想,我看见了救赎。”
“噗!”顾非没忍住,嗤笑出了声。
铁链勒过咽喉令顾非呼吸不畅,很快他不小心岔了气,笑声混杂着呛咳,却并没有停下来。
林子忌也笑了:“是啊多可笑。师尊可知道,弟子自打出生便没有爹娘,在乞丐堆里,和野狗抢食长大同同在上的落月峰主,传闻之中心地善良的正人君子,又是这般出尘之姿当时你向容明展颜一笑,真叫人暖到心坎里去,然后那种温柔至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当时年幼的孩童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心情,如今长大之后再回想起来,大概就是出生之后经历的种种苦难,只是因为遇到了这个人,只要能得他温柔一笑,所有伤痛便都能被抚平。
也就是这一见,小小的林子忌将顾非奉上了神坛,视师尊如天上月云中仙,总被百般折辱,也未曾有过半分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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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
站起身来,藤鞭从林子忌手中垂落到顾非眼前。
“师尊可还记得,那时你是如何裁决我和君延师兄之间的恩怨的?”
顾非不大记得了,不过自己的性格自己明白,他断不会向着个新入门的毛孩子去折了自己大徒弟的面子,八成是帮着反扣了林子忌一顶不敬师兄的帽子,把他丢到地牢领了鞭刑吧。
“早知你是这等狼子野心的玩意儿,就该多赏你几鞭,活活打死才是。”顾非道。
林子忌露出满意之色:“师尊果然记得。”
顾非的偏袒和办事不公并没有让林子忌心生怨恨,他当时半点没有想到顾非居然是故意的,他只觉得这人果然和外界传闻一般,待入室弟子极好,正是因为相信身边的弟子,才为这帮小人蒙蔽。
“弟子那时只恨自己年纪太小,来得太晚,”林子忌道,“若是能早些出生,早些来到师尊身边,断不会容那群蠢材玷污师尊的名声不过如今想来,师尊何曾在乎过这些,我才是那蠢材中的蠢材。”
从那之后,林子忌千方百计在顾非面前露脸,目的已经从原本的出人头地,不知不觉变成了只是想讨顾非欢心。
却未曾料到,这番单纯的恋慕,却成了林子忌之后所有苦难的根源。,
比起单纯享受旁人的恋慕,顾非更爱见到的,是一颗双手捧上的心被毫无留情的打碎的瞬间。
所以在察觉到林子忌对自己那异乎寻常的讨好之后,这个新入
门的孩子,就成了顾非在整座落月峰最不待见的弟子。
藤鞭粗糙的表面轻轻拍打顾非的脸,林子忌道:“弟子那时真的不懂,为何师尊如此厌恶我。弟子只当是自己愚钝才总惹师尊生气,这么多年,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却始终无法得师尊一句赞许”
“师尊是怎么想的?”
手掌在顾非颈边摩挲,覆上那洁白修长的咽喉,忽然用力紧紧扣住,看着那挚爱至恨之人被迫仰起头,由于缺氧而渐渐颤抖,身不由己的挣扎起来。
“难受吗,师尊?”
林子忌道。
“弟子从前不懂,为何有人能将旁人一颗真心伤得鲜血淋漓还以此为乐,不过眼下看着师尊痛苦挣扎,倒还真有几分意趣呢。”
“多谢师尊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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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快要窒息的瞬间,林子忌终于松开了手。
他伸手往下,探入了跪在地上的顾非被迫张开的两腿之间。
“据说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快乐难以分辨”
如同顾非这副迷惑世人的皮囊,他腿间的某处温热绵软,让林子忌又想起了初见对方时,自以为感受到了的那份虚假的温柔。
指腹不轻不重的擦过,将手指举到顾非眼前,给他看那一层水光涟涟。
“师尊,你湿了。”
林子忌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