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
都好
庄严连跑好几个药店,才买齐了崔忱列的东西。穿梭在倾盆大雨之中,暴雨却浇不熄灼心的烈火。他一路脚不沾地,一来一回几乎去掉半条命。越接近目的地,他的心就跳得越重,越快,但是当他站在门后,他却突然听不到己的心跳了。门被敲响的声音,开门的声音,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他什也听不见。直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暖色的灯光,淅沥的雨声,他又回到了真实的人间。
他趔趄着走到她面前,慢慢蹲。
你醒了。还没等她回应,他就已经开始顾地笑:真好,真好。
你现在感觉怎样?
要不要去医院?
还是去一趟吧。
庄严说话如放连珠炮,魏贻好不容易才插了一句嘴:我没事。
庄严还是坚持的语气:去检查一遍,以防万一。他说完立刻站了起来,握住魏贻的手腕往上一拉,魏贻如石像般定在原位,纹丝不动。
她看着庄严,满身满脸的水汽,头发凌乱又软塌地贴在额头上,像条狼狈的落水狗。
我是装的。
庄严望了她好一会,竟然笑了起来:真的?
魏贻没理解这个笑,她皱起眉,低声重申了一遍:我是装晕骗你的。
他还是笑着:嗯。
魏贻没由来恼了,她抬起眼瞪他:你没听懂我的话吗?
听懂了,你说你是装的嘛。他轻飘飘吐这句话,一点也没在意,仍旧浸在笑里:真好真好
魏贻的脸越发绷死紧:我要选崔忱。
庄严嘴角的笑冻住,很久之后才慢慢化开。他幽幽望住魏贻,语调比白水还要平淡:好。
庄严这边是和风细雨,魏贻反而越发凶恶了。她恶狠狠盯着他,想看仇人一样,冷语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来:我不要你再来找我。她停顿一,声音有一丝细微的颤动:这样也好吗?
都好。
只要你活着,什都好。
庄严朝她的脸伸手,半途停顿住,又默默放: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有人逼你了。他冲她笑笑:魏贻,好好生活。
庄严走了,魏贻一动不动地呆坐在沙发上,眼睛里空荡荡的。
崔忱蹲在她面前,安静地凝视她的脸。
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魏贻眼皮颤了颤,望向崔忱手里沾着水渍的纸巾。她抬起手,摸了摸己的面庞,触到微凉的水珠。
她哭了。
魏贻倏地站了起来,眼中堆满混乱的情绪。崔忱站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刮掉她眼角滑的泪珠。她抬起眼,看到了一双哀伤的眼睛。
魏贻的眸光闪动几,眼睫低垂,跌跌撞撞朝门跑去。
车停在昏暗的路灯,车边伫立着一个男人,伶仃立在漆黑的雨夜里。他的手无意识往怀里探去,摸香烟和火机,指尖刚从烟盒里夹一根烟,他突然怔住。他笑了笑,笑得很是嘲,手里的香烟盒子碾成一团,和精致的火机一齐被扔进垃圾桶里。
庄严打开车门,上车的前一秒,身体忽然僵住。他垂头,看到了一双紧紧缠住他腰腹的手臂。
不要走。
庄严转过身,低头看向这个紧紧抱住他的女人。她也在仰着头看他。雨太大了,噼里啪啦砸在她脸上,糊得她睁不开眼。他想要看清她的眼睛,是他刚抹掉她脸上的水珠,又有无数雨点接踵而至。最后,他只把她搂入怀里,低低喟叹一声:你不该来的。
魏贻搂着他的手臂又紧了一点,牙牙学语似得重复着那句话:不要走不要走
他的抵在她额头上,很用力的蹭了几:好。
两个人在雨里抱了很久很久,久到云散了,雨停了,莹润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流到地上,照三个人的影子。
魏贻。
魏贻从庄严怀里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崔忱和他一样,浑身上都湿成了一片,湿软的头发,湿润的衣服,湿润的脸庞,湿润的眼睛。
魏贻望着那双眼睛,不由主地朝崔忱的方向走了一步,突然,她的脚步停顿了一,又回望庄严。目光在两个男人脸上转了一圈,她的手紧紧挽住庄严的手臂,随即扯着庄严朝崔忱走过去。
你也不要走。魏贻此时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手臂如铁一样死死箍住两个男人的手臂,目光定定停留在崔忱。
崔忱动了一,她的手当即缠得更紧了,好像生怕他跑了。
我不要你走。她语气十足霸道,声音却绵绵软软的。
崔忱察觉不对:你怎了?
魏贻摇摇头,一个劲地说着不要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也渐渐变得涣散。
庄严摸摸她的头,眉心深锁:她发烧了。
魏贻的手已经变得绵软无力,崔忱想抽手,她的手臂却立刻反射性地缠得死死。
崔忱垂头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我不走,我去医院好吗?
魏贻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慢慢点了一头。
崔忱和庄严的视线交汇一,庄严打开了一旁的车门,崔忱打横抱起魏贻坐了进去。庄严合上门,回到驾驶座。片刻之后,车子飞速驶离着这个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