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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血磨盘]第十章黑曼巴登场:嫉妒的

    “哎,就给我看看嘛,稍微看一下又没有损失~”白皙的手擒住狼首,如铁钳一般,再上面是饶有兴致的微笑。

    沐恩泪眼汪汪,嗷呜地拽着雌性夜兔的裤脚——然后被踢开了。

    “我说你啊,别打扰我数钱好吗?”阿迦叶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视线又黏回了手机,“呼呼,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

    “看来你的前主人已经化身金钱的地缚灵了呢。”神威凑近他的耳朵,慢慢咬字,“别管她了。一起,和我做一些快乐的事吧?”

    “嗷呜——”地上刻下了深刻的爪痕。

    于是蝎针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狼人趴在地上,眼里噙着泪水。夜兔青年单手压着狼首,骑在他的背上,赤色蝎辫垂在毛绒绒的颈侧。而旁边,一只谜之雌性夜兔,则抱着手机发出猥琐的嘿笑……

    “你们、还有这种兴趣啊。”蝎针喃喃道。

    神威毫无反应,专心致志。阿迦叶闻声抬头,扫了眼便继续低头。

    “来了啊,坐。四个零、五个零……蝎针?!”

    她猛地跳起来,怒气冲冲的,就要数落他。可她脚一落地,却忽地龇牙咧嘴,眼睛一眯,吃痛地倒了回去。

    蝎针赶忙上前,曲膝蹲下,扶着她以免摔倒。

    “你的脚、”他犹豫着,看到了缠绕其上的绷带,“要是我再早些来……”

    “没大事啦,多亏了神威、”阿迦叶念着那个名字,一顿,表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幸福地冒泡,挣扎了很久,最终定格在一个瞪视,“总之——蝎针你干嘛跑出来!都叫你休息了!你知不知道你伤的有多重?这么大个人了没点自知之明,我这么操劳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呀,真是的……”

    雌性夜兔的嘴皮子不停,如机关枪般把蝎针打得眩晕。它的断尾无助地寻找着求助对象——然后戳了戳和雌性同族的那个雄性物体。

    神威从沐恩身上抬头。眼前,是扭曲成“HELP”字样的可怜断尾。

    “活该。”他笑着说,却还是站了起来,拍手掸掉长衫上的狼毛。

    “阿迦叶。”他叫她。

    “蝎针,你要知道,健康第一,赚钱第二——”阿迦叶的絮叨顿住,困惑地转向神威,“干嘛?”

    神威微笑着,抓着沐恩的后颈,单手举起他,凑到阿迦叶面前。

    “要说的事情,和这个有关哦。”

    高大的狼人缩成一个球,尾巴紧贴肚子,讨好地笑着。

    阿迦叶一下警惕起来:“难道你想反悔?不行我们说好了的,你不可以——”

    “我的信誉可比某只甲壳类要好多了。”神威打断她,蝎针的眉角抽了下。

    “这里,刚刚检查过了。”神威用另一手扒开沐恩的项圈,澈蓝的眼里满是趣味,“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呢。”

    狰狞的黑色针线,细密地缝在灰色的皮毛之下,宛如蜈蚣一般渗人。

    阿迦叶的眼神暗了些。

    “只有头……沐恩,你到底是——”

    “呜哇哇哇,银、银狼大人,不好啦!”

    嗡嗡的翅膀拍打。咚的一声,阿迦叶后仰着捂住额头,飙泪伸手接住眼冒金星的小生物。

    小小的金发精灵坐在她的手上,甩了甩头,拼命挥舞着手臂。

    “他、他来啦!呜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好可怕好可怕!银狼大人,帮帮我们吧……”

    阿迦叶强忍疼痛,安慰她:“不要急,慢慢说。谁来了?”

    “是他,是他呀!”小精灵打着哆嗦,眼里满是恐惧,“血磨盘的领主,【先驱·黑曼巴】大人!”

    ━━━━

    小精灵们尖叫着,恐惧自医疗棚外蔓延而来。

    阿迦叶一怔。蝎针猛地站起来,扫了眼神威和沐恩,大步往外面走去。

    “我去争取时间。”他快速说,“银狼,你——

    “我知道。”阿迦叶转向困惑的两只生物,眉眼焦急,“藏起来!快点!床底下、柜子里,什么地方都好,快一点!”

    “这里!”小精灵们掀起垂挂的床单。一些拉拽着神威的衣物,另一些则使劲扯着沐恩的毛发。

    “为什么,要躲起来?”神威回头望着她。

    “少废话,快点!”阿迦叶咬唇站起来,吃痛地眯了下眼。她不顾身上的伤,双手压着他们的头,直把他们往床底下塞。

    “别说话、不,别呼吸!”她一边叮嘱着,一边飞速抓起一把小精灵,胡乱往床底丢,一脸急色,“真是的、平时从来不管这种事的家伙,怎么会——”

    “我,不管事吗?”

    冰凉的呼吸缠绕着阿迦叶的脖颈。她的瞳孔剧缩,汗毛根根倒立,极缓地转动头颅。

    面前,是蛇一般,咧开血盆大口的微笑。

    “【黑曼巴】、唔!”

    漆黑的长发飞舞。

    白皙的大手骨节分明,抓住阿迦叶的脸,把她高高举起来。阿迦叶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屈膝就要踢蹬他的咽喉,对面却有一道黑影如鞭子甩来。

    重拳撞在她的腹部,力道重得本该让她飞出去,可那强壮的手臂紧捏着她的头,给她生生钉在空中。

    腥甜的热流自胃部上涌,柔软的腹部顿时凹陷,内脏发出咕唧的声音,打得不成形状。

    剧痛是阿迦叶能感受到的全部。她张口,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喉口只有血喷出来的声音。

    轻柔的笑声。

    “一发,就这样了吗?你还真是变弱了。”

    “黑曼巴大人!”急切的声音,“这次【第十街】是我管理不善,和银狼没有关系!”

    模糊的视野中,是单膝跪地的蝎针,还有他低下的头颅。

    “真少见,你竟然在求情。这友谊真是坚贞,我都要落泪了。”漆黑的影子叹息一声,“看在你是我爱将的份上,那就,这样办吧——”

    那抓住阿迦叶头颅的小臂猛然用力,将她甩进空中。阿迦叶闷哼一声,毫无抵抗地坠落下来。柔软腹部,撞上的是向上踢来的凶狠膝击。

    “哈啊——”

    鲜血从阿迦叶的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牙齿。她无力地垂下四肢,如同麻绳一般,摇晃着挂在黑曼巴的大腿上。

    “哈哈,像喷泉一样。”愉悦的声音。

    黑曼巴的大腿用力,颠了她两下,如同踢毽子一般将她踢向蝎针。

    一声闷哼,爪子和地面摩擦,阿迦叶躺在蝎针怀里,双眼紧闭,胸口剧烈起伏,急速喘着咳血的粗气。

    “多谢、您。”蝎针艰难地说。

    “行了。”黑曼巴随意挥手,坐到椅子上,交迭起修长的双腿,如帝王一般支着手肘,俯视着阿迦叶,“站起来,你不是两发就会倒下的雌性。”

    他等了两秒,未得到任何反应。

    “你没听到吗?看来——”他瞥着床单下小小的颤抖,“你很想让她们死掉。”

    他一拍桌子,桌上的手术刀顿时飞起,银光闪烁,如箭一般飞向床底。

    扑哧几声,鲜血滴落地面。阿迦叶垂着头,半跪着,闷哼着拔出肩头的刀片。

    黑曼巴笑了,满足地向她勾手:“过来。”

    碧眼从散落的银发间盯着男人。阿迦叶不动,只是护在床的前面。

    黑曼巴的笑加深了几分:“真是厉害。只是一年不见,就敢拒绝【同胞的命令】。我们的【夜兔之耻】,难不成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罪孽?”

    「阿·修·罗。」雄性夜兔慢慢做着口型,愉悦地看着那只雌性的瞳孔缩起。

    “哈、唔——”不似人类的悲鸣。

    阿迦叶撑着地面,摇晃着站起。她捂着腹部,踉跄地拖着步伐,身后一条血路,绊倒在他的膝边。

    黑曼巴的嘴角咧开常人不能及的弧度,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右手。”他命令道。

    那是被沐恩抓伤、然后被神威缠上绷带的手臂。

    她犹豫了半秒,黑曼巴便已沉下脸色。

    颤抖的手臂,缓缓搭在他的膝上。

    黑曼巴笑了,他奖励般地摸着阿迦叶的头,瘦长的手指穿在银发之间。

    “好孩子。”他满意道,“现在,告诉我,究竟是谁,未经我的许可,胆敢加害于你?”

    阿迦叶的呼吸急促起来。

    “没有、任何人。”她断续地说,鲜血不断从她喉咙里溢出。

    “银狼!”蝎针急踏两步,“黑曼巴大人,她需要治疗——”

    子弹擦过他的脸颊,撕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滴答。

    “你,有说什么吗?”黑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

    阿迦叶急转头:“蝎、咳咳——”

    她捂着喉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内胆破裂的热水瓶,开水烫着她的五脏六腑,剧痛让她想现在就昏厥。

    “你敢昏过去,我就杀掉他。”黑曼巴说着,挑起她的下巴,露出微笑,“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到底是谁?”

    阿迦叶张口,咳出一口血,尽量集中精力。

    “是、火灾、意外,我的、管理、不周。”

    “这样啊。”他轻笑一声,“你确定,罪魁祸首不是一匹发疯的灰狼?”

    他知道!他是来找沐恩的。为什么?难道……

    阿迦叶咬着牙:“只有、小精灵。”

    “这么说,这个——”他扫了眼那缠着绷带的手臂,“是你为了救助领民而受的【烧伤】咯。”

    “……是。”

    黑曼巴咧开嘴角。

    “撕掉。”他命令道。

    阿迦叶睁大眼睛。

    “怎么?你不会是想等到我来动手吧?”

    他逼近她,强硬地抓住那细嫩的手腕。阿迦叶一惊,拼命挣扎。可黑曼巴的手宛如蟒蛇,死死绞住他的猎物,越来越紧,仿佛要将手腕绞碎一般。

    “别·乱·动,乖·一·点。”黑曼巴笑着,吐一字,踹一脚阿迦叶的腹部。力道毫不留情,仿佛踹的不是活人,而是任人可欺的沙包。

    阿迦叶跪伏在地上,浑身发抖,血不停地从她的口中涌出。后脑忽然一痛,靴子踩着她的头颅,黑曼巴倒拽着她手臂。

    瘦长的手指搭上绷带的结。黑曼巴舔着唇,极为缓慢地拆解。

    凝固到一半的血痂和绷带黏在一起,一寸一寸地撕裂狰狞的伤口。血如决堤的河流,冲破伤口,顺着她的手臂奔涌,将白皙的皮肤染成了赤红。

    阿迦叶再也按捺不住,发出极为可怖的惨叫。

    汗淌过她眉,迷蒙了她的眼。她喘息着,视野远方的黑暗里,有一抹极亮的澈蓝。

    神威。

    他在看着她。

    啊啊,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不似夜兔,不似野兽,更像是,电闪雷鸣的天空。

    在他的身侧,沐恩露着血红牙龈,龇起白牙,喉咙阵阵咕噜。小精灵们漂浮空中,个个双眼通红,握紧拳头。

    阿迦叶从被血堵住的嗓子里,挤出微弱的声音。

    “不、要……”

    不要出来、不要被他发现。暂时、请躲起来吧。时机还不到!求你们,等待,求求你们……

    染血的绷带落地,显出狰狞的爪痕。

    “烧伤?撒谎。”渗人的笑声极为愉悦。黑曼巴将头伏在阿迦叶的耳边,长发散落在她的脖颈,“坏孩子,就该接受惩罚。”

    大手挤压着伤口,骨节用力地发白,血如熔岩爆发一般喷出。

    “啊——”极惨的呜咽。

    “快说吧。你包庇的,到底是——”

    丁零当啷,金属磕碰地板的声音。

    黑曼巴忽地停下,表情怔住。漆黑的眼里,映照着她胸口挂着的金属薄片。

    【鲲】。

    余光里,还有一把靠在墙角的红伞。

    轻薄的油纸伞,有着黑黢黢的枪口。这是夜兔的标志,也是不惧阳光的阿迦叶,从未使用过的武器。

    “哈。”黑曼巴短促地笑了下,直起身来,转向空空的医疗床。

    “不!”

    视野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下光。

    狂风掠过,地面震荡。医疗床从中间裂成两半。黑曼巴收腿,冰冷地看着废墟。

    什么也没有。

    没有呻吟,没有惨叫,连一只小精灵的影子都找不到。

    “去哪里了……”

    漆黑的眼珠扫视棚子,黑影如龙卷风般撞击着所有能被打坏的东西。木制柜子劈里啪啦,瓶瓶罐罐叮当破碎,液体淌了一地。

    狂风骤停,黑曼巴抓住阿迦叶的下巴,极近地贴着她的碧眼。

    “那两只雄·性·夜·兔,在哪里?”

    阿迦叶虚弱地扯出笑来:“咳、血磨盘的夜兔,不是只有、你和我吗?那把伞、也是我的。这样的夏天、就算是半只夜兔,也要注意防晒啊……”

    啪的一声,红伞被踢到她的面前,黑曼巴的面色阴沉。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如果这把武·器是你的——”黑伞的枪口对准她的眉心,“那就使用它!”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扳机扣下,子弹砰得射出,阿迦叶只来得及撑开红伞。

    子弹高速飞来,眼见着弹头就要刺穿薄薄的伞扇,却有什么看不见的熨烫之物,强而有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时间仿佛变慢了,如月亮般清朗的声音,在她耳畔流淌。

    “镇静,深呼吸,集中。然后,转起来。”

    力量,庞大到无法理解的力量,顺着手腕流入伞柄。

    红色的伞扇旋转起来,如同一朵浸着毒液的玫瑰,吐着诱人却致命的芬芳。

    那油纸做的扇面经过力量的洗礼,竟然如钢铁一般坚硬。流弹丁零当啷,擦着火星,反弹向原来的主人。

    “哼。”黑曼巴脸色冰冷,他只一挥手,黑伞的风压,便掀开了所有的子弹。

    子弹零落在地,黑曼巴眼神极暗,靴子迈向阿迦叶,一脚便将金属的弹壳碾为薄片。

    脚步愈来愈近,阿迦叶的肌肉也愈发绷紧。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是因为疼痛,也是因为恐惧。

    然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磨蹭她的手腕,与她十指交迭。

    神威。

    仅仅是想到这两个字,阿迦叶便摇晃着站起来了。

    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笑意。

    笨蛋,你在做什么呢?都叫你躲起来了。嘛,虽然是“躲起来”的状态,但还真想叫人好好训上几句……

    “我用的、还不错、吧?”阿迦叶断续地说,碧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嘲笑,“黑曼巴、大人?”

    “是不错。”黑曼巴说,“但是,和真正的夜兔相比,还远远不够——”

    他一脚踢向她的喉咙,本该踹到柔软的物体,却听一声金属的铿锵。

    蝎针双手交叉,挡在阿迦叶身前。他双眼血红,耳侧的钳子张牙舞爪,背后的断尾极速膨胀。

    “请您、回府。”他咬着牙,“仁慈的、黑曼巴大人,您心痛【第十街】的损失,已惩罚了银狼。领民的赔偿,我们将全部承担。请您、不必为这等小事,在此屈尊逗留。”

    黑曼巴眯起眼睛,腿部加力下压:“你这是,逐客令吗?”

    蝎针抿唇支撑着,低下头来:“请您,回府。”

    黑曼巴扫视蝎针,余光瞥向他身后的阿迦叶。

    雌性夜兔浑身是血,摇摇晃晃的,眼睛一闭一睁,渐渐无神。她微弱而急速地喘息着,眼见着就要倒下。

    “哼……没劲,又是玩两下就坏了。”

    黑曼巴收回蛇一样的鞭腿,撑起黑伞,掀帘走出医疗棚。

    不过,仅两步,他又停了,回头。

    “你明明,不止如此吧?”阳光下的阴影里,墨发飞舞,“今天暂且放你休息。下次再敢敷衍我,受伤的,就不仅仅是你了。”

    他瞥了眼蝎针,还有阿迦叶身旁的空气,双眼像宇宙一般,深邃又冰冷,然后转身离去。

    蝎针紧盯着他,直到他完完全全消失在视野,才松了口气。

    而阿迦叶的碧眼却一眨不眨,眼神空洞,牢牢盯着黑曼巴离开的方向,仿佛灵魂已经昏了过去,独留本能与意志在支撑着肉体。

    “银狼,他走了。”蝎针说。

    “是、吗……”阿迦叶喃喃着。

    她转头望着蝎针,反应了好一会儿,忽地笑了。下一秒,她身子一软,如同一团遇水的泥巴,瘫了下去。

    阿迦叶倒向的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跌入却是极为温暖的怀抱。

    微弱的嗡鸣。光,扭曲着。

    她仰面望着,细碎的赤发之下,那圆润的耳垂,似有什么闪光。略略转头,灰狼耷拉着耳朵,数十只小精灵啜泣着,扑进她的怀抱。

    “呜啊啊啊——银狼大人。”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划下,打湿了她染血的衬衫。

    真吵啊。

    阿迦叶缓缓合上眼皮。

    她从未觉得黑暗是如此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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