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明白，只是装作不清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曾经退化为猫崽的他失去了记忆，可重新恢复成人的他却仍然保留着猫崽的记忆。
关于少女突然出现在浊林的记忆，关于那血日星盗团的记忆，关于那神秘墙壁和黑暗的记忆……
一桩桩一件件，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被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并加上了重重的枷锁。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用尽一切，为你扫平道路上一切的障碍，为你披荆斩棘，无怨无悔。
……
距离动身去伯汀帝国还有几天时间，但颜夕也不可避免地匆忙起来。事发突然，需要她安排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第一学院这边的课程或是暂停，或是请人代课，总得有个交代；黑市那边，媚奴需要叮嘱一番；叶玖研究的事情，需要黑市倾尽全力配合，所寻找的帮手都必须可靠，不可透露一点风声。
谢明玉那边既然已经被说动，当然要再接再厉，先留下一个悬念，具体的等女性机甲被研究出来之后再说不迟；还有……
“殿下，您不带上我吗？”洛景的眼神表面浮现这一层揪心的忐忑，可怜巴巴的，像是一只生怕被抛弃的小奶狗。
颜夕抿了抿唇，做出纠结的样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真的很抱歉，名额这方面不是我能轻易改变的，而且你身份特殊，在各方势力面前信任度还是不够。”
被大大咧咧指出来不能信任的洛景：“……”
他的神色差点都没绷住，不过到底是有几分城府，他很快调整过来，眼睛红通通的，嗓音带着点哭腔的沙哑：“殿下，您不是说，愿意让我成为您的助手？”
看洛景那样子，似乎颜夕才是什么罪恶滔天的大恶人，说话不算话，还肆意玩弄大男孩的感情一般，十足的花心了。
颜夕也恰当地做出为难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会，以商量的语气开口：“要不，我先介绍你去我居住的别墅看看，帮忙照应照应？”
她乖巧地眨眨眼，一副无奈拿你没办法的样子，难得的带上了一点束手无策的纵容之意，活脱脱一个对男朋友体贴让步的好女友。
“夕夕，我……”洛景含着泪，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颇有些感动到不知所措。
颜夕适时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乖，不闹了，啊。”
洛景：“……”是他的错觉吗，有种被逗小狗的感觉，而他自己，就是那只被逗的小狗狗，还是摇着尾巴叭叭叭撒娇的那种。
第98章 第一学院 【一更】我爱殿下，你也爱……
颜夕从来说到做到。
第二日, 她便带着洛景去了格纳军团在王城的驻地，也是她的长居之所，将他介绍给了里面的夏佐等人。
“这位是格纳军团的夏佐, 这是故人之后阿珏和阿玉。”颜夕向洛景介绍完别墅人员构成之后，又告知了夏佐他们洛景的身份。
“这位是我在第一学院的助教，洛景。”
洛景似乎有些不满意对自己的身份介绍, 但仍是笑得一脸腼腆, 乖乖巧巧地跟在颜夕背后招呼：“你们好，我是夕夕的助教，也是……夕夕的追求者。”
他面颊红通通地补充了一句，看向少女的眼神中是直白的爱慕。
夏佐面色不变, 只是指甲无声无息地嵌入掌心，隐隐有血腥味道传来：“颜夕殿下, 洛景……阁下。”
他面色沉沉, 睫羽下的眸子沉寂黝黑, 让人辨不清神情。
第一学院的洛景,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从殿下进入学院开始, 王城中便开始传播起了关于他们沸沸扬扬的绯闻，关于洛景的不懈追求，关于他打动殿下的一点一滴。
他从一开始的愤怒绝望, 到现在的无力, 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罢了。
是了, 他又能做什么呢？说到底, 他和殿下不过是恩人与被救者的关系，任务对象和保护者的关系。
也许，从媚奴出现的那一刻起，从殿下来到王城态度改变的那一刻起, 他便早应该除去脑海中的那些妄想，多几分自知之明，给自己留一点仅存的尊严。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不！甘！心！
夏佐心中复杂的情绪波动旁人自然是不知道，倒是阿珏和阿玉，虽然担了个故人之后的名声，但到底心中是存着几分忐忑和不确定的。
因此，一见到颜夕和洛景等人，他们便尊敬的躬身问候，态度极为卑微。
垂头的阿珏神色闪烁，偶尔看向颜夕的视线中掺杂着隐秘的野心；阿玉的眸子里倒是一片纯净，只带着些惴惴的不安，和逃不开的恐惧。
洛景将面前三人的面色尽收眼底，笑容更加灿烂了些许，悄无声息地凑近了前方少女几步，使得两人的距离在他人眼中更显亲密了些。
“殿下，我可以去看看您的房间，然后找一间和您最近的房间吗？”
洛景轻轻瞟了一眼夏佐黑沉的眼神，故意放软了音调，本就清越的少年嗓音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一般，让人忍不住就软了心肠。
颜夕嘴角勾起一个略显玩味的弧度，“好呀，当然可以。”
她马上就即将动身去伯汀帝国，反正离她的房间最近与她也没有半分影响，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洛景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关于洛景背后的人，她现在倒是有了几分眉目，但对于他们的目的，她还仍然在试探之中。
还希望等这次回来之后，洛景能不负她厚望，做出些成就了。不然，不是枉费了她一番配合的心思？
……
时光飞逝，别墅门前的那棵大树绿叶逐渐转黄脱落，夏秋的季节转瞬而逝，眨眼便到了凛冽的寒冬。
颜夕交换生一事，离开的时候轰轰烈烈，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和水花，在整个凯特王城闹腾了整整一个月些许。但回来时却是悄无声息，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水面，只余下几声清浅的叹息。
除了地图上新亮起来的那颗五角星，周围仿佛一点儿都没变。
“酆区长，特意绕这么多路送我回来，怕是不仅仅是告别那么简单？”悬浮车上，颜夕笑容恬淡。
从伯汀帝国飞往凯特王城的飞车已然降落，但酆子石刻意邀请她同行，还找借口支开了其他人，显然是有别的话要说。
毕竟，格纳军团所属别墅，和第一研究院，可远远不在同一个方向。
“颜夕殿下说笑了，不过是想要寒暄几句罢了。”酆子石灰色的眸子一片平静，眼神微抬看向了前方，却仿佛并没有什么焦距。
虽然两人同为前往帝国的交换生，但这大半年的交集其实仍然很少。
酆子石专心于学术上的交流，而颜夕则是反常地低调了下来，一门心思地寻找着关于禁地的事情，旨在快速地完成相应的任务。
也正是因为任务损耗的灵髓，曾晋升速度超快的她也慢慢沉寂了下来，至今不过刚刚突破六级净化师的瓶颈，堪堪七级入门。
颜夕微微后仰，倚靠在副驾驶位置的后座上，声音中染上了几分疑惑：“哦，寒暄？”
“殿下天赋异禀又天资聪慧，净化师等级的突破速度也是异于常人。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命运给予的每一分优待，其实很多时候早已明码标价，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
酆子石沉默了一会，还是侧身将视线转向了少女的方向，声音平缓。
“所以，倒不如放慢几分脚步，给自己留一点享受的时间，这样在最后临别之际，才不会因为留有遗憾而满怀悔恨，不是吗？”
颜夕：“……”刹那之间哲学化？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隐去了眸光闪烁的暗光，故意显露出几分笑意来：“酆区长说的话，我怎么不太能听得明白？”
酆子石平静地看她。
少女明眸善睐，肌肤白皙若凝脂，本就精致万分的五官越发明艳动人来，仿佛明艳的海棠，彻底绽放了属于自己的色彩与光芒。
偏她唇角微勾，蛾眉弯弯，更添三分姿容，面若芙蓉花开，刹那芳华万丈。
他安静片刻，转开了视线，忽的开口道：“殿下，您到了。”
果然，别墅已然映入眼帘，门口一行人正翘首以盼。
“啊，确实呢！”颜夕面上笑意不减，颇有些不舍地道别，“那我先走啦，酆区长有事光脑联系哦。”
悬浮车减速降落，她动作矫健地起身出车门，笑盈盈地举起了手腕。
“好，”酆子石应了一声，灰色的眸子暗沉如许，仿佛浸透了千言万语，万千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说，最终他只是浅浅地笑了笑，道：“殿下珍重。”
“珍重。”
颜夕朝他挥手，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前行。只是原本的笑意眨眼消逝，转而陷入了沉思。
她可不觉得，酆子石刚刚一番话真的只是无由头的寒暄。虽然最近他的行为并未有其他任何的异常，但她确信，他知道的，绝对比她要多得多。
关于未来的一切，她其实早有猜测，酆子石不过是确认了她的那番猜测罢了。
可即使知道一切又如何？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又或者说，其实，这是她唯一可以选择的路，唯一的——生路。
……
颜夕的身影一出现，别墅门口的一行人便迎了上来，面上尽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之情。
“夕夕，你终于回来了！”第一个上前的便是洛景，半年未见，他一点也没见，仍是当初那个熟悉的模样。
颜夕朝他点头，又狡黠地眨眼：“我们不是几乎每天都会在光脑上见面吗，怎么还是这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
洛景扭扭捏捏地凑到他身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殿下，这不一样，你真真切切地在身边，我才安心。”
颜夕没好气地笑，摸了摸他软软的发旋，乌黑纤密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暗光：“哦，原来是这样。”
“可不是！”洛景亲昵地蹭了蹭，甚至故意放出毛绒绒的尾巴卷上了少女皓白的手腕。
两人的姿态太过自然亲热，旁观的几人面色各异，却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和洛景你来我往地表演了一番，颜夕便孤身一人回了寝室。毕竟长途跋涉，即使体质强大如她，也不免感到有些疲累。
更何况回来之后也不得停歇，明日她便要前往灵殿和牧兰殿下商讨冬日兽潮一事，之后还有黑市那边，虽然一直线上联系，但半年多还未曾去过，也听说了不少新的突破。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洛景便意味深长地拉了夏佐，开启了一场隐秘的私人谈话。
“夏佐大人，我说的没错吧，殿下心中还是有我的，即使我的身份可能当不上殿下的正君，但是夫侍之位总是跑不掉的。”
洛景一反在颜夕面前的腼腆纯净，轻轻地抚着衣角的褶皱，姿态之间说不出的挑衅与妖娆。
夏佐别开头，面容镇定：“殿下的一切决定，夏佐不敢妄议，我的任务是保护殿下的安全。”
即使语调尽可能控制平稳，但略显僵硬的肩膀还是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洛景轻笑了声，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了夏佐的肩：“夏佐大人，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殿下吗？你难道就真的不想和我一样，陪在殿下身侧吗？”
他勾起唇角，金黄色的眸子里满是媚意，甜腻得拉丝，像是一只勾人的野猫，直往人心底挠。
夏佐面色巨变，转身紧盯住少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是什么意思？”洛景捂嘴轻笑了两声，眸子里面一片纯然，“我是为了夏佐大人好，是为了殿下，也是为了自己。”
“你想做什么？”到底是多年军官，洛景的这套说辞丝毫没能打动夏佐，反而让他面容更严肃了些。
“我真的没有恶意，若是真有目的，那也是因为我爱殿下。”洛景半托着腮，叹了口气，一把抓过了夏佐的手。
夏佐立马挣脱开，凝重的目光将洛景牢牢锁住。
洛景仍是笑着，眼神中却染上丝丝缕缕的悲凉：“我知道殿下暂时心里有我，可我身份地位天赋都一般，哪里能配得上殿下，殿下也不过是一时新鲜，或是看上了我的脸，或是看上了我的身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