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和黑市那边的媚奴联系了将近几个小时以外，颜夕足不出户，几乎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净化液和清蕴石上。
大批如水般的清蕴石和净化液被制造出来，沉重而巨大的箱子堆满了别墅的整个仓库，又被一车车地运往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颜夕的手边也累积了越来越多的大型空间器，
精神力的急剧消耗之下，一时竟有些不知昼夜的恍然。
但即便如此，她仍能感受到王城众人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城外的浊气浓度越来越高，城内的高等浊化兽出现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第100章 浊化兽潮 杀杀杀！
寒风入骨凛冽。
居高临下, 远处的浊气潮翻涌席卷，带着浓浓的不详的味道。
少女的腰肢纤细，浓密纤长的睫羽微微卷翘, 肤色极白，唇色却如同樱花一般娇嫩嫣红。
她整个人被裹在雪白毫无一丝杂色的毛绒外套中，锁骨两侧垂着两颗绒绒的小球, 像是一只可爱娇软的小动物, 从少年的角度看，仿若伸手便可将其握在掌心之中，任他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洛景垂眸，掩下眼神深处愈来愈深的暗色, 放缓了音调，声音中却仍含着几分微不可闻的沙哑。
“殿下, 雪地风寒, 当心着凉。”拂面而来的风是凉的, 少年擦过少女肌肤的掌心却温热, 温柔细致地为她整理好微皱的衣领。
颜夕平静地抬眼看她, 没开口，秋水眸中却染上了几丝旁人看不懂的意味。
洛景手一顿，而后仍是不紧不慢地继续着自己手中的动作, 看着少女的眼神里全是动人的温柔之色, 莫名地含上几分笑意：“殿下怎么这么看着我？”
语气不变, 他眸底的颜色却更深, 金色的眸子直直地迎上了少女的视线，不闪不避。
也唯有刚刚那时才会将少女误认为是只无害的动物，实则……这可是年少成名的天才净化师殿下啊，也曾在浊林历经鲜血的磨砺, 周身的气质是遮掩不住的。
即使未曾刻意表现，但那高高在上的矜贵，是在点点滴滴之间浸染出来的，不可忽视。
“洛景，”颜夕淡然地受了他的动作，将少年的神色一一收归眼底，又平静地看向了城楼之下的远处。
这里似乎还残存着隐隐约约的鲜血烽火味道，不由让她想起一些……恍若隔世的回忆，“牧兰殿下说，浊化兽潮便在这几日了。”
事实上，已经有小股的浊化兽开始袭击凯特王城，大型的浊化兽潮也开始聚集，凯特王城已经开始封闭出入，备战也逐渐走向了尾声。
她此次便是应牧兰殿下之邀，来到了这王城八方守卫之一。既是透透气，舒缓一下心情，亦是提前观摩战斗场地，这将是她负责后勤的地方。
她将为……这里的战士们负责。
颜夕的视线仍聚焦在看不清的浊气远处，心头却涌上了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叹息一句，最终却只是颤了颤指尖。
“殿下，我知道的。”洛景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了一句。
是啊，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毕竟，这些天她源源不断制造出来的战储净化液和清蕴石，除了她手里空间器中秘密保留的一半，剩下的全都是经了他的手。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瞒过了格纳军团出身的夏佐，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颜夕轻笑了一声，“不，洛景，你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我最痛恨的，最无法原谅的，是怎样的行为；你也不知道，你的行为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不，又或者，你其实都知道，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只是，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求仁得仁。
“殿下，我……”洛景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他一切的话语最终都消弭在了唇齿之间，消失在少女平静却幽深的目光之下。
他的心轻颤了颤，喉咙里好像冒出一点儿苦涩的味道，连舌尖仿佛都是苦的，像是生吃了无数的黄连。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回去吧。”颜夕拢了拢衣袖，语气平静。
洛景轻声答：“好，殿下。”视线却悄然落在少女宛若沁着桃蕊般粉嫩色泽的指尖。
几朵雪花在空中打了个卷，飘然落在少女的肩头，又一点点不舍地融化开来，仿佛浸染了冰肌玉骨的一缕雪香。
*
“老大，那就是传说中十八岁的六级净化师颜夕殿下？！”
城楼下，男人的脸被冻得皲裂开来，仰头的同时面色通红通红的，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脑子里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是哦~”领头的男人轻佻地笑，一巴掌拍在旁边那人的额头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几乎写满了五个大字——快来问我呀！
旁边的战友们身上还滴滴哒哒地往下掉着血，身上黑红色的血污一层铺着一层，却都大大咧咧地龇牙笑着：“老大快别卖关子了，咱们都看见了，那就是尊贵的殿下！”
圣殿那边可都提前传了消息，让他们这边做好迎接准备呢！
只可惜那得是军方高层才能有这个机会了，像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还是得按部就班地清理浊化兽。
也是他们幸运，回来的时候还赶了个趟，能远远见着了殿下一面，这得是怎样的幸运啊！
在他们这些人当中，就属队长身份最高，出身王城老牌贵族旁支，也就多了许多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那队长故意作怪不开口，直到旁边的好队友们忍无可忍出了手，吊足了胃口才慢悠悠解释道：“殿下不是六级净化师哦……”
队员们：“？？？”
“得了准确消息，尊贵的颜夕殿下已在不日前突破七级，成了凯特王城甚至是整个废星，自净化师出现以来唯一一位，在二十岁之前突破七级的殿下。”
队长大喘气，缓缓抛出了一个惊天大雷。
周边先是死一样的静寂，转而哄闹声几乎捅破天际，队员们闹成了一团，满满的全是纯粹的喜悦与激动。
“七级？！殿下是七级净化师？！”
“我滴个乖乖，七级！咱们团是祖坟冒青烟啊，有这样的运气，能和殿下合作！”
“殿下之后还会到这边来不，我们还有机会见到殿下不！”
队员们吵吵嚷嚷地问，队长一一耐心的回答。
“是的，是七级。”
“不光是团里祖坟冒青烟，咱们自个儿也是冒烟了！”
“会的会的，殿下不光送来了许多的净化液和清蕴石，当天也会在城内随时支援。”
队长此时是从未有过的耐心，看着队员们毫无掩饰的兴奋状态，他的心中升起万般复杂的情感，酸涩、微苦、舒缓，感动……
他甚至感觉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有点涨，有种想要大叫流泪的冲动。
实际上，整个废星的士兵，哪个不难呢？
越来越少的清蕴石，使得他们不得不放弃机甲，更多情况下只能选择肉搏，以命搏命；
越来越少的清蕴石，不知让多少士兵没死在浊化兽爪下，却被浊气侵袭，成了暴躁的野兽，孤独绝望地品尝死亡的滋味。
可现实是，浊化兽杀不尽，浊气除不尽，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可怕；与之相对的，是净化师殿下数目越来越少、等级越来越低，战备……越来越匮乏。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
身后是他们的家人、爱人，所有珍惜的人，他们进不了，却也……一步退不了，只能拿命去拼，拿命去搏，用鲜血……去守护。
略带寒意的日光下，队长的眼角有些隐约的湿润，像是化开了一朵小小的雪花。
他昂头挺胸，眯眼瞧着那一轮映着雪白轮廓的太阳，唇角弯了弯。
嗯，雪地阳光灿烂正好，那浊化兽潮什么的，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他的心中浮现了一股久违的信心与傲气，似乎回到了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军校时候，倒不像是在鲜血战场爬摸滚打绝望几十年的战士了。
只是，谁都没能想到，浊化兽潮来得那么急，那么猛烈，像是临死前的反扑，带着一往无前令人心悸的疯狂。
而变故，又出现得那般突然。
*
“王城第八守卫军听令，列阵，出击！”
铺天盖地的浊化兽潮，像是密密麻麻的蝗虫，数目达到了肉眼所无法估计的程度，远远看去像是一片遮天蔽地的阴影，压抑得让人心惊。
巨大的机甲映射着凛冽的寒光，泛着冰冷的令人心悸的钢铁色泽，给人带来无尽的勇气与希望。
短兵相接，这本就是生与死的搏斗，浓烈的烽火味道与血腥味道充斥着战场的每个角落，隐隐传至颜夕所在的安全台上。
颜夕平静地站立在那里，眼神波澜不惊，视线却冷静地扫过整片大型战场，心中无数个数字飞跃而过。
机甲的激光刃刺破浊化兽的死穴，轰隆的爆炸声音在天边炸开，又仿佛是在耳边轰鸣，伴着浊化兽的嘶吼，残肢被撕裂，鲜血迸溅。
这是浊化兽潮的第一天。
颜夕轻轻抬手，乳白色的莹润光芒盈满战场，大型净化阵法，起！
七级净化师是一个坎。
曾在浊林格纳军团的那场浊化兽潮战斗中，颜夕也同样使用了这大型净化阵法，但那时的她不过堪堪五级，远远比不得今日，支撑得十分勉强。
而如今，大型净化阵法的覆盖范围更广，净化的效果更是达到了质的飞跃，她却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游刃有余。
王城八方守卫，也许她能做得……更多一些。
少女身后，洛景长身而立，面色中闪现挣扎的复杂，最终都归为一潭死水的平静。
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去，弥漫烽火硝烟的战场得了强有力的支援，攻击势头更盛，像是一把出鞘的尖刃，彻底绽放着锐利的寒光。
“杀！”
“杀！杀！杀！”
高大的机甲上全是层层叠叠的新鲜血渍，疼痛传入大脑皮层的感知神经，曾经大大咧咧笑着喊殿下的士兵被浊化兽撕成了碎片，那浊化兽又被另外一台机甲砍成了一团侵蚀的浊气，消失在乳白色的净化之力下。
队员的残肢鲜血喷溅至冰冷的机甲上，沾着血肉的激光刃再次刺进浊化兽的躯体。
杀杀杀！以杀止杀，为守护而杀！
天色已近黄昏，城楼外的机甲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鲜血鏖战仍在继续，城门内却出现了一片短暂的混乱。
“殿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