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夏阳行宫。
在古汉原和玄溟、燕王他们分手后,争晴即被几个护卫送到一天行程远的盛朝皇室行宫。
同样戒备森严、座落在美丽山侧湖畔的夏阳行宫,距离玄溟他们即将行动的青岩丘约一天的路程。
虽然行宫几乎与京城的皇宫一样亭阁处处、美不胜收,且宫里的侍女们也将她服侍得无微不至,但整个心思都在远方的玄溟的消息上,争晴又怎么有心情去看花赏玩?
来到夏阳行宫第五天。
争晴满身是汗地自一场恶梦中醒来。
「啊!玄溟……」一边叫唤着,她猛地挣脱梦魇张开眼睛。
听到她的尖叫,寝房外的侍女马上吓得飞奔进来。「小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惊魂未定的来到床边,她忙着查看床上似乎刚睡醒的小姐的四周,一边急问道。
急促地喘着气,眼前慢慢聚焦了,争晴转过头,看到不安立在她床边的侍女,脑际的黑影逐渐散去,但她知道自己刚作了恶梦。
「……我没事……」对着侍女歉意地摇摇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呼息恢复正常了。
侍女放心地松了口气,接着赶忙侍候她下床洗脸、用早膳。
争晴的心情一直轻松不起来。虽然她已经忘了她今早作了什么恶梦,但她肯定她的恶梦和玄溟有关,也因此她今天一整日都心神不宁。
五天了,他们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虽然她很想相信他们已经顺利完成计画,且正平安在回程的路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就是忐忑不安。
就连那些护送她来此的护卫也无法告诉她皇上他们目前的消息,一直到近傍晚时刻——
在护卫侍女的陪同下到湖畔散步的争晴,经侍女提醒才转过头,看见远方似有一队人马正朝这里奔驰而来。她愣了愣,然后随即提起裙摆往行宫的大门快跑去。
她的心在狂跳、体内的血液在奔窜。
是玄溟他们回来了吗?
没多久,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行宫,而这时大门前也已经有一大群侍卫侍女们同样出来等候着。
先遣士兵快马过来通知皇上一行军队即将抵达,同时也说出了皇上身受重伤的讯息。
争晴倒抽一口气,她直觉便要抢下士兵的马尽快赶到玄溟身边,但侍女们七手八脚地阻止了她。
在护送重伤昏迷的耀帝的军队抵达宫门前,士兵在争晴的逼问下,将君王受伤的情况说过一遍。简单地说,就是在青岩丘地宫内发生一场激战,淳德王爷被地宫内的机关暗箭射杀,而皇上则意外被达契国将军淬了毒的刀所伤。
大批兵马在行宫前停下,一脸沉肃的澄云立刻指挥蓝天云他们将马车
内的皇上移到准备好的辇轿内,其他人也机伶地赶紧下去收拾必要的物品。至于一向跟着君王行程进驻各处的御医,也早就从里面奔出来准备接手照料皇上的伤势。
争晴更是立刻上前,一脸焦灼惊惧地靠到玄溟身侧,她终于见到脸上毫无血色、昏沉在车厢内的他了。
「玄溟……」逸出哽咽的低唤,她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澄云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正强捺着想把整个达契国铲平的冲动,而当他看到皇兄心爱的争晴姑娘那副强撑着自己快昏倒的模样,他的冲动更盛了。
「争晴姑娘,皇兄他……他会没事的。」用力一抹脸,他努力朝她牵动嘴角。
玄溟很快被送进寝宫,安置在大床上。侍女们赶紧将乾净的水、巾子和衣物送上来,御医则动手查看玄溟身上的伤势。
暂时等在一旁的争晴,待玄溟身上的衣服被脱下后,这才看到他左胸口缠着一块布巾,而原本是白色的布巾已经被浸染成褐黑色。
她的眼皮子不觉一颤。
「没事……他一定会没事……」屏住气息,她下意识地回应燕王的安慰。
「刘御医的医术高明,他当然有办法让皇兄再度生龙活虎起来!」咬着牙,澄云恶狠狠地道。
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争晴肯定会为他威胁御医的狠话笑出来。但她只摇摇头,勉强振作起精神。「我去帮忙!」她必须镇定下来为他做点什么。
稍后,在刘御医的一番诊治和争晴的帮忙下,玄溟胸口上那道只差一寸便命中心口的伤,已被引出了大部分的毒血、敷上药。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他们的大半力气都在应付玄溟忽高忽低、忽冷忽热的体温上,不过更难缠的却是他身上的毒。
他胸口的那道伤虽然在御医的全力医治下已经开始愈合了,但就算在他中伤后,随身护卫已在最短的时间内为他做了必要的防护措施,毒还是侵进了他的血脉。
为了解君王体内的毒,使他清醒过来,刘御医绞尽脑汁,也试过了各种方法。
两天后,耀帝的确在乎晴怀里醒来了,但却只是极短暂的一下又旋即陷入昏迷。
后来,刘御医终于找出君王中的毒物为何。
由于是达契国将军使的毒,毒物自然出自达契国,名唤「十五阎王」。这毒,从名字便可轻易了解其意——一旦中了毒,未在十五天内服解药,便得去见阎王。
争晴没听过这种毒,可知道它名字的由来后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说,要救皇上除了达契国的解药,还有什么?」已经找到理由——谋杀大盛皇帝——准备要攻打达契国的澄云,一听到御医的话,眼中尽是暴怒盛气。
那专使小人奸计的达契王,手下果然个个踞要小人步,连他们的大将军也下例外,难怪淳德能和他们一拍即合。不过他现在有些懊悔当时一刀刦下达契将军的脑袋,让他没办法逼问出解药。
正坐在床边替玄溟换药的争晴,也想知道御医还没说出的另一个办法是什么。
在燕王让人背脊泛凉的注视之下,刘御医轻咳了咳,这才道:「依臣的医术,虽然可以勉强护住陛下的心脉,清掉五分毒性,但并不能根除治愈,且臣怕时间一久,对陛下身体的损害恐难估计……」
「说重点!」快失去耐性的澄云强自压下掐他脖子的欲望,咬着牙道。
收到威胁了。「北唐国有一样专解百毒的宝物,王爷应该有听过千香醉吧?」赶忙提醒他。
不但是澄云,就连争晴也怔了怔,心跳快。
千香醉,听说是北唐国以其国内特有的千种奇花灵草,经由秘密程序提炼出来的丹丸。而且由于收集材料与提制过程备极艰难,因此那传闻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百毒不侵的珍贵丹丸,竟要耗时整整五年功夫才有那么一颗。至于能够拥有丹丸的主人,自然也拥有极尊贵的身分,那便是北唐帝王。
不过传言归传言,世上对这种宝物仙丹的传言有很多。关于北唐千香醉的传言,争晴也自古叔那边听到不少,但和所有人一样,皆无法证实它的真伪,更别说它还是他国的传说,可是……
刘御医却说得慎重其事。难道真有「千香醉」这宝物?
有别于争晴的惊讶,澄云的表情倒是一震,接着右拳在左掌上用力一击。「喝!对了,千香醉!我带兵去攻下达契,逼那家伙吐出解药再返回这里,至少要浪费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到北唐皇宫可就快多了!」迅速盘算过一番,他逐渐面现喜色。
争晴则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王爷真要去北唐国?所以真的有千香醉?」
「当然!」澄云豪迈地点头。虽说已经有了最快的救人方法,但他的神情这时忽然有些为难。
争晴因为完全不明白燕王可以拿到救命解药的机会有多大,所以她没有一下子就解除心中的忧虑,但她注意到燕王的表情似乎有些矛盾。
「王爷,怎么了?有问题对不对?」就算两国之间有交情,但连她也知道要跟北唐国帝王讨宝物恐怕不是件简单的事。不知道他们要怎样才肯送出一颗丹丸?想着想着,她原本燃起的希望火花又被浇熄了一些。
多少知道内情的刘御医自然清楚燕王爷的顾虑,他看了看争晴,再看向仍旧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皇上。「王爷,先以救醒皇上为首要考量吧。」最后还是决定开口道。
澄云一凛,心中疑虑立即消散。「没错!救皇兄要紧!我这就去!」对争晴露出要她安心的笑,下一瞬,他已如旋风般地刮出门。
没多久,外面传来整齐的军队集结声,再接着是数量众多的马儿奔踏远去的声音。
争晴一边倾听着那些动静,一边望向正在收拾药箱的御医。
「……御医大人,王爷真的有把握得到千香醉?」满腹说不出的疑问,现在只能找这似乎知道什么的御医解答了。
刘御医手上的动作不停。「争晴小姐,您……知道北唐帝王是位女帝吗?」先试探性地开口。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我当然知道!」北唐国民情开放,自古便不忌讳女人当家,所以历代有女帝并非罕事。使她疑惑的是:刘御医为什么特别提?
将药箱提在手上,刘御医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不瞒她——他喜欢这位善心巧手的未来皇后,所以他认为她有清楚一切的权利。「几年前陛下还是太子殿下时,曾代替先帝到北唐国祝贺他们的新帝登基,听说那时身为公主的圣罗——也就是现在北唐国的辉罗女帝——便对陛下一见锺情,
甚至还想留他下来当她的驸马爷,陛下当然不肯。但一直到辉罗陛下两年前成帝,她都没放弃要陛下成为她的王夫。」简单交代他听过的传言,至于其中有几分真实性,老实说他也不清楚——关于这一点,他也有诚实告知。
争晴没想到她会听到这个——这算是玄溟的风流韵事吗?
分不出心中忽然涌起的是吃味抑或是好玩,但眼前玄溟尚未脱离险境的事仍被她摆在第一位。「因为这样,所以御医大人才想到千香醉,燕王爷才决定立刻去找北唐女帝碰运气,对吗?」她马上联想到这。
玄溟和北唐女帝的故事肯定不全是传闻,否则燕王不会有刚才的反应……她忍不住转回身,低眸凝望着床上那依然俊挺迷人、依然苍白若纸的男人的脸庞。她缓缓吸口气,忍不住眨落了眼眶里的泪花。
刘御医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退了下去。
争晴静静地坐在床畔,专注在他脸上的视线不曾稍移。
北唐女帝还是喜欢着他吗?她希望是。只要北唐女帝对他还有眷恋,她必不忍见他死,那么他活命的机会便又多一分。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期盼着,希望另一个女人对她最爱的男人有够深的迷恋……
没错,只要他能醒过来,她什么事都愿意做。如果可以,她甚至可以用她的命换他的!
现在,她终于可以体会当她在宫中被宫女击伤时,玄溟等待她清醒过来时的心情与煎熬了。她根本无法想像他从此不再睁开眼睛看着她,不再对着她说话、不再对着她笑……
不!她要他活过来!
压低身子,将自己的额头搁在他的肩臂上,同时张开双手环着他,她想感受他的气息、他的体温。「……玄溟,你说过要我成为你的皇后、要我永远待在你身边……我不准你食言。不准……」埋在他衣物下的声音哽咽着。
她不爱哭,也一向坚强乐观,但自从看到重伤昏迷的他回来后,压抑在心里的恐慌、不安和无肋,终于在此时化作泪水宣泄了出来。
「……可恶……呜……玄溟……我不要……不要当你的皇后了……反正你自个儿躺……躺在这儿逍遥……一点也不……不关、心我的、心情……不关心我在哭……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听你的……」边哭边碎念。
蓦地,她的耳边出现一抹轻得不能再轻的哑叹。「……不行……你是……我的皇后……」
倒抽一口气,她差点岔了气。她她……她听到了!顾不得自己正哭得曦哩哗啦,她赶紧抬起头往玄溟的脸瞪去,于是,他那双半睁半闭、直直看向她的黑眸,就这么映进了她的眼里。
「啊……玄……玄溟……」低呼,她的泪落得更急了。
眸心只有一分清醒,他仍是对她轻蹙起眉。「收回……收回你的话……争晴……否则我会……打你屁股……」嗓音因浓重的昏沉与睡意而沙哑低微,完全不具威胁力。
但争晴却像真被他威胁到似地赶紧一把抹掉脸上的泪,回他一个伯痛的表情。「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话都听你的、什么事都答应你……」他上回忽然醒来是昨日清晨。再次心疼地望着他仅有一丝清澈的眉眼,即使知道他的清醒只是短短一刹,她仍是感动得胸口紧绷。
仿佛在确定她不是在骗他,他的眼心瞬间透出一抹微光,嘴里逸出一串模糊难辨的呓喃,接着他眸一闭,再次沉回不断拉扯他的合境。
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又陷入昏迷的脸庞,她用手指揩去不小心又滑落眼角的一颗泪,接着毫不羞怯地朝他低俯下头,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我等你,我当然会等你!」回应他最后那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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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圣驾在此,且其受伤的消息并未被封锁,所以这几天夏阳行宫附近的地方大小官员一批批地赶来要晋见皇上,不过都让御医和侍卫以皇上需要休养为由挡在行宫外。
但六天后,夏阳行宫却迎进了一队前所未见的贵客,整个行宫甚至为之骚动起来。
这一天,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自北唐国赶回来的不仅是燕王澄云与他的随行人马,还有一团声势惊人的骑兵车队。
扬着「北唐」旗帜的大队,护着一辆华贵马车,随着盛朝兵马浩浩荡荡地抵达夏阳行宫。
在盛大的仪仗当中,自华贵的车厢上缓缓步下一个气势万丈、艳色万方的紫色身影。
「恭迎北唐辉罗帝君驾临大盛行宫!」身为主人家的燕王澄云已先一步下马,立在行宫前朝那抹丽影肃喊。
而他一开口,所有在行宫前出列的众人立刻对着这位大驾光临的邻国女帝行礼如仪。
「参见辉罗陛下!」一时之间,呼声震天。
争晴也在其中。震慑于北唐女帝威仪和艳色的她,和宫中所有人一样,完全没想到这位女帝竟会随着燕王回来。
心怦怦跳快,她赶紧跟在众人身后进门。她想到的是,既然北唐女帝肯随燕王来,那么她该是答应用「千香醉」救玄溟,所以他……他真的有救了!
她激动得差点跌跤,所幸她身旁的侍女赶忙扶住她。
这六天,玄溟的状况虽然都在御医的控制范围内,但他们都清楚,谁也无法保证他这种情况可以持续多久,只有彻底除去他体内的毒他才能完全好起来——就连接到消息,被心急如焚的太后娘娘火速派来的另外两位御医也做如此解。
由于考虑到皇上的病况不宜移动龙体,再加上其安危问题,因此太后娘娘虽然决定让皇上继续待在夏阳行宫,但她不但派了御医过来,还调度了一队精兵到行宫四周驻扎。
澄云先将北唐女帝安排到西殿休息,接着便迫不及待飞奔到惧帝的寝殿,将自北唐女帝手中得到的「千香醉」交给御医。御医们一接到这颗冷香四溢的珍贵药丸,马上把它送进耀帝口中,并且让他顺利吞服下。
稍待片刻后,当躺在床上的玄溟全身肌肤开始转黑,接着出现咳吐的连串反应后,御医们赶紧上前——
扎针导血、顺气,三名御医动作俐落流畅,再加上争晴在旁适时地递针递水地帮手工作,因此在耀帝服下解药半个时辰,他的肤色不但已回复正常,就连原本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
刘御医细心地为耀帝诊着脉,一会儿后,他收手,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其余人见状,不觉跟着放下了紧绷多日的心。
「刘御医,皇兄没事了吧?他真的没事了,对吧?」跳到床前,澄云一边盯着玄溟的脸,一边伸出大掌抓着御医的肩头用力摇。
「……啊……是……是……陛下没事……王爷……别……别把臣的骨头摇散了……」被摇得头晕的刘御医赶紧求饶。
澄云一听,赶忙放开他,禁不住咧开嘴笑。「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北唐女帝这颗药丸子果然是仙丹,马上就把皇兄救活了,哈哈……」
耀帝从鬼门关前回来的消息,随即从寝殿传了开来。
连争晴也忍不住心头的喜悦,紧握着玄溟恢复温暖的手,悄悄笑了。
御医们随即交代侍女们照顾陛下该注意的事项,其中的虔御医却忽然想到什么地转头朝燕王疑惑一问:「王爷,怎么……北唐的辉罗女帝会随着您一起回来?」
他这一提,所有人立刻记起这件大事了。
在众人的好奇眼光中,澄云的笑脸立刻一收,搔搔头,转向争晴,表情有着难得的小心翼翼。「争晴姑娘,咳……我想我得先让你知道一些事,辉罗陛下她……」
「她是因为还喜欢皇上,所以才答应救他,所以才亲自来见他的,是吗?」她反而微笑问他。
澄云一怔,惊道:「你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本来他还以为要先花一点时间解释那两个人的故事。太好了,他可以少费些唇舌了。但他忍不住盯着她的笑脸:「既然你知道辉罗陛不喜欢皇兄,你不怕她这回来别有用心?你不怕她藉机对皇兄提出奇怪的要求?」例如要皇兄当她的王夫?
老实说,他当初赶去北唐国是抱着赌赌看的心态。虽然以前皇兄的确深得辉罗女帝的心,不过在被皇兄拒绝这么多次后,谁知道她现在对皇兄是不是还存有爱慕之情?所以他并没有把握可以从她手中取得「千香醉」。只是没想到,当他说出他是为了皇兄来求药时,她不但一口答应,还提出要随他来看皇兄,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可他清楚,她绝不止想「看看」皇兄这么简单。不过他也盘算过:她救了皇兄一命,最多最多应该就是要皇兄当她的王夫,或是她当皇兄的后——这当然是个大问题,但只要皇兄的命能先救回来,他相信以皇兄的聪明才智一定有办法解决,所以他不烦恼这事。
他比较担心争晴的心情。毕竟她可是皇兄最爱的女人,皇后的身分也差不多决定了,他可不希望因为杀出一个辉罗女帝,两人又再生出什么波折。
经燕王一提,争晴才想到这些问题。她愣了愣,但很快地摇摇头。「她救了皇上,当然有资格要求皇上的报答……」虽有不太好的预感,但她此刻不愿妄加揣测。「王爷,您为了皇上奔波了这么多天一定累了,皇上就让我来看顾,您先去休息。」
没再多说什么,澄云很快接受她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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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昏睡的耀帝曾醒过来一回,侍女赶忙去通知睡在隔院的争晴。
虽然他醒来的时间仍短暂,但眸眼却比之前清醒许多。
隔日一早,昏迷多日的耀帝终于真正清醒了。
所有人皆又惊又喜。一会儿,陛下醒来的消息火速传遍整座行宫。
这时,为耀帝的伤再换过一次药,接着再为他把过脉之后,刘御医面露喜色地退下。侍女们接着侍候他擦净身子,再为他换上舒适乾净的袍子,然后争晴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着清粥。
「……真的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有的话你一定要说!」争晴一边动手喂着玄溟吃粥,一边细心观察他的脸色。
尽管因为躺在床上昏沉多时脸庞瘦削了些,但他的模样已清爽精神许多。背靠着软垫坐着,他任她喂食着,恢复光采的黑眸,一直不曾自她笼着一层淡淡青影的小脸移开。
「你没听我的话?昨夜我不是要你回房好好地睡一觉。」抬手,两指轻扣住她变得略尖的下巴,他凝视着她的眸有些不悦和心疼。「你这阵子根本没真正休息过,是吗?」可以轻易从她的脸色看出答案。
争晴却是望着他傻笑。啊,好怀念的声音……
发现她的傻笑,玄溟挑眉,不过在下一刹,远处传来的动静却令他眼光一锐。
那阵脚步声中,他辨出其中一个属于谁了。
发现玄溟忽然放开手,她才回过神。「……呃……谁说我没有好好睡觉休息的,我只是睡比较少而已……」而且还很容易惊醒。不过最后这话她当然没说出来。她把空碗、匙交给一旁的侍女。「皇上……」
「辉罗陛下驾到!」这时,门外忽地传来响亮的通报声。
她一诧,立刻转过身,直觉要从床畔站起来,但一只大掌轻轻握住她的手,阻止她。
「辉罗陛下!」一屋子的侍女随从朝慢步进来的北唐女帝行宫礼。
雍容气派、神采高贵的艳丽女帝,在众侍从的簇拥下一步步踏进屋里,最后在距离玄溟床前数步停下。她美丽光采的凤目定在玄溟那张英俊从容的脸上,轻启朱唇,似笑非笑。
「耀帝,败在一个小小的毒物下,心情如何?」没有客气。任谁也没想到这位华贵的女帝君,一见到玄溟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贬损他。
原本慑于女帝耀目逼人风采的争晴,也不禁被她出人意表的话弄得一怔。
玄溟只淡淡一个眼神,便马上有侍从搬来座椅让辉罗女帝坐下。
「若说本帝的心情差到想夷平达契国,你还满意吗?」浅淡的嗓音却透露出他胸臆问的恶意。
精明的笑跃上圣罗的眸,但她的目光接下来转到亲密坐在他身侧的圆脸少女脸上。「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让你一怒英雄救美的未来皇后,丁争晴姑娘吧?」不冷不热的语气。
争晴收整心思,赶忙回她一礼:「辉罗陛下!」
凤眸迅速闪过一抹深思,圣罗的神情多了些认真。「争晴姑娘,你爱耀帝吧?」
心一跳,没想到她竟问得如此直接乾脆,争晴的脸颊不禁飞上两朵红云。她先是看看女帝,再把视线移到玄溟那边,当她一碰到他那带着兴味的眸光,不由得一慌,一双眼睛忽然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我……辉罗陛下……」咬着下唇,她的脸更红了。
「看来你已经被他迷得团团转了。」圣罗微勾唇,听不出其语意。「耀帝,你明白本帝还是不甘心你拒绝本帝为你准备的王夫之位,你也明白本帝这回答应救你,可不想白救吧?」开门见山地看着他说了。
玄溟瞬也不瞬地回视她。她说得很坦白,不过他却从她的声音中辨出其它的算计。
他和她是同一种人,他们都善于掠取,更善于利用各种机会来完成他们的目的。
他微微一笑。
不!他知道她有目标,但这回却不是他。她没瞒过他的耳,他清楚这其中的差异。
「开出你的条件吧!除了本帝早已跟你拒绝过的事,其余好谈。」他也爽快得很。
微垂眸掩去其中的惊讶,她仍不动声色地故意道:「假若本帝就是要与你谈这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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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送走了女帝,争晴扶着神色尽显疲惫的玄溟躺回床上。
「你还要找燕王过来?你不是累了?」瞧北唐女帝一走,他便吩咐人去传燕王,争晴不由得对他噘起小嘴。
看出她小脸下的关心,玄溟逸出一声笑,蓦地伸臂将她的身子压低,轻松在她唇上偷到一吻。
「咳!」杀风景的一声轻咳,立刻让被玄溟一碰便什么都忘了的争晴吓得推开他跳起来。
红烫着脸,她不好意思地转身朝立在那边、咧着嘴笑的燕王一福身,然后匆匆往外面跑去。
后方,传来燕王的大笑。
时间更晚。早已忘了稍早前发生的事,刚从御医那边转了一趟回来的争晴,没想到又在玄溟寝殿前碰上刚要离开的燕王,她随即又记起那件糗事。
「王爷。」双颊微赧,她还是唤住他。
澄云停住脚,笑意立即浮上他爽飒的脸。「争晴姑娘,你要进去陪皇兄吗?他已经睡了。」
争晴的视线忍不住越过他,往寝殿门的方向望了一眼,不过很快又把目光转回来。再面对澄云,她的神情已经回复了自在。
「他睡下了就好……」反而松了口气。「千香醉果真名不虚传,刘御医他们说皇上的身体状况很好,若是皇上打算过两日启驾回京也应该不成问题。」这是她方才自御医大人他们闲谈之中得到的消息。大家都知道皇宫那边正翘首期盼皇上能在平安的情况下尽快返回京城,毕竟他离开宫里已好一阵子了,一堆国事可得等着他下御令才能推动。
澄云点头。「皇兄也提起要回京的事,他要我这几日就准备妥当。而且回京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得开始进行。」最后一句,语气忽然变得揶揄。
「最重要的事?」她随口问,她可不懂国事。
「皇兄要我先差人回京去向母后提说可以准备向丁丞相提亲的事。」他的脸上已有明显的笑意,而在见到她楞住的表情,他更是觉得好玩。
「现在整个盛朝,甚至就连北唐辉罗女帝都知道你是未来的盛朝皇后,难不成到此刻你还没有要成为皇后的自觉吗?」皇兄曾提过,争晴总觉得自己没有配上帝王的条件,所以拒绝过他。不过在他看来呢,反正在皇兄眼里,女人除了声音根本没有面孔,她能让皇兄第二眼就记住脸,便够格在皇兄心中留名、荣登大盛王朝皇后宝座了。
辉罗女帝……
她想到不久前那位女帝对玄溟提出的大胆条件,胸口不由得一窒。
「可是辉罗陛下,她已经正式开口向皇上提结亲的事了……」那一刻,简直像是晴天霹雳,她当时脑袋乱成一片。虽然玄溟当时什么也没说,而女帝也答应给他一点时间好好考虑她的「报酬」,不过她根本想不出来玄溟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辉罗陛下。毕竟,的确是辉罗陛下出手救了他的命,若不是她的「千香醉」,恐怕直到此时他仍在昏迷中……
她的心好难受。
澄云当然知道这件事,也没料到圣罗竟然真的将目标锁定在皇兄身上。不过她也够聪明,懂得利用机会不是吗?
「你放心,皇兄不可能答应她的。」佩服圣罗,但他对自家兄弟更有信心。「辉罗陛下的事你就交给皇兄去烦恼就好,我想你还是从现在开始培养当新嫁娘的心情吧。」耸肩,要她专心想该想的事。
她也希望她可以像燕王这么轻松啊!
可没想到她的恶梦,竟在隔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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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玄溟逼去午憩的争晴,一回到房里就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而让她吓到的原因是,这个独自坐在她房里的人竟是辉罗女帝!
「咦?辉罗陛下!」惊楞了下,她赶紧回过神,朝她一福身。
手里正把玩着桌上茶杯的圣罗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颔首:「嗯,坐吧!」
争晴没马上坐下,她的诧讶还没乎复下来。「陛下……找我吗?」忍不住揣测起她的来意。她从没想过,她竟有单独和这位女帝君说话的一天。
圣罗顿了一下,终于抬头朝这耀帝看上的少女睇过去。耀帝就是为了这个平凡的少女而不将她当回事吗?不过若说平凡……
她眼中迅速掠过一抹异光。
她当然不相信能进入那男人的心的女子会跟「平凡」沾上边。那男人看的、感觉的可全是超乎常人哪!就如同她相信自己看上的也定是不凡的,之前是他,现在则是……
争晴被辉罗女帝那威凛凛的目光盯得头皮有些发凉。
「陛下……」鼓起勇气,她开口想提醒她。
「你已经听到朕跟耀帝提结亲的事了。」圣罗蓦地道。
争晴的面色微白。
「耀帝的命是朕救的,而朕不过跟他提结亲,你认为朕的要求算过分吗?」显露霸气本色。
「……不……不过分……」低喃。
「所以你也同意这事了?」骤然转到结论。
她眨眨眼。「没……」她有这么说吗?
「没?」圣罗挑眉。「你还没听明白,朕是在劝你主动离开棹帝,免得到时候耀帝为难。你应该不愿意看到最后的结果是两国交恶吧?」有些恶意。
争晴总算听明白她语中的威胁了。她轻喘一口气,直瞠着辉罗女帝那毫不掩饰意图的绝艳脸庞,努力忍住胸口翻涌的气血。「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影响两国情谊……」她冷静再冷静。「而且我想陛下也不是会将国家大事当儿戏之人。」
圣罗只掌撑颐,乍地朝她绽出一抹邪媚的笑。「是吗?朕对自己可没你这般有信心。朕虽是君王,却同时也是个女人,对于一个掌控天下权力、偏又得不到最想得到的男人的女帝,你想朕会做什么?」优雅微沙哑的声音染上几许诡调。
抿了抿唇,争晴不再怀疑眼前这位女帝血液中流窜的任性和霸气,沉默地凝看着她。
圣罗注意到她有一双澄朗、无杂质的黑白大眼,有那么一刹,她的心几乎动摇,不过她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她的计画。
「朕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就这两天吧!若你决定离开耀帝,朕随时可以帮你。」速战速决,大方提供她后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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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玄溟?
自从昨天辉罗女帝到她房里跟她提过玄溟的事后,她的心就没再平静过。
徘徊在寝殿院落外,争晴见守房的侍卫朝她投来疑惑的眼光,她赶忙摇摇头,表示没有要进去打扰皇上休息的意思。
夜晚了,她半个时辰前侍候他喝下药,直到他沉入睡眠才离开。只是她回自己房里,卧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是毫无睡意,一直想着他,最后乾脆下床散步,待她回过神时,已经又回到他的寝殿外。
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她无法忽视辉罗女帝的威胁——她绝对会说到做到,而她要玄溟!
虽然这两日她一直没机会问玄溟他与辉罗女帝的事,不过从辉罗女帝毫不掩饰以「千香醉」交换和他结亲他却不妥协的态度看来,她明白就算他对女帝无心,人家可对他有意得紧。
玄溟和辉罗女帝……一个俊、一个美,再加上两人相同的王者气质,两人摆在一起,怎么看都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就是她想到心口发闷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且玄溟和辉罗女帝结亲可以为大盛带来庞大的利益,身为一国之君,不就是要将国家社稷的福祉放在首位?更何况辉罗女帝既心仪于他又救了他一命,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辉罗女帝的要求?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挡去夜晚的冷,她微微发酸的眸子定定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早已不再怀疑玄溟对她的心,不过也因为如此,她才愈加忐忑不安。或许正如辉罗女帝说的,是她为难了他。就算以前他没回应辉罗女帝,可他现在也许该考虑接受辉罗女帝——她比任何人都更加配得上他,如果不是她……
她没将辉罗女帝私下见她的事告诉玄溟。她要怎么开口?说辉罗女帝威胁她,而她不愿将他让给女帝,她要不顾一切留在他身边?
她根本开不了口!
燕王要她相信皇上可以解决辉罗女帝求亲的事,要她将烦恼交给皇上,不过在面对过辉罗女帝无人可挡的决心自信后,她担心这事已非单靠玄溟的力量便可轻易解决。所以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她离开!
心口再次划过强烈的痛楚。
直到现在,她还是改变不了这问题的答案。唯有她离开,他才能够无所顾虑地做他该做的事……
可是明明……明明她一直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勇敢地下定决心放手?
眼里迅速涌上一层泪水,她赶紧用一只手捣住自己的嘴,好压下她逸出的一声哽咽。
转过身,她即使难受,却不舍再朝他的房门看去。
没想到就在她背过寝殿时,一个轻轻的咿呀开门声却忽地在寂静的冷夜响起,接着——
「争晴,进来!」毫无困意的低哑嗓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勾心动魄。
不期然听到他的低唤,争晴的心大大一跳,她猛地转过身。
那抹顺长高大的身影已经隐回房内。
他……不是应该睡了吗?
回过神,深呼吸一口。怕被他看出什么,她先是赶紧揉了揉眼睛、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作精神,这才一挺肩走近,踏上玉白石阶,再轻步踏进屋里。
在她身后,守门的侍卫悄悄把门再度合上。
点着荧荧小烛的寝房内,争晴轻易地看到坐在床沿、正用明澈黑眸直望着她的男人。
忍下住放缓步伐,她朝他走去,最后在他身前站定。「你……怎么醒了?」她不解地梭巡着他的脸,想找出有什么不对劲。
玄溟仍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我听到你的声音。」抬起一手,大掌贴触上她被夜风吹凉的脸蛋。「你在哭吗?」他是睡了,但徘徊在房外、属于她的足音,却毫不困难将他自睡境中唤醒,接着她的叹气、她最后那一声低抑的呜咽,终究令他的心一紧,无法再按捺下去。
争晴吓了一跳,她竟忘了他对声音有多敏锐。赶忙摇头否认:「没……一定是你听错了,我好得很做啥哭。」怕他不信,她倾向他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看!我哪里像不开心在偷哭的人呀?」接着表情转变很快,笑脸一收,改对他皱鼻蹙眉,咦了声:「你该不会是梦到欺负我,把我弄哭了吧?」就是要转开他的注意力。
凝望着她生动鲜明的灵活大眼,玄溟依然从她的声音里辨出她在极力掩藏的低落情绪,而那感染到了他。
「争晴……」毫无预兆地伸出另一手勾住她的腰,略施力便将她揽坐在他的膝上。
来不及反应,争晴下一刹才发现自己跌坐在他怀中,呼吸一岔,她愣了下,立刻要推开他起身:「啊!不行!你的身子……」他可还在调养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啊!
玄溟没让她挣脱成功,而他出乎意料的有力气也令她惊讶。
「你这两天一直在照顾我,难道还不清楚,我现在就算要抱着你到外面转一圈也没问题吗?」攫住她怔然的眼,他似笑非笑。
呃……没错,从他服下干香醉醒来,到如今可以脱离病榻的神速进展,的确令她又惊又喜。就连御医大人们也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于他可以复原到这地步,除了他本身的体魄强健,那千香醉也占了绝大功劳。
千香醉……是啊,若没有千香醉、没有辉罗女帝,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他?
郁闷再次浮上心头,但在玄溟炯然的目光下,她努力打起精神。「我相信、我相信!」怕他真的会么做,连忙回他。这一刻,她真想赖在他怀里永远不离开。她依恋地层开双臂抱住他的脖颈,再将脸蛋偎在他的肩窝上。「……对不起,我只是睡不着,我没想到你会让我吵醒……」叹息。
拥着她柔暖温顺的娇躯,玄溟无法忽略由她的身体和语中传透出来的惘然挫折。「为什么睡不着?有事让你烦恼了吗?要不要说出来我听听?」手指自她纤背往上滑,力道适中地在她明显僵硬的颈肩揉捏着,一边诱哄般地在她耳畔轻道。
感受到他按在她身上的舒缓力量了——争晴轻轻地吐了口气,身子不禁放软了几分。而他惑人的醇嗓也松懈下她些许紧绷的情绪。「玄溟,我爱你,很爱很爱……」放开了,怕以后再无法这样让他知道自己的心,她毫不羞怯地对他表白了。「就算你不爱我,我还是爱你;就算你是别人的,我还是爱你;就算再重来一遍,我还是爱你……」从他怀里坐直身,她重新面对着他温柔的脸。「你相信我的爱,对不对?」
沉默了一会,他倾前在她唇上啄吻了一记。「我相信。但是我没有不爱你,我是你的,我们的时间就在此刻……争晴,是圣罗让你不安吗?」轻易化去她的连串假设,也轻易猜出引发她今晚不寻常反应的原因。而在看到她不自在的表情后,他更确定了。
争晴因他深情的吻心悸不已,可他提到的辉罗女帝,不禁令她呼吸一顿。在他瞬也不瞬的注视下,她几乎克制不住冲动地想将辉罗女帝和她说过的话全向他坦白,不过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忍了下来。
不!不行T罗女帝的决心是真的,她不能拿玄溟的力量和辉罗女帝不可测的心思对赌。
「是……」但她没否认他的猜测。「你的命是她救的,可她要的回报偏偏是你,由此可见,她真的一直很喜欢你……」想知道他的心。「难道你对那美艳无双的女帝,从来没动心过?」她未觉自己流露出一丝醋意。
玄溟却听出来了。坚毅的唇角一勾,他带着一抹深意的眸映照着金黄色烛光。
「美艳无双?若我说我从不喜欢她对我从不真心老实的声音,若我说现在的我根本不记得她的模样,你还会认为我曾惦记过她?」她难得展现的醋意让他觉得可爱。没想到会因为圣罗,他可以从她口中听到她的爱。情生意动,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贴着她的唇,他的声调佣懒了起来。
「我的争晴,你还不明白吗?这天下能够打动我的声音就只有你,我想刻印在心里的人儿也只有你……」要她的欲望渐浓。
他的轻哺低语,很快让她的脸蛋和耳际一阵发烫;心跳加快地回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脸庞,注意到他眼底闪烁的阕光和他身体某处的变化,她不由得起了一阵轻颤。「我……」
「争晴,我要你!」哑嗓低浓,他炽热的唇立刻夺走她的呼吸。
她知道他说的要是什么意思,但她无力抵抗、也不愿抵抗。于是,她将自己彻底交给她深爱的盛朝帝王、她深爱的男人,无悔地为他燃烧……
玄溟耐心温柔地以点点细吻、呢喃爱语挑起身下人儿的情欲,爱抚过她的每一寸细嫩肌肤,等到她准备好接纳他后,他才缓缓将自己沉入她早已满布情潮的娇躯内,细碎的娇吟嘤咛与粗重的喘息交杂着……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激情的欢爱,几乎要让整间房烧了起来……
黎明前半个时辰。
被深深爱过数回之后睡沉过去的她,忽从累极的深眠中转醒。
睁开迷蒙的眼,她先是楞看着玄溟平静的睡脸,接着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
静静地枕在他的肩头上,她有好一会儿只是贪恋地凝视着他、吸嗅着属于他的气息,直到她想到什么地醒觉过来,轻喘一口气,脸上染上不舍与痛楚。她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试图将他横揽在她腰背上的一只臂膀栘开,没想到她正要自他的怀里退开,仍在睡梦中的他却像有意识似地肩臂一动,大掌捞向她,再度将她勾回原位。
身子一僵,她大气不敢喘地任他又把她抱回去,并且,这次锁得更紧。
仿佛满意嵌合着他躯体的柔软再度归位,他深呼吸一口,仍在睡境中。
动也不敢动的她,一直到他的呼息平稳之后,这才悄悄松下一分紧绷的身子。但……她不能就这样被困住啊!
蹙眉、转眸,无意间看到被扔在枕头上方的衣裳时,她忽然有了主意。.
再次小心地从他怀里伸长手,她又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她的衣裳勾到手里。用一只手在那团皱乱的衣裳里翻找,一边还得注意有没有惊动到他。幸好,她终于找到那包贴身香袋了。
微颤抖着手指,她拉开香袋,很快自里面取出一根针。
回眸,爱恋深情地望着他的脸,但她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于是下定决心将手上长针往他身上一扎。
不舍地微红了眼,她忍不住伸手用力抱住了他,并且在他柔软的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我不想离开你,可我更不愿为难你……对不起……对不起……请你……请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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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溟寒肃着一张俊脸,而他那双阕黑危险的眸,更是眨也不眨地紧瞪着面前这正掩不住满脸得意的嚣张女人。
「你承认是你的侍卫将争晴偷偷带走,难道你以为除掉她,朕便会答应你的要求?」语调不带怒气,不过一屋子的人都感受得出来其中的警示意味。
莫名一直睡到近午时才醒的玄溟,意外地没在身畔发现争晴,召来侍卫,这才知道争晴在黎明前已离开房。待所有人在行宫内外遍寻不着她,再加上有人报告从昨夜至今午,只有圣罗的几名骑士和一辆马车在今晨出宫,他立刻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亲自来找圣罗问,而她竟毫不隐瞒地承认争晴的离开是她策画的。
他极力忍下噬血的念头。
圣罗艳丽的娇颜漾出了灿烂的笑,因为她清楚知道,这向来如狐狸般冷静的男人,此刻的情绪绝对跟「冷静」扯不上关系。她的确惹火他了。
「你错了,让你爱的女人离开你,只不过是本帝要报答你以前三番两次拒绝本帝的惩罚而已。本帝救你,可是看在青鹏的份上,否则你以为本帝还会管你死活?」终于露出她的真面目。
青鹏?
玄溟一诧,没料到会自她口中听到二皇弟的名。
「你和青鹏相识?」思绪迅速转过,他盯着她的目光多了抹深意。
不是为了和他结亲,而是为了报复才拐骗争晴自动离开他,所以她的目标也包括青鹏?
圣罗仰起精致的下巴。要说任性霸道,这天下可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有条件。
「哼!你那位好弟弟明明已经臣服在本帝的手下还打死不认,本帝知道他躲回盛朝来了,所以本帝要跟你提的确实是结亲,不过对象是他不是你。」就算是谈起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她仍是未显露出女人家的娇态。
「本帝要用干香醉换你盛朝的楚王,如何?」
被这戏剧性的转折弄傻了,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艳冠天下的女一市。
玄溟则是毫无困难地听出她蛮横的声音下对青鹏的烈情。
挑眉,他感兴趣地抚着下颔,接着深沉地笑了。
「要换青鹏是吗?行!不过本帝却想跟你把拐走盛朝未来皇后的帐先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