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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二合一)

    高考那几天,徐爸难得批了假来陪考,而高考前一晚,徐妈在家里准备了一大桌饭菜,还请夏听南和她父母一起来吃。

    分明是其乐融融的画面,但夏听南敏锐地发觉了徐爸徐妈之间莫名生疏的氛围,和以往的生疏更加不一样。

    夏听南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又不敢去问徐秉然,于是私下偷偷向夏妈妈打探,但夏妈妈皱着眉头让她好好复习期末考,不要管这么多,她只好作罢,乖乖闭上嘴不问了。

    高考当天是周末,天气很好,林爸林妈难得也都有空,两家人为他送考。

    看起来是难得美好与美满的画面,不过只是看起来而已。

    夏听南在一个月之后才知道徐秉然父母已经离婚的消息,那时候徐秉然的高考成绩早就已经出来,是意料之内的高分,甚至已经被警校提前批录取了。

    该走的流程一步都没少,政审、体测、面试、体检,毫无悬念地全部过关。

    那段时间徐秉然很忙,高考结束后基本就不在本地,为了各种材料到处奔波,夏听南心里还盼望着徐秉然赶紧回来,两个人下馆子大搓特搓一顿,然而当她无意中从夏妈口中得知徐秉然父母离婚的消息时,心下一惊,第一反应是徐秉然可千万别回来。

    她甚至都不敢给徐秉然打电话,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透露出什么或者说错什么话。

    实际上夏听南完全是杞人忧天,徐秉然对父母的事情清楚得不能更清楚,连他们签的离婚协议书他都看过,是徐秉然让他们两个自己挑一个“良辰吉日”把婚离了,然后知会他一声就可以。

    这件事他和父母商量了很久,徐秉然没有留情面,果断冷静得像是个刽子手,只是让他们两个尽快离婚,不要互相耽误,毕竟在徐秉然看来,两个人的年龄也不算太大,不止是徐妈,徐爸也有发展第二春的可能,时间拖得越久,对徐爸爸越不公平。

    徐妈心里有后悔有亏欠也有心虚,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已经难以回头,而且徐秉然不允许她回头,也不打算原谅她,没有把她和其他男人的事情告诉徐爸爸已经仁至义尽。

    徐爸爸不明真相,只当妻子终于下定决心,只当徐秉然受不了他们多年来的争吵。

    这种结局他早已有预感,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的某一天,离婚这件事已经拖了太久了,拖到徐秉然都成为一个翩翩少年。对这段婚姻,他的心里有一些心酸和一些舍不得,也有一丝解脱,他很果断地同意离婚,尊重妻子儿子的决定。

    他怅然地对徐秉然说:“其实我和你妈早就该离婚了,我太忙了,而她是一个很需要陪伴的人,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她……她也不能理解我。”

    他不是不爱她,而是给不了她想要的这么多的爱。

    徐秉然不可控制地走神,想到了夏听南,想到小时候在他身边搭积木的夏听南,想到趴在他床上玩手机的夏听南,想到各种各样的夏听南。

    徐爸爸知道他报了警校,但心底其实并不是很希望徐秉然也走上这条路,这条路太累,以后可能是会有繁花锦簇和荣誉加身,但也难逃最初的艰难困苦。

    “如果你以后想要当一个好警察,那你就要做好未来早出晚归,疏于家庭亲情的准备。”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抱负,有家国情怀,但警察这个身份真的很难平衡好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关系。”

    “我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老路,但我又相信你比我优秀得多,不至于走到我这样的田地。”

    士不可以不弘毅,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工作感到后悔过,派出所是典型的一线战场,苦与累是说不完的,接警台的电话响个不停,只要接到警情,无论大小都要立刻出警处理,叁四天就要值一次班,到了关键时间点还要做好长期安保,全体备勤,最忙的时候半个月一个月都回不了家。

    他关系最好的一个老同事,在查案过程中因为长期熬夜与饮食不规律,在岗位上完全没有征兆地突然吐血昏迷,即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医院,也没能抢救过来。

    如此猝不及防,刚刚还在身边说笑的人,说没就没。

    谁能预料得到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呢。

    最后那位同事被追记了一等功,但那又如何,人没了,要荣誉还有什么用?他的家里甚至还有一个毫不知情的小女儿,一直天真地询问着为什么她的父亲好久没和她打电话了,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

    谁能不心痛?

    谁能?

    追悼会上,明晃晃的黑白照片,挂下来的黑白布,沉寂无言的气氛,无一不告诉大家这个他们无法否认的悲惨事实。

    领导同事全部泣不成声,那是和他们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战友啊!

    那是一条人命……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然而一个民警倒下,千千万万个民警就要站起来,再悲痛万分工作也不能停,还有人民在等着他们,还有这么多纠纷等着他们处理,这么多违法犯罪等着他们打击,他们怎么能休息?如果他们休息了,社会的治安,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又由谁来保证?

    有人第一年入警就在公安局,有人从警十余年还在派出所,多少人努力晋升只为从基层派出所出去到市局机关工作,但他却坚守基层,能力有限的确是一部分原因,但更是因为他知道做好群众工作的重要性,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在这里才能接触到更多老百姓,才能明白人民困苦的地方,才能更好地服务人民。

    既然穿着警服,就要对得起自己的使命,他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但至少尽到了作为人民警察的责任。

    他是普通人,也只是个普通人。

    “对不起啊,秉然,我对不起你们……”徐爸爸潸然泪下,表情有难过有欣慰,但没有后悔,他扯着嘴角说,“爸很自豪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当年没让你去锄地是个正确的选择。”

    徐秉然笑了一下,缓缓抱住他,“爸,没有什么对不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听南在徐秉然回来之后,见到他面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徐爸徐妈离婚了,徐秉然跟着徐爸爸。

    而徐妈妈,走了。

    她有点迷茫地问夏妈妈:“徐阿姨走了?那她一个人怎么办?”

    夏妈妈叹了一口气,敷衍着说:“你一个小孩管这个干什么,写作业去。”

    夏听南心下不满,越发担心徐秉然。

    知道徐秉然回家之后,她第一时间想翻窗,刚打开窗户,忽然想到之前徐秉然说她可以走正门的时候不走正门,于是她又冲出家门,焦急地按着徐家的门铃,“徐秉然,你在不在啊?”

    见一直没人来开门,她无奈地重新跑回自己房间继续进行自己的翻窗事业。

    徐秉然下半身围着浴巾,忽然打开阳台门,蹙着眉问她:“怎么这么着急?”

    冲澡冲到一半听到急促的门铃,他一猜就是夏听南,等他出去开门,门外却已经没人。

    这时候夏听南已经翻到阳台上了,她站起来后立刻抱住了徐秉然,脸贴在他湿漉漉的胸膛上,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徐秉然怔住了,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夏听南的鼻子抵着他的胸膛,沉声道。

    她觉得难过极了,心里很酸,想要发泄,仿佛只要她帮徐秉然难受过,他就不会再难过。

    徐秉然明白过来什么,僵硬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他拍了拍夏听南的肩膀,没说什么,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夏听南被他带进房间,徐秉然进卫生间又冲了冲,然后穿好衣服走出来,两个人并排坐在柔软的床上,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突然皱起眉问道,因为徐秉然看起来并没有很难受。

    徐秉然没什么情绪地点头。

    “那你……不伤心吗?徐阿姨一个人怎么办?”夏听南的语气有些迟疑,她以为徐秉然会很伤心,所以她十分担心,担心之余还有些恐慌,怕徐秉然出什么事。

    徐秉然捏了捏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凑近她轻轻说了几句话。

    清浅的呼吸落在耳边,她的瞳孔针缩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秉然轻飘飘的一语带过,说完就闭上了嘴,只是揉玩着夏听南的手掌,她的手心还有一些灰,是刚刚着急爬过来的时候粘上的。

    他拉着她往房间的卫生间带。

    夏听南还有一点发愣,徐秉然说得很委婉,但她显然能听懂。

    她咽了咽口水,想起去年夏天开始徐秉然莫名的消沉,以及之前徐秉然和徐妈妈之间古怪的气氛以及莫名的对峙,好像一切有迹可循。

    夏听南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

    她没能想到徐秉然的接受能力这么强,也没想到原来徐秉然早就受不了父母的争吵,对他们离婚的事情根本无所谓,但夏听南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担心徐秉然,而是因为当年的确真实的见证了徐秉然消极的一面。

    那时,她被徐秉然的表情和行为吓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阻止徐秉然,幸好幸好,最后徐秉然放下了手上的美工刀,沉默地去洗手间把手臂上的血洗干净,自始至终不知道有一个满身冷汗的夏听南躲在他的衣柜里。

    那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样不好吗,你听他们吵架也听烦了吧,反正我是烦了。”徐秉然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夏听南以前看到了什么,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夏听南尴尬地眨了眨眼,“我听什么?”

    “你说呢?”

    徐秉然十分自然地把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手指揉搓着夏听南的手掌,把她手上的灰都冲掉。

    挤了一点洗手液,是薄荷味的,两个人的手都布满了泡沫,空气里都是清新的气味。

    徐秉然一直盯着两个人相连的手。

    他心里清楚,其实夏听南比大家看到的都要通透,有无法言喻的细心之处,他们总想着不让夏听南接触这些不美好的事情,但其实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只是不说。

    对于父母离婚这件事徐秉然真的没有多少的伤心,最多有些怅然,现在反而觉得逼仄的空间忽然通畅起来,他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权利。

    他也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水流的声音响个不停,下一秒徐秉然关上水,拿旁边的擦手巾把夏听南的手擦干,擦得很认真,每一根指头之间的缝隙都没落下。

    柔软的毛巾和夏听南的手指不断摩擦,掌纹被他一点点抚过,手上的水珠逐渐消失。

    夏听南以前被带去看过手相,算命师傅见她生命线清晰深刻,包拇指至底部,说她会身体健康一生顺遂,但夏听南身上一直有胃疼的毛病,而智慧线算出来的结果和实际情况也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到现在为止夏听南真的不是读书的料。

    至于“天纹”,也就是感情线,尾端有一点分叉,师傅说她会经历戏剧性的相逢与命中注定的分离,最后相爱,过上般的幸福生活。

    徐秉然忍不住摸了摸那条感情线,实在不知道那个算命师傅到底算得准还是不准,也不知道这条感情线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夏听南觉得手掌被摸得有些痒,她收回手。

    “好了!既然你如此乐观!那我们换个话题!”她很快转移话题,情绪调节得很快,想要努力活跃气氛,“你是不是已经确定被录取了!你是不是要去北方了!去北方就不能经常见到我了,那是不是应该和我好好玩一趟!”

    一字一句都充满活力。

    徐秉然也被感染,微微笑着:“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

    夏听南高兴地笑起来:“你说的啊,不准赖掉。”

    她盘算着最近哪里比较火,一定要去打卡,哪里的风景好,可以让她发朋友圈,想着徐秉然以后要去北京上大学,那就可以帮她带那边的特产。

    正当夏听南以为事情会慢慢变好,因为徐秉然受的苦已经够多,事情已经很坏,不会更坏的时候,上天告诉她:

    “夏听南,是你误会了,没有人能预料意外和未来到底是哪一个先来。”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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