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递给游岐文书时，公子葱全程眼神复杂地看他。
游岐低头浏览一遍，签了字，递回文件，并冷冷道：“再嘲讽地看着我，送你去见齐桓公。”
公子葱见证了他和周慕吵架的，而且早在中学时期就认识周慕了，现在想来，公子葱恐怕也一直在看他的笑话吧。
公子葱：“……”
公子葱无语道：“俺这是嘲讽吗？”
他觉得好笑，小心地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春十九服侍下吃东西的周慕一眼，见周慕好像没注意到这边，小声道：“我倒想有资格嘲讽你，可换做是我，说出你对周慕说的任何一句话，做的任何一件事，我早便去见小白了！你不知道周慕是什么样的人！”
他说的小白也是齐桓公，齐桓公本名姜小白。
公子葱也是实在没忍住，才说了这几句话。
他认识周慕那么多年，当初周慕在老家年纪小，正是不懂事又长身体的时候，不知多猖狂，在华灵看似是有校规约束，但单是看他殴打谢如霖时毫不手软的样子，也该知道本性难移。
而这样的周慕，竟然能容忍游岐的放肆。之前，甚至分过一点食物给游岐，那时把公子葱吓得够呛啊。也许是自己被压迫惯了，但公子葱真想说，游岐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啦。
游岐听罢，脸色阴沉沉的，却是陷入了思索。
公子葱所说的，让他这才勉强理智地正视自己所有待遇，有没有可能，在周慕那里，已经是前所未有了？
游岐自虐一样地想过：周慕本来就是饕餮身，所以他欺骗我，想吃我，一切都是假的。
听完公子葱的话，游岐又生出一些可能不该有的念头，也许周慕没有那么无情。
可是，周慕明明都不要我了……
游岐想着，又森森看了卑劣的小人春十九一眼。
……
游岐作为代表抽完签后，确定小组与场地，便准备第一轮选拔赛了。
可以看到裁判把象征出线资格的旗帜随机插到了场地中，一共三面，混战中，哪三个小组能把旗帜拿住直到最后，便是获得了胜利。
“接下来将进行的是万众瞩目的格斗团体赛第一轮选拔赛，我们的运动员将分为五组，五个赛场同步进行，抽签决定场地与对手。分组名单现在打在了大屏幕上，我们看一下，人气最高最受期待的团队，有华灵的游骐团队，被一致看好，虽然听说近期他们似乎有点内部矛盾，咳，希望能克服。也有在八千里项目中爆冷夺冠的苍狴团队，不知是否能再创奇迹……”
主持人的声音回荡在赛场上空，数十名运动员蓄势待发。
摄像机扫过所有运动员，在游岐身上停留得尤其久，还给了他的口笼符文一个特写，这就是凶兽的待遇啊，参加格斗项目都不能取下。在如此比赛中，身负禁制参赛，更说明了游岐的战力惊人。
凡是抽到和游岐相同分组的队伍，都面带难色，这游岐团队显然已经锁定一个席位了。如此一来，其实也可以想象，其他团队很有可能会抱团攻击游岐团队。
现场观看的学生或是其他运动员都不禁屏息了，这场比赛实在太有看头了。
除此之外，大屏幕上出现最久的就是周慕了。和开幕式时，直接爬到游岐背上不同，现在周慕和游岐隔了有两米远，都沉默着像是有心事，让人很怀疑游岐在比赛中到底会不会对周慕施以援手。
在华灵这段时间，很多外校运动员也知道周慕的事迹了，好奇地看着他们。
镜头对准周慕时，主持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啧啧一声，又叹了口气，像在感慨这么好吃，也不知道究竟会便宜谁了。
随着谢如霖一声令下，所有运动员进入了各自的场地，周慕五人组抽到的场地是片说大不大的树林。
现场大屏幕分为了五小块，可以看到，其他小组的运动员一入场就开始了混战，争夺旗帜。
唯独有游岐团队的小组，全都不敢轻举妄动，第一步是就地埋伏起来，先苟住再说。
虽说是团体赛，游岐也不与队友结伴，右手一甩，凝出风刃，就独自往林子里走，看起来是要把藏起来的小组都找出来揍出局，就是看着有点……气冲冲的？
让人想为他的对手点一根蜡烛，他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气，想带到赛场上发泄诶。
大屏幕前的华灵观众都“啊”了一声，比起游岐可怜的对手们，他们更在意的是，游岐真的没有带上周慕！游岐，果真完全抛弃周慕了吗？
虽然都料得到，但这一幕真的发生时，还是引起了骚动。
赛场上的晏行恪，则是苦笑了一声，他这心情从赛前到现在，说是跌宕起伏也不为过了。游岐好几次看春十九的眼神都很恐怖，让他很怕游岐会迁怒周慕。
现在看来，游岐虽然不管周慕了，但至少也没伤害周慕，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他原地挖个坑，叹气安慰道：“小师弟，你先躲进去吧。我们只要撑到游岐把对手都搞定就行了。你别害怕了，我看游岐还是顾念一些旧情的，他现在去搞定其他人，其实也算保护我们了……吧。”
周慕没吭声，从一开始为了奖金兴奋地要参赛，今天却是兴致缺缺，甚至因为赛前的事有点烦躁。
他看着游岐的背影，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游岐打完这一场，衬衫上还会沾血吗？
眼前的一幕让归有期有些蠢蠢欲动，舔了舔下唇，试探地道：“对啊，咱俩先去里头等着。”
他的动作和表情实在太变态太诡异了，晏行恪僵着脸警惕地道；“什么你俩，你想干什么？”
他用手稍稍把周慕往后推……啊没推动，周慕低着头像是吓得不敢动弹了。唉，没了游岐撑腰，小师弟又恢复了胆怯的样子。也是该胆怯，否则不成傻大胆了。
归有期兴奋中带着几丝害怕，害怕中又有一点跃跃欲试，他也看到周慕和游岐的疏远了，而且周慕目前的保护者春十九不在赛场上。
他因为周慕丢了多大脸啊！被吃被羞辱，甚至被逼着参赛！
以前有游岐护着，在外面有春十九接手，错过今天，可能到毕业也没机会了。想到传说中周慕那极度诱人的味道，这种念头就更抑制不住了。
今天，莫非就是我报仇的机会？
归有期一步步向周慕靠近，这个距离游岐不至于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游岐什么也没做，哪怕周慕正用“求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果然如我所想啊。
太好了……
血都要冲脑门了，归有期兴奋得身体微微颤抖，完全抛弃了理智，在这里做些什么，是合理合法合规的！
“你后悔吗？嗯？”第二次了，归有期用威胁的眼神看着周慕，“放心，我们团队的完整性，还有对春十九这个所有者的尊重，我不会把你吃光的。让我来品品，你到底是个什么。”
万万没想到，其他小组没能把他们怎么样，自己团队里先出内贼了。
现场观众通过大屏幕看到这一幕，也很是唏嘘，内斗，在过去的格斗赛里虽少，却也不是没出现过的。
而晏行恪和徐天易显然都是周慕阵营的，见状都抢先出手，要制住归有期。
可归有期瞬间变化出数条巨大的触手，一条缠住晏行恪，一条扫开徐天易，第三条扭动着射向周慕！
晏行恪的目光，徐天易的目光，乃至所有通过大屏幕观看的观众们的目光，全都投在了时常表现得迟钝的、懒懒的、反应甚至不如强壮一些普通人族的周慕身上，提前流露出了或是羡慕或是不忍看的神情。
可是，只见周慕仍低着头，单手倏然抬起来，徒手抓住了那只疾速有力的触手，且毫不费力。
鬼头鱼的触手上分布着大量神经元，就像大脑一样，能让它感受周围环境，无比敏锐灵活，甚至自主做出反应。但此刻他无法逃过那只白嫩的手擒拿的动作，被死死扼住。
修长手指准确插入那特殊的十字交叉结构的肌肉中，在横向肌肉收缩的瞬间一拧，断！
啪。
触手落地，仍在跳动弯曲。
脱离本体仍能短暂存活的神经系统顽强反馈着一个信息：恐惧。
“啊啊啊啊！！！”
归有期此时才撕心裂肺地惨叫出声，抛开了徐天易和晏行恪，难以置信地捧着剩余的一点断肢，嘴巴在叫完后仍痛苦又茫然地张着。
屏幕前，数千华灵师生也和归有期保持几乎同步的动作，嘴巴微张，不同的是他感受到的是极致的震撼。
这是……
怎么回事？
周慕此时才慢慢抬眼，眼睛已经泛起了琥珀色。
周慕的种族特性大概可以用“我若盛开，猎物自来”形容，通常他更愿意安安静静坐在原地伪装成猎物，等傻瓜送上门，若无必要不暴露身份，或者用生物学名词来说：拟态。
就在几天前，他甚至还威胁了看到他真身的所有人，不准透露，免得以后骗不到人。
但现在，周慕的心情不怎么好。
好吧，是挺差的。
烦躁到他都不想装了，维持数月之久，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妖族生物拟态就此彻底解除。
周慕干脆地拧断了触手后，向归有期本人走去，从眼睛开始，每走一步身体发生的变化就多一点，三步后已成了一头凶兽，饕餮身蛟龙角。
这就是归有期想品品的种族，这就是几乎所有华灵学生猜测、觊觎了许久的真身，一样惊人，但是相反的方向。
周慕狠狠踩在归有期身上，发出低吼——
食物链顶端掠食者气息眨眼间便扩散开，其范围之广，连所有场外观看的观众也统统腿软，宛若自己也正处于那恐怖的赛场，刻骨的畏惧自血脉里升起，像是一瞬间从看戏的观众，成了被盯上的猎物。
而实际上，他们也的确处于这头凶兽的狩猎范围。几乎所有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只要周慕愿意，他们坐在远处的观众席上，但和周慕爪下的归有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啪。”的一声，是晏行恪难以控制发软肢体坐在地上的声音，他喉咙完全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个伪装高手撕开了假面，舔了舔自己粉色的爪垫：
“放心，归归，我也不会把你吃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慕：归归，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第24章
接下来，便是华灵学子开眼的时候。
饕餮该有不该有的素质周慕都展现出来了，让大家见识了一下远古知名凶兽精神面貌。
他一口把归有期吃到只剩两条腿，然后不理会归有期崩溃的哭嚎，径自冲向了赛场上其他运动员，快乐得宛如进了自选超市。
游岐正按着一只山膏，周慕横冲直撞就把山膏抢走了，一口吃掉尾巴。这山膏本性喜骂人，在游岐和周慕的双重威慑下哪还敢骂人，尖叫着道：“我认输！！旗子给你们！！”
周慕挑衅地看了游岐一眼，转头又往下一个地点冲了。
立于原地的游岐看着周慕的模样，这与他印象里的确是大相径庭，但仍然是周慕。竟然一点也不矛盾，陌生的一面，但他每个小动作，都依然是游岐觉得可爱的感觉。
周慕明明可以继续隐藏身份，但是他冲过来把游岐的“猎物”抢走了，那挑衅的一眼看似凶残，可他确实没有动游岐。甚至那种熟悉，又多了几分危险的眼神，让游岐心跳也加快了。
难道这就是公子葱所表达的意思？
可是，周慕知道吗……
……
按理说一个团队夺一面旗就行，周慕却凶性发作，把三面都抢来还不停，看着谁像是好吃的样子就冲过去咬一口，咬完还要问人家：“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旗子交出来！”
……哪还有旗子，不都在你手里了！
这样的情形下，这个赛场仍然是最安静的，因为绝大多数运动员在周慕的气息笼罩下，根本连逃跑的勇气也没有，只能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