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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曲经理翻到了苏晗的钱包和里边的手表,把柜子锁好离开了。

    后台除了这些衣着暴露的演员,也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司机挤到里面,敲tita的门:“t老师,你收拾好了吗?”

    tita拉开门,他已经换掉裙子也卸了妆。这里条件有限,卸得不是很干净,头发也还兜在网子里。他披上外衣,戴上帽子和口罩:“走吧。”

    随着他出来,后台突然安静了许多,拥挤的人堆也自动让出一条过道。有人对他说今晚的表演很精彩,他便露出一双微笑的眼睛和有点红的耳廓和对方说谢谢。

    但他前脚刚踏出化妆间,就有人批夸他的人:“也用不着这么捧臭脚吧,他赚的钱分了你?”

    “分没分的,人家本来就唱得好,有本事嫉妒,有本事你也写首曲儿啊。”

    “啧,那是他唱得好?”

    “人家有这身段和脸蛋就是老天赏饭,羡慕不来。”

    “我看他也不在乎老天赏的这饭吧,就他对客人那样?怀疑喜欢他的都是抖m……”

    有新来的问:“那不是我们老板的司机吗?接tita去哪里啊?”

    “你猜。”

    “queen的老板不是直的?”

    “男人,本质都一样的。要不然为什么老板这么宠他,还给他单独化妆间,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咱红姐可都没这待遇。”

    被cue到的老红并不领情:“有这么多心思琢磨这些,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唱歌不用公鸭嗓。你再怎么贬低tita,也不会让客人喜欢你。”

    “我夸他,客人也不会喜欢我啊。”

    “积点口德起码没那么讨厌。”

    “啧啧……”

    随着黑色的轿车驶入夜色,一个华丽喧嚣的夜晚也被抛在了身后。

    宋书华坐在车里,身体疲乏,但心里放松,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能体会到的轻松和自由。生活中所有的压力似乎都在他穿上长裙和高跟鞋、画上艳丽浓妆那一刻消失了。

    他就像是出席王子宴会的灰姑娘,哪怕十二点之前就得离开,但这场宴会也是他人生的全部意义。但他又和灰姑娘不同,他的宴会里没有别人,只有是他自己,他就是那穿上长裙和高跟鞋的王子。

    车驶上高架,城市的夜景也尽收眼底。

    “张叔,可以开下车窗吗?”

    “外面很冷,当心感冒。”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给后座的男人开了一条缝。

    宋书华迎着窗外灌入的冷风,眯着眼,深吸了一口。

    “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嘛。”

    第16章 谎话连篇

    小区是有些年头的老小区,住宅楼也是六层的步梯房。宋书华上了三楼,从兜里掏出钥匙,开了中间那扇门,快速闪身进去,就把门关上了。

    客厅的顶灯打开,香槟色的灯光倾泻而下,首先就落在那几排玻璃展示柜上,展示柜的每一个格子里都是一双高跟鞋。单跟、坡跟、圆头、尖头、十几厘米的恨天高,四五厘米的日常便鞋……全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不知道有多少双,只是把这二三十平的空旷客厅塞满,两个柜子中间只容得下侧身经过的空隙。

    宋书华的目光没在这些柜子上过多停留,径直去了主卧。

    主卧是如出一辙的玻璃柜,只是这些柜子里挂满各式各样的裙子。他把手里的纸袋立在柜子边上,去浴室冲了个澡,并把脸上的妆容痕迹完全清除掉。

    裹了浴衣出来,他开始收拾纸袋里的东西。

    他从第一个纸袋拎出今晚演出的服装。他不用queen的演出服,这是他自己定做的蕾丝白裙。他捧着裙子,把脸埋在这华丽面料上深深吸了一口,上面沾染的脂粉香气还未消散。

    镜子里的男人面颊绯红,手捧白裙像捧着他珍爱的情人。他把它贴在身前,静静欣赏了一会儿,便找来衣架和防尘袋,小心装好挂进柜子里。

    第二条是ol风格的格子包裙,下午去取演出服的路上,顺便买的。在试衣间并不能好好试穿,所以现在他把它穿在身上,配一件雪纺的白色荷叶袖衬衣。左右看着还是差了点东西,他跨着小步去客厅挑了一双方跟亮皮皮鞋。

    踩着皮鞋再次站到镜子前,他把头发放下来,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温顺地堆在肩头,他对着镜子轻盈地左右转圈,双手不停地抚着被包臀裙包裹的臀部和大腿。裙子抚得服帖平整,完全勾勒出他的腰身曲线。

    快乐快要冲昏头脑,他才看到这雪纺的衬衣有些透,耻感顿生。但他并没有立马脱下,而是忍受着,拿出了第三条裙子——一条香槟色的纯色真丝吊带睡衣。

    这件睡衣他好几天前在橱窗里看见的,当时不敢。但过了好几天还时刻惦记着,今天特意去了那家店。进店也不敢试穿,直接要了l号,付了钱就逃似的跑掉了。现在仅仅是拿着它,那种心脏紧缩的紧张又充满胸膛,然而快乐却螺旋上升,直冲大脑。

    睡衣的大小是合适的,除了胸前有些空,就是长度短了些。模特身上到大腿的裙摆,仅仅只到了他的腿根。裙子坠感很好,丝滑的材质服帖地裹着他的皮肤。

    正是深冬时节,老旧小区的暖气也并不热,而宋书华身上着了火一样热腾腾透着绯色。禁忌的感觉让他眼眶都热得泛了红,但他只是痴痴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舍不得脱下。

    如果丈夫出轨也是和他此时同样的感觉,那也不难理解他会一而再要去寻找新的情人了。

    电话突然响起,吓了他一大跳,也把他从这独自沉溺的美梦中惊醒。他做贼一样赶紧脱下身上的睡衣,快速把衬衣和长裤穿好,才接了电话。

    丈夫打来的。

    “在哪里,怎么还没回家?”

    电话那头的陆明臣有些气急败坏,声音里还带着一点酒意。宋书华心里一惊,丈夫回来了。他下意识猜测他和情人闹了矛盾,所以心情烦躁,提前回了家?

    尽管有些担心,宋书华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平淡地解释:“一个学生的钢琴课程学完了,他家长请我吃饭,正往回走。你出差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电话那头久久不语。

    宋书华又喊了一声:“明臣?”

    对方只说“你快回来”就挂了电话。

    宋书华赶紧收好裙子,步履匆匆在小区找到了自己的车,往家的方向赶。

    他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十点,对于正常社交的时间来说,还不是太晚。他知道丈夫现在正在发脾气,但也并不用特别担心。

    陆明臣只是对他晚归不满,他很自信能蒙混过去,就和往常一样。

    车上他给queen的老板打了个电话。

    “tt?到家了吗,找我有什么事?”

    “周总,您把我明天的表演取消吧……给您添麻烦了。”宋书华很不好意思。

    前段时间陆明臣貌似和情人分了手,两三个月来几乎每天都回家,他就不方便出来。最近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听说要出差几天,宋书华便赶紧答复queen,表示自己可以登台表演。却没想到,丈夫这么快就和新人闹矛盾回来了。

    “后天的呢?”

    宋书华一咬牙,别无他法:“也取消吧。”

    “你等我打个电话。”宋书华隐约听到周尧联系了商务,很快回话,“有点难办,未来两天的预售票已经卖完了,你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

    “……真的很对不起,周总,我这边确实不方便……”

    “算了,我来想办法。”

    “我准备一支舞吧,你和客人说,是我的问题,下次弥补大家。”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弥补我啊。”

    “……我……”

    “行了,别胡思乱想,回家早点歇着,挂了。”

    宋书华回到家里,陆明臣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死死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和往常一样,他有条不紊把外衣和包挂在衣架上,换了鞋,把头发撩到耳后扎起来,淡淡对上丈夫的那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愤怒眼神,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怎么一天就回了?”宋书华也到他一旁坐下,才看到桌子上的酒杯和嗅到男人身上的酒气,“是工作不顺利吗?”

    看宋书华云淡风轻地在他面前表演无事发生,陆明臣像是嗓子眼里挤了一颗仙人球,刺剌剌地堵着他喉咙。

    除了这件事,丈夫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他?他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了吗?酒吧里那么多来路不明的男人,全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那副不堪的样子,光是想到这些可能性,陆明臣就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要撕裂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他问:“你今天去了哪儿?”

    “刚刚电话里就说了啊,今天周五,我给学生上最后一堂钢琴课,结束后他家长为表感谢,请我吃了顿饭。”

    “……”

    看男人眉头紧皱,宋书华耷拉着眉梢眼角,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明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去上课,我过完年把这份工作辞了。”

    说着他伸出手指,似乎是想去把男人皱起的眉头展开,却被对方一把捏住手腕,扔开了。

    陆明臣从茶几下边的抽屉掏了一包烟,不理宋书华,去到阳台上,“砰”一声拉上阳台的门,站在栏杆前边点上了烟。

    宋书华看着陆明臣的身影,有些忐忑。

    丈夫不是随意发火的人,再加上他的忍让,丈夫甚少真的和他生气。结婚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明摆着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真的和情人吵了架,心情不好迁怒他,又或者刚好相反,新的情人甚和他心意,终于让他下定决心和自己离婚,才这样故意找茬?

    宋书华看着外面阳台袅袅升起的灰白烟雾,再次陷在婚姻的桎梏里,进退不得其法。

    烟草的气味儿充满肺部,再重重吐出,徒留苦涩残存心底。

    陆明臣不仅看到丈夫谎话连篇时的镇定自若的样子,而在这种情景下,丈夫对他也是一如既往温柔和顺从。所以过去那么些年的温柔和顺从都是什么?他以为自己留在身边、抓在手里的又都是些什么?

    没有热情、几乎无性的生活他容忍了,如果连这些温柔和顺从也都只是谎言的遮羞布……那他在宋书华心里,又到底是什么?

    陆明臣用手指按住眼角,牙齿狠咬着烟蒂,额角的青筋鼓起。

    他恨不得把宋书华按在沙发上,掐住他的脖子,问他都背着自己干了些什么好事。为什么要堕落成那个样子?都跟什么男人在一起过?和其他男人上床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和自己这样抗拒?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这些指控对原本就处于弱势的丈夫来说太严重了,他没办法找到理由来自圆其说,他只能破罐破摔,在自知理亏、哑口无言之后,他们就只剩下离婚这唯一一条路可走。

    如果说出来就意味着一场爽快的发泄后彻底决裂,他还要说吗?

    他在阳台站了很久,直到冬天的冷风灌透了他,把头顶的怒火浇灭,把心脏冻成一块坚冰,陆明臣终于冷静了些。

    肩头突然一重,厚实的家居服披在他后背,接着是丈夫一如既往的温柔叮嘱:“别在这儿吹冷风,小心感冒。”

    陆明臣没说话。

    “你在找什么吗?”他指的是被陆明臣翻得一塌糊涂的衣柜抽屉。

    陆明臣才动了动嘴唇:“爱马仕那件深蓝色的大衣没找到。”

    “我送去干洗店忘记拿回来了。”宋书华十分愧疚,“我明天去拿回来。

    “进去吧,不早了,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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