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心理疾病
H省的夏天昼夜温差很大,蝉鸣吵闹的站在树枝上嚷嚷着不喜欢绿色的夏天,阳台对面的那家年轻女人的孩子又打起来了,只是这次弟弟没有再被姐姐欺负,而是两个人乱作了一团在沙发上打打闹闹,江舟梧寂寥的凝望着这对六七岁大的姐弟,指尖香烟遗落下的几滴轻飘飘的橙色火星,烫到了他的皮肤上。
他听到了这对年龄幼小的姐弟在好奇的谈论他,约莫于八九岁的姐姐在激动地拍打弟弟的肩膀,“弟弟,快看,对面有位哥哥在吸烟耶!”
“姐姐,为什么这位哥哥一直在往我们这里看啊?”
两个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这场家和万事兴的闹剧随着年轻女人拉上窗帘结束。
江舟梧嘲笑自己不要脸,连小孩子的幸福都不放过,人家是幸福正常的姐弟关系,他是吗?他不是。
他把香烟熄灭,扔进了阳台玻璃门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打算回到客厅里,江书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她只穿了一件洁白的睡衣,一脸担忧的注视着他,想要和他说些什么。
江舟梧抓住她的手腕,替她暖冰凉的手心,说:“温度有点凉,别冻感冒了,回去吧。”
他听到江书渔吞吞吐吐的说:“爸爸打来电话了,问我们两个有没有生活在一起,爸爸还说,我们不参加他的婚礼他能理解,只要还认他这个父亲他就满足了,我们永远是他的孩子,他不想放弃我们。”
江舟梧低眉静静凝视着她疲惫的眉眼,听到她无奈的说:“小梧,你是怎么想的呢?”
江舟梧浅浅的弯起眉眼,抚摸着她令他着迷的眉毛与眼睛,声音些许无助的说:“我们两个确实生活在一起,我也认他是父亲,但他这些话的意思还是在强迫我变回正常人,让我随便找个女朋友带到他面前给他传宗接代。”
他俯下身轻轻抱住她,身体颤抖,“我不想逼你,我也不想逼江北,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正常人,你们受不了我的感情观,只需要把我当做一个精神病患者好了,不要强迫我去接受我难以接受的东西,现在不是封建年代,也不要替我去考虑我幸不幸福,我们互相过好自己的生活,哪怕我孤独终老,你嫁给了别人,我自己都能忍下来。”
江舟梧的世界观不就是和网上很流行的两个字,摆烂,不婚主义者,不生孩子的年轻人们差不多的吗?如果摆烂,不婚主义者那些年轻的男女们可以自主选择,江舟梧,他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的。
江书渔茫然若失的心想。
可他,又怎么会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她搂紧江舟梧的腰,轻拍他颤抖的后背,他果然是在害怕呢?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被强迫变回正常人,江书渔眼角泛红的问他:“弟弟,同性恋人可以被世界允许,你觉得你可以吗?”
江舟梧松开抱住她肩膀的手,伸出手指去给她擦眼泪,低头去亲她的嘴角,她嘴唇上被他涂抹的口红还艳丽的挂在她的嘴唇上,转而嘴唇去碰她的上下唇,他尝到了那抹口红的味道,是甜的,抬起头,他眼角泛红,眼神迷茫寂寥,慢慢地道:“不可以,我们是亲姐弟,这是有悖人伦的。”
看吧?连他都知道的事实,她又怎么可以挑动法律与人伦的底线呢?
江书渔搂住他的腰,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享受着让她难以拒绝的温暖,轻飘飘的说:“连你都知道这是有悖伦常的,我怎么敢呢?乱伦这个字眼真沉重。”
希望能得世界允许,坦荡一次说你姓名。
可他们不是同性恋人,是亲姐弟。
江书渔喜欢把所有心里的话都告诉江舟梧,也不喜欢对他隐瞒什么,哪怕她说她不爱他,他的爱让她压力很大,在他面前说她不敢和他乱伦,江舟梧就像一位朋友一样,静静听着她的真实想法,不发一言。
她和江舟梧到底是什么样的姐弟关系呢?
她努力的想着,后来的某天她才想到。
她和江舟梧是朋友是姐弟,也是窥不见天光的情人。
江书渔迷茫的抚摸他令她留恋的眉眼,看到他低眉在看她,她心里难受的让她想哭,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主动去亲了他的嘴唇,她不太会接吻,只是用嘴唇摩擦着他的嘴唇,小野莓艳丽的红色擦到了他的嘴唇上,她看到了江舟梧的嘴唇微张着在喘气,在浓墨重彩的深蓝夜色下,江舟梧的嘴唇上遗落了从她嘴唇上留下来的口水,颜色透亮,情色性感。
她继续去亲他的嘴唇,没有伸舌头,只是去亲他的两片唇瓣,用她唇上的温度细细勾勒他的唇形,温暖他冰凉的脸色,一点情色的味道也没有。
江舟梧掐住她的腰,望着她的眼尾风情的在发红,薄薄眼皮包裹下的双眼漆黑深沉,她没有对他很情色的接吻,他也没有进一步动作,迷茫的搂住她贴向他的身体,轻微喘气。
他不知道她穿了内衣没有,很害怕再次摩擦到江书渔被他擦流血的奶子,他把自己白色短袖衬衫的扣子扣住了,应该不会那么坚硬的碰到她的乳房。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迷茫的想着。
在他面前,那么冷漠保守的她,怎么会主动亲吻他?
第二天谁都没有向谁提起昨天一天发生的戏剧化的事情,江书渔发现爷爷奶奶家的蔬菜和肉类没有剩余多少,就想去那家新开的超市买点肉类蔬菜,回来做顿好吃的,她开心的拉着江舟梧的手,漆黑的头发扎成了两个低低的马尾,抱着江舟梧的手臂开心的蹦蹦跳跳。
江舟梧调侃她:“姐,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没心没肺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江书渔冷哼一声,去捏他的脸,“多睡觉,多吃饭,不该想的别想,除了让自己脑瓜子痛,珍惜当下就可以了。”
江舟梧挑了挑眉,“说了等于没说。”
江书渔松开抱住他的手臂,去超市门口拿了一个装物品的小推车,说:“仅限我自己,对于你这种未成年不适用。”
江舟梧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古怪,“什么意思?我十八岁了,你是不是记错我的出生年份了,我十八岁的生日还是你陪着我在重庆过的,你忘了吗?”
江书渔偷笑着没有搭理他,推着小推车就进了超市,顺便说让他快点。
“江书渔你真是气死我,不许再说我是未成年了,我不是十六岁。”
超市的面积很大,坐落在具有烟火气的街道,这条路上大部分是楼房,里面放置着琳琅满目的食品,江舟梧拿过江书渔手里的推车,问她想吃什么,江书渔看了架子上密集的零食,瞅到了辣条,她刚想放进去,江舟梧拿了一瓶老干妈放进了推车,夺过了她手里的黄色辣条挂在了原位。
她听到江舟梧憋笑的声音:“吃这种不太干净的东西,不如去吃老干妈呢姐姐。”
江书渔转过身发现江舟梧在笑,笑的肩膀颤抖,她打了他肩膀一巴掌,尴尬的拿出那瓶老干妈放在原位,装作很生气的说:“江舟梧你笑屁,我爱吃什么吃什么,大不了我不买了!你去吃空气吧!气死我了!”
江书渔离开江舟梧转到了自热小火锅的位置,想着肉类与蔬菜已经买完了,要不要买两盒小火锅呢?她刚想伸手拿,手指恰巧碰到了另一位站她旁边的人的手,两个人的手擦到了一起,那人冰凉的温度传入了她的手心。
她赶紧抽回手,说:“不好意思。”
江书渔看到那个人是位男孩子,微卷的黑头发上戴着黑色的渔夫帽,穿着宽松的黑白条纹短袖。脸上戴着黑色口罩,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连眼睛也不太能看得清,可以看出,这位男孩子皮肤很白,身形也很高。
男生眼睛闪过了一丝呆愣的色彩,随即慢慢转变回正常的情绪,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开口:“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在我身旁。”
江书渔说了没关系就打算离开这个卖自热小火锅的区域,听到那个男生叫住了她,他很迟疑的开口:“你是江书渔吗?我是方也,你还记得我吗?”
“方也?”
江书渔惊讶的转过身,怎么会是方也?方也就是她小时候问她男孩子和女孩子接吻会不会怀孕的那个人。
她有点尴尬,慢慢的说:“记得,毕竟你让我很深刻。”
她看到方也慢慢走近她,低下头在轻笑:“我以前问你那句男孩子和女孩子接吻会不会怀孕的话题,就让你这么印象深刻吗?”
江书渔感觉氛围有点古怪,她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她说了一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抬脚打算走,却被方也抓住手腕,她听到他很无奈的声音,“我们小学初中高中几乎都在一个学校,你似乎从来不知道,我……”
“姐,怎么了?”
江舟梧淡漠的声音硬生生划开了他和江书渔纠缠的手,他看到了方也抓着江书渔的手腕,目光顺着他抓住江书渔手腕的手,轻飘飘的与站在她对面的方也撞上了视线。
江舟梧眯了眯眸,低眉看到江书渔不动声色的挣开了方也抓她手腕的手,安慰他说:“我们买完了,回去吧,小梧。”
“……好。”
方也看到站在江书渔旁边这位穿白色短袖衬衫的男子稍微惊讶,问江书渔:“这是你弟弟江舟梧吗?变化挺大的。”
江舟梧淡漠凝望着他,懒洋洋的问:“你是?”
方也毫不客气的回答:“我是方也,是你姐姐小学初中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
江舟梧轻笑:“我姐姐同班同学多了去了,你算哪一位?”
方也一点也不畏惧江舟梧的目光,望着他冷笑:“一位你姐姐的追随者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方也很不喜欢江书渔这位弟弟江舟梧,从小学见到江书渔牵着他的手走在一起,第一眼就不喜欢。
江书渔亲眼看到江舟梧的气压不太对劲,她抓住他的手,让他不要生气,淡定下来,江舟梧低眉轻轻扫了一眼江书渔望着他的担忧目光,疲惫的轻喘一口气,说:“你想做她的追随者,要经过我的同意,我是她弟弟,我说了算。”
方也与江书渔擦肩而过,看到两个人牵在一起的双手,问江舟梧:“你姐姐是独立的人,凭什么是你说了算呢?你只是她弟弟,不是吗?”
江书渔冷声打断他:“方也,我弟弟没有得罪你吧?你凭什么这么对他剑拔弩张呢?你说你是我的追随者,不好意思,我从小学初中高中,从你问我那句会不会怀孕我就对你很反感,我是独立的人,别把自己作为追求者说的好像我同意了一样,我没有同意你就什么也不是好吗?”
方也面对着江书渔,迟疑着开口:“我有了解过你的事情,江书渔,你太惯着你弟弟了,他是一位成年男性,哪里有他这种处处黏着姐姐的弟弟呢?还有他看你的眼神,我特别能理解那是属于男人对女人侵占的眼神,我没有说要让你同意我作为你的追求者,只是希望你不要让自己陷入跟恋姐癖在一起的恶性循环。”
江书渔冷漠的望着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呢?管好你自己。”
方也无奈的叹一口气,他似乎说不动她,没想到和她重逢的第一次见面就增添了她对他的反感,“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你和你弟弟是两个人生,谁都没必要捆绑对方不是吗?”
“够了!”
江舟梧打断他,把江书渔拉进自己怀里,焦虑的直喘气,他紧紧抓住江书渔的手,说:“你们这种正常人是真的不把我搞死就不罢休是吧?请问我是杀你家人了还是抢你女朋友了?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
他步伐不稳,摁住身旁的货架,心脏惊惧的跳个不停,那种恐惧的濒死感淹没了他的思维,让他难受的想要紧紧抓住某个人的手,“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是一个人,不要那么严厉的对待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针对我是不是对你们有好处?”
方也惊诧的凝望着身形不太对劲的江舟梧,想要上前扶他一下,懊恼的告诉江书渔,“你弟弟脸色苍白,好像不太对劲……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我没想到无心的一段话会这么刺激他。”
江书渔慌忙去牵江舟梧的手,去抱住他的腰,拍他的后背让他慢慢呼吸,一直叫他小梧,害怕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小梧,没有人逼你,你处于幻觉啊?你看看我,只有我在你面前,哪有人逼你呢?”
那一刻,江书渔想的是,江舟梧似乎心理有疾病,说不定还是和妈妈一样的疾病。
他从没有告诉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