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晚上八点多,季朝舟终于退烧,清醒过来。
他抬手碰到自己额头上的东西,有些茫然将它拿了下来。
卧室内一片漆黑,季朝舟缓缓坐起身,伸手按灯,才看清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是条冷敷贴。
几乎同时,有人推门进来。
“醒了?”
季朝舟抬眸看去,意识渐渐回笼,是那个保镖。
程琉见到卧室的灯亮了,便从客厅走了过去。
灯光下,男朋友额前的碎发还未干,苍白唇色渐渐恢复原来的嫣红,大概是刚刚睡醒,侧颊还带着薄薄一层粉。
若是平时,小程总脑子里该充满了黄色废料,但她现在只担心男朋友有没有退烧。
程琉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男朋友额头。
季朝舟才醒,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便被这个保镖摸了,他愕然抬眼看向程琉。
没有震慑力,甚至因为才退烧,双目还带着氤氲湿润。
任谁也架不住美人这么看,不过小程总偏偏这时候最坚定,丝毫不为所动。
她收了手,为了确定,又拿起体温计碰了碰男朋友的额头,才确保万无一失:“不烧了。”
季朝舟从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随意……甚至有一丝说不清的亲密。
“你饿不饿,我去热菜。”程琉出了卧室,将中午打包回来的菜放进微波炉热。
她下午六点多吃了,不打算再吃。
况且从谷雨小馆打包来的饭菜,全部是男朋友上次爱吃的。
“喝杯水。”程琉回头见男朋友从卧室走出来,递给他一杯水。
“谢谢。”季朝舟声音有些哑,唇也因为之前的低烧有些干裂。
他坐下来,捧在手里缓缓喝着。
杯中水的温度刚刚合适,不冷也不烫,季朝舟喝下去,更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厨房吧台那边的六号。
今天……是她照顾自己?
“可能没有新鲜的好吃。”程琉将热好的菜端过来道。
季朝舟低头看着桌上的菜,很眼熟,是谷雨小馆的菜式。
程琉伸手拿过他面前空杯:“还要不要?”
“嗯。”季朝舟低低应了一声,神色恹恹,低烧带来的骨酸疲惫还未消失。
程琉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男朋友:“吃完洗漱,再睡一觉。明天上午去商场。”
季朝舟没有说话,安静用餐。
偶尔,他会抬眼看向对面的保镖,她懒懒靠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是给季暮山发消息,还是给家里人发消息。
季朝舟猜,她后来大概是给家里人发消息。
因为他见到她笑了。
……
此刻,对面的小程总,正在和银行行长发微信。
那边还在确认牌匾上用什么字体和雕刻技术。
牌匾尺寸40x60cm,比奖状大一圈,但也没有太大。
程琉和行长商量完具体字体雕刻情况,又在畅想自己和男朋友的婚礼将来该怎么举办,脸上无意识带上了笑。
过了会,季朝舟放下筷子,说吃好了。
程琉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菜,在心中深沉叹了声气:男朋友不会真的吃仙露长大的吧?
“我收拾,你去休息。”程琉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
季朝舟想要洗澡,他重新拿了一套衣服进浴室,余光见到洗漱台下的收纳筐中被扔了一条陌生毛巾。
——那不是他上午扔的。
季朝舟站在洗漱台前,一些模糊的记忆忽然回笼,似乎有人帮他擦过后颈和胸膛。
套房内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季朝舟神情有些奇怪,因为他记起自己曾经握住了对方的手。
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看待他。
季朝舟身上那股厌世情绪越来越重,他一只手扣在自己小臂上,几乎要抓出血痕。
“笃笃——”
程琉在外面敲门提醒:“别洗太久了,容易感冒。”
季朝舟骤然松开手,将衣袖放了下来。
片刻后,程琉听见里面的人‘嗯’了一声,这才回了客厅。
……
等到男朋友带着一身水汽出来的时候,程琉拿着桌边的杂志挡着自己的脸,假装在看杂志。
她怕多看几眼,自己会流鼻血。
季朝舟经过六号时,脚步顿了顿,又径直朝卧室走去。
他没有管她离不离开,对方大概是得了季暮山吩咐,要看着自己。
听见卧室门关上的声音,程琉才放下杂志,她嗅着空气中的留香。
是酒店统一的香型,但刚才男朋友经过的时候,她依旧闻到之前那股湿润暧昧的独特冷香。
像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小程总认真思索,最后懂了:这分明是一种基因吸引。
她和男朋友,注定天生一对!
第18章 第六天
程琉靠在客厅沙发上,低头翻着手机上合作商的资料,明天晚上和对方有约,她需要提前了解情况。
贺柏发了他总结好的报告过来,另外还附有合作商近些年的一些视频资料。
这是程琉个人的习惯,她要看的不止是总助的文字总结,还要看合作商对外的表现。
程琉戴上耳机,手机里放着合作商在各种公开场合的谈话。她盯着对方的脸、肢体,来判断这个人的脾性、好恶。
明天晚上那位合作商的公司是曾经家居领域的龙头老大,火遍全国,甚至一度畅销海外,可惜前几年没跟上时代,被新兴现代智能家居抢占大半市场。
如今回过神,想要奋起直追,所以找到神隐科技,想要合作。
程琉看了几个视频,忽然退出来,直接给贺柏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程总。”
“雅乐那边和你对接的人是谁?”程琉问他。
雅乐是明天晚上有约的那家公司名字。
贺柏诧异,以前程琉从不过问这种事,他犹豫片刻后道:“应该是雅乐总经理的秘书。”
程琉抬眼看了看卧室方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阳台才再度出声:“应该?”
贺柏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纰漏,他回忆前几天交谈的过程,低声道:“我只问了谁和你见面,没问她是谁。”
程琉站在阳台前,听着电话那头贺柏的解释,往外看去。
她很少住二楼,离外面太近,声音也吵闹。
四月初的风吹过来,还带着凉意,程琉手搭在栏杆上:“查查雅乐公司最近是不是换人了,明天晚上和我吃饭的合作商资料是错的。”
“我……知道了。”贺柏听着电话那头挂断的声音,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去打探雅乐公司最近内部的消息。
不到半个小时,程琉接到了贺柏的电话。
“雅乐董事长秘密住院,上个月公司话语权移交给了他女儿周盛艳,那天和我联系的人应该是她。”贺柏声调晦涩,“抱歉,我重新整理一份资料给你。”
“不急,明天再整理。”程琉道,“时间不早了。”
“学姐。”贺柏抢在程琉挂电话前喊道,他声音低哑,“你怎么知道雅乐换人了。”
“以雅乐董事长的性格,不可能会转型。”程琉垂眼看着自己手指,这时候她面上没什么情绪,路边偶尔闪过灯光掠过她的脸,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就算知道决策出了问题,也绝不会改变。”
他所有的公开视频里,无一不显示这个人极度自信、坚持自我。这样的人,宁愿公司毁在自己手里,也不会承认错误。更不用说直接找上神隐,想和他们谈合作。
“明天再重新准备一份资料,今晚早点睡。”程琉并没有批评总助。
然而贺柏却对犯下的错误无法释怀,他以为这几年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
无论在外面,还是在公司,很多人都说程琉有个好总助,向来能将一切安排得妥当,无可挑剔。
尤其程琉经常给人一副十分不靠谱、且我行我素的印象。
那些人不知道,他其实是程琉一手带起来的。
程琉这个人只要想做,没有做不到的。
贺柏握着手机,苦笑一声,他似乎永远赶不上她,只能跟在她身后追逐。
……
卧室的门没有关紧,季朝舟隐隐能听见外面的交谈声,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侧卧在床,睁着眼睛,思绪游离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季朝舟渐渐失去意识,陷入沉睡中。
客厅,程琉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她担心男朋友再发烧,就没有另外订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