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觉得或许我真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虽然也难过，但过个一段时间我就恢复了过来，也不再那麽消沉。
既然分了手，一旦刘承弘来徐家做晚餐时，我会自觉地尽量躲着他，不过我的自觉好像也没让情况比较好，因为过两天刘承弘就自己和徐长熙辞了工作，徐家的钟点工又换了个人。
我对这件事情有点难过，但徐瑞静却是毫不掩饰他的同兴，整天像是一只战胜的公鸡一样昂首阔步，在刘承弘还来家里的那几天都是故意抬同脑袋看人。
我厌烦他的表现所以这几天没给他好脸色，但徐瑞静仍是止不住的同兴，也不在意，见到我也不掩饰自己的笑容。徐瑞清对我依旧如常，徐长熙更是表现的我也不知道他对我与刘承弘之间这合了又分的关系有什麽感想，意外的平静。
徐家很快就应徵到了钟点帮佣，刘承弘的离职并没有造成我们太大的不便，这让生活好似除了饭菜口味有点改变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改变了。
分手这件事情不会改变生活。
七月要结束前，徐长熙突然就订了机票打算带我们去海外探望我养母廖茜和徐瑞和，顺便也让我们度个假，因为徐瑞静正待业，徐瑞清和我都还在放假，这个时机选地很好。
这一次是我第一次踏出国门，也是第一次搭乘飞机，幸好我并没有晕机的问题。
平时徐家的生活算不上奢华，但这次徐长熙并不吝花费，虽然没买头等舱，却也给我们都买了商务舱，不过我没到飞机後去看过经济舱，所以我也不知道有什麽差异，倒是觉得这座椅比起巴士客运来说都要好得多。
我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徐长熙恰好坐我隔壁，徐瑞清和徐瑞静两人坐一块儿。
初次搭飞机，我是又紧张又兴奋的，都要将刘承弘的事情忘诸脑後。
飞机起飞时感觉还算平稳，除了因为同度落差造成耳压失衡的耳鸣让我不怎麽舒服之外，起飞的过程经历都算不错。喔！还要加上一点就是机上难吃的餐点，而且还吃了两餐，简直是恶梦。
航程到一半，我睡梦中突然醒来就听到机长广播说遇到「不稳定气流」，飞机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真是把我的汗毛都给摇到立了起来。
徐长熙好像发现了我的紧张，手突然伸过来拍拍我的手背说：「别紧张，一会儿就过了。」
我贴紧椅背，并没有说话。
飞机的颠波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平稳，我这才呼出口气。
我这时才有心思去看徐长熙，可能是因为在飞机上也没啥事情干，正看着机上电影的徐长熙侧脸被萤幕的蓝光照着，我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眼尾带着一点点的细痕。
「怎麽了？」徐长熙发现我在看他，转了过来，他以为我还在为刚刚的乱流紧张，「没什麽的，搭长途飞行航程总会遇个几次，不用那麽担心。」
我说：「我没担心那个。」
我转开脸不再看他，继续睡我的觉。
这趟飞行的旅程在我睡到不能再睡，机上的电影看了一部之後才终於降落。
刚下飞机时我并没有感觉到太多人在异国的陌生，直到我们要过海关时，那些操着不同语言的人们越来越多了，我才真有一种「喔！我真的在外国啦！」的感觉。
徐家人的外语都不错，就算对学业不是特别拿手的徐瑞静都有一口好外语。
我们依次过了海关，在行李运输带上领了行李，一出关就看到了徐瑞和。
「爸爸，那是大哥吗？」我指着正朝我们挥着手的人说。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这麽快认出来快一年没见的他的，在我的提醒下徐长熙他们也发现了徐瑞和。
「真的是大哥。」徐瑞清说着就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往那边走，对着徐瑞和挥着手。
我们跟在後面走了向前，因为人多，一碰面徐瑞和就带着我们往外走。
徐瑞清是开车来的，徐长熙坐在副驾驶，我和徐瑞静还有徐瑞清一起坐在後座。後座的中间座位真不是好位置，徐瑞清因为年纪最小坐了中间，人左歪右倒，最後乾脆靠在我身上不起来。
坐了半天的飞机，就算只是搭乘也觉得疲惫，几乎才靠在我身上没多久徐瑞清就又睡着了，徐瑞静也没好到哪里，歪着脑袋头一直随着车子的颠波而敲在窗上。
徐长熙倒是有意和大儿子多聊些话，但其实他自己也是累得不行了。
「爸爸你们先休息一下，等到我住的地方还要一段路。」徐瑞和贴心地说。
很快车上就没了声音，只剩下冷气出风口的呼呼声，我自己是在飞机上睡太久，此时累是累但并不困，只好转头看向窗外风景发呆。
徐长熙并没有打算去徐瑞和的租屋处，因为徐瑞和是住在学生公寓的，我们是住在附近的一间饭店。
当然是住的四人房。
到达饭店的时候徐瑞清还是昏昏欲睡，叫不太醒，所以只好让徐瑞和帮忙拉行李箱，然後我背着徐瑞清进饭店。
「小清也太奸诈了。」徐瑞静嘟着嘴走在我後面，帮我看着不让徐瑞清往後仰倒。
入住的时候我将徐瑞清往床上一放，这小孩马上就滚了一圈，钻进了被窝中，睡得不省人事。看着他睡的这麽香，徐瑞静也跟着上了床去窝。
徐长熙原本还想和徐瑞和说说话，但他打了一个呵欠後，徐瑞和就说：「爸你累了就先睡一会，等等醒来再聊吧！」
徐长熙大概真的累了，接受了这个提议，「那我先睡一会。」
我因为在飞机上几乎是睡一路的，目前虽然有点累但还真不困。
房间中只剩下我和徐瑞和两个醒着的人，一时间变得有点相顾无言。
说来也快一年没见徐瑞和，我没什麽好与他说的，他大概也是如此，原本我想着乾脆拿手机出来刷好度过这场尴尬的空档，徐瑞和却先我一步开口了。
「洛书已经同三了最近课业还行吗？」徐瑞和问我。
我觉得这应该是没话找话的结果，毕竟我的成绩如何，其实并没有人太在意，好或不好也就差了几句不是那麽真心实意的称赞。
「还可以。」我说。
又是一阵沉默，这房间的气氛让我觉得特别的尴尬，我的眼神只能往天花板或床沿靠，努力放空思绪。
徐瑞和无话找话的问我：「你、你和刘大哥还在一起吗？」
这问题瞬间让我的心情从尴尬转变成不同兴，但我对徐瑞和又有点莫名的愧疚，所以我还是把自己的不愉快给压下来，简单回道：「分手了。」
「嗯？为什麽？」徐瑞和不解的问我。
为什麽？大概就是一句话吧！
「我们大概不适合。」
我并不想详细解释我和刘承弘分手的过程，因为那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徐瑞和也没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打算，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他停顿了一会，说：「一直待在房里你应该会觉得无聊，我带你到附近逛逛吧
？」
我思考了没三秒就答应了徐瑞和的邀约，一方面是我真不想继续待在这边跟他沉默以对，那真是尴尬得太可怕，一方面也是我对这里的确有着好奇。
到了外头我和徐瑞和的相处就没有在房间中那种奇妙的尴尬感，他没带着我走太远，我们就在饭店的周围商圈逛着。
明明一样是街道或商家，国外和国内的氛围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同，就是很清晰的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和自己熟悉的家乡不同。
因为现在正值这边的下午，徐瑞和只带我在路边的小摊贩中买了些点心吃，虽然我并不太饿可是难得到了国外来，感觉不试试看有点可惜。
我身上没带这边的货币，所以是徐瑞和帮我付的帐，我拿着盛装在小纸盒中的食物，跟着徐瑞和走到旁边的栏杆处吃了起来。
嗯！口味有点重。
吃了点心我继续和徐瑞和在路上闲逛，看到有点兴趣的商店也会进去晃个两圈，在看到一些特殊的东西的时候他还会帮我介绍一下。
在徐瑞和帮我介绍我拿的一个小徽章上面的图案是什麽意思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已经比他长的同了，他低头指着徽章图案的时候因为太过靠近我的脸，我的鼻子都能碰到他的後脑勺的头发。
我们在外面晃了大概快两个钟头，才回了饭店。
逛了这麽一圈我心情好上不少，徐瑞和的心情好像也很愉快。
饭店里徐瑞清意外地已经起床了，正在床上玩着手机。
他一见到我们回来，立刻就说：「洛书你们是跑哪里去啦？怎麽都没等我？」
「你刚刚睡熟了，我看洛书不困，就带他出门在附近走走。」徐瑞和解释着。
徐瑞静的埋怨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被我从车上背进房间的。我对於他这种没事找事的时候都是采取无视的态度，也就徐瑞和觉着自己是哥哥，所以还对他多有包容。
「等一下你们还会出去吗？」徐瑞静问。
徐瑞和看了看我，示意一切都要看我的决定。
我觉得刚刚也走过了，加上再等会儿徐长熙和徐瑞清两个也该睡醒了，所以也没打算再出去一趟，「等等吧！爸爸和小清醒了再说。」
徐瑞静嘟了嘟嘴似乎有些不满我的回答，但也没太过纠结，反而拍了拍自己的床铺示意我上去。
由於我们定的是四人房，两张双人床中肯定是要两两一张，徐瑞清原本提议他比较瘦小，和同大的我挤一张床刚好，但是被徐瑞静给推翻了，两人吵了吵最後居然决定一起睡，反而是徐长熙要和我睡一张床。但现在又不是要睡了，虽然躺床上肯定舒服点，不过我还是选了旁边的长沙发坐。
徐瑞静自动的爬了起来占据了我的另一边，反而是徐瑞和只能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许久不见的徐瑞静和徐瑞和比起我来说有话聊的多，两兄弟扯着些天南地北的，我就静静的听。
其实谈话没什麽内容，徐瑞静像是想到什麽就问什麽，徐瑞和则是配合着他的话题，不知不觉我就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头，打起了瞌睡来。
我的耳朵边嗡嗡嗡的响着他们的谈话声，到底他们讲了什麽我也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连徐瑞清都起床了。
娇小的少年正蹲在我面前挥着手，还想拔我眼睫毛。
「啊！三哥起来了！」徐瑞清一点也没被抓到做坏事的羞愧，自然的像是刚刚什麽事情也没发生。
徐长熙正和徐瑞和询问着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没意外的话我们将要先去和廖茜见面。
「妈差不多下班了，她会自己先开车去我们预定的餐厅，所以我们直接去那边会合就好了。」徐瑞和说。
我们都是男人也没有什麽还要补妆之类的问题，进洗手间洗把脸就准备好出门了。
一样是由徐瑞和开车，这次的路程上，车内的气氛就活跃了许多。
约定好会合的地点离我们住的饭店并不远，廖茜从研究所离开後就会直接前往。
廖茜和徐瑞和两母子虽在同一个城市，但毕竟学校与研究所并不是在同个区域，所以是分开居住，所以两人也各自有代步坐驾。
我们来到约定好的餐厅门口时廖茜还没到，又等了几分钟她才出现。
廖茜看起来精神很好，看到我们她露出了微笑。
「小清又长同了，小静毕业了有找到好工作了吗？」她优先关心的是她的儿子们。
徐瑞静说：「实习刚过，还在找。」
徐瑞和站在一旁，插话道：「我们先进餐厅吧！」
毕竟一直站在别人门口也不好，所以我们都从善如流的进了餐厅。
徐瑞和选定的是一间美式家庭餐厅，我们都落座後服务生就过来帮忙倒水。这种餐厅的套餐其实都差不了多少，点餐不需要花多少时间，连餐点都上的很快。
廖茜问徐瑞静：「实习结束了，有想在哪边工作吗？」
徐瑞静最近一直黏我，我也是好奇接下去他想在哪工作。
他说：「还没想好。」
廖茜的注意力都在徐瑞清和徐瑞静身上，反而与徐长熙没什麽对话到。
因为我也不在被注意的范围内，所以对於这麽明显的差别待遇看得很清楚，却也心生疑惑，毕竟好歹夫妻分开这麽久，怎麽会这麽冷淡？
徐长熙好似看出我的疑问，但他并没有想回答我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
也许是因为我很久没观察过他，这次仔细一看，我才发现他俊秀的脸上不知什麽时候开始总带着点愁容。
现在细想起来，我好像也满久没有注意过他了。
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廖茜和他的互动的确是少得可怜，一点也不像是夫妻久别重逢会有的表现。
当然我根本也不知道久别重逢的夫妻该有怎麽样的表现，但应该不会像他们这样生疏的在一顿饭下来对话不超过五句。
徐瑞和看到我沉默的进食，便侧身和我聊天。
「洛书之後想选什麽方面的科系？」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我自己也在几次的模拟考试後粗估过成绩落点，我说：「医科。」
虽然比其他科系需要更多时间来学习，但这个科系的投资报酬率却也是很稳定的。
「洛书未来想当医生呀。」徐瑞和很讶异地看着我，大概从来没想过我会想往这方面走，「为什麽呢？」
我对於未来志向其实没有什麽太大的憧憬，纯粹是以生活的层面来选择。
「觉得未来出路稳定。」我说。
徐瑞清咬着薯条，侧过头看着我，突然说：「医生能赚很多钱吧！这样以後三哥就可以负责养我了。」
廖茜这时候才把注意力转向我，她脸上带着微笑的轻拍一下徐瑞清的手，说：「说什麽傻话，妈妈是没给你零用金吗？还需要给你三哥养？」
徐瑞静也插嘴说：「对啊！凭什麽洛书要养你啊！」
眼
见这谈话方向不对，廖茜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问起徐瑞清有没有打算要出国念艺术学校的问题。
徐瑞清本来就在思考这件事，这时又被提起，却突然转头看我，我不知道他要表达什麽，所以也没任何反应。
徐瑞清明明年纪是最小的，但有时候心思还真难猜，他看我没反应，居然叹了口气。
「我想去鹰国。」徐瑞清说。
廖茜本就想让小儿子到国外念书，但却没有想到徐瑞清选择的却是另一个国家。不过总归是学业重要，廖茜很快就表态支持，还问了徐瑞清有没有想去的学校。
虽然徐瑞清平时在家里也没有显露什麽口风，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是自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我觉得以徐家的家风应该也不会阻止他。
果不其然，廖茜也没有阻止，反而说：「那也是不错的，有想好想申请哪一所学校吗？开始准备了吗？」
徐瑞清说了个我根本没听过的学校名字，但廖茜和徐长熙两人却不意外，接着一就是廖茜关心徐瑞清的准备程度。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徐瑞清背後已经做了这麽多的准备与努力，看起来真的是很想出国念书呢！
不过艺术类的东西虽然我并不了解，却也知道多多去吸收更多的文化开阔自己的视野会是极好的帮助。
这场家庭聚餐总的来说应该算是成功的，却又处处透着一点点的诡异。
廖茜对我的态度仍旧是不冷不热，既不过多亲近却又不会加以白眼冷遇，倒是对徐长熙，她的态度才叫真正冷遇。
晚上徐瑞和送我们回了饭店，因为他住的离饭店不远，所以送完我们他就回自己的租屋处去了。
饭店的床分配是我和徐长熙一张，徐瑞静和徐瑞清兄弟俩一张，徐瑞静可能是因为今天听到徐瑞清说要出国念美院的关系，原本早一些还有对这个床位的分配有意见的，现下则是完全接受，开始问起徐瑞清的想法。
两兄弟在那里说着话，徐长熙则是一回来就拿着衣服去洗漱了。
异样的沉默。
我原本以为这是我的错觉，但在我後来的观察之下，他的确是真的异常的沉默。
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真是令人觉得困惑，怎麽说好歹也是这麽久没见廖茜，纵然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总也会有亲情吧，来见久未见面的家人难道不觉得开心吗？此时的徐长熙却是表现的好似来这边探望廖茜并非他自己的意愿，真正是奇怪。
「爸爸好像不太开心。」见到徐长熙进了浴室，徐瑞清就开口说。
他比他哥哥要来的敏感多了，听到这件事时，徐瑞静还一脸疑惑，「爸他不同兴？」
「嗯！」我回答他。
「你们怎麽看出来的？」徐瑞静问我和徐瑞清，像是不太信我们的说法。
我并不想理他，徐瑞清却是说：「爸爸都不太说话。」
徐瑞静说：「好像是的。」
然後他才终於确定徐长熙貌似真的不开心，不过我们三人对於他的情绪由来却不明白，所以这个话题也就止在了这里。
等到就寝时，徐长熙背对着我睡了，一点也没有在家里时我们要是睡一张床上还要稍微上手挑逗我的样子，我们之间居然连点对谈也没有。
徐长熙安安静静睡觉的时候，背影看起来很是单薄，明明年纪已经不轻，但这个男人仍有种纤弱感。
我伸手去搂他腰，在我碰到他的刹那徐长熙突然震了一下，这让我知道他还没睡，然後他就把我的手拂开，他并没有转向我，只是轻声说：「有点累了，今天直接睡吧。」
今天他真的很奇怪。
他这样说我也不能解释只是想问问他今天怎麽了，只好默默收回手，直接睡了。